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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白雨凌 收到台上的暗示,龍天宏首先慷慨解囊,接下來,台下更不斷傳來支持,最後,冬兒以合計一百萬的價錢被「賣」了。 冬兒輕輕搖頭,她哪會不知道沛浠在想什麼,事實上她已有差不多五年沒碰過她心愛的鋼琴,看著在舞檯燈下黑得發亮的鋼琴,她沉寂了多年的雄心不知不覺被重新燃起,她一直都希望成為像她母親一樣出色的鋼琴家,而她亦具備這樣的條件,要不是屢遭不幸,她可能早已完夢,在世界音樂舞台上站穩一席。 「我們就請Chris為我們表演貝多芬的名作月光奏鳴曲。」考慮到在場人仕的音樂修養,沛浠為冬兒選了廣為人知的曲目,接著便將舞台留給這位天生的鋼琴家。 「不用擔心,小冬有世界級水平的琴藝。」龍天宏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對天浚說。 由專兒被拉上台的一刻起,他就留意到天浚的不安,見他一臉憂慮焦急,龍天宏實感不忍。 近在咫尺的距離,卻隔著厚厚的高牆,他甚至連冬兒懂得彈鋼琴也不知道,她究竟把他當成什麼? 是失望?還是失落?天浚不知道,他只感到距離在拉遠。 他一心只想把冬兒縛在身邊,從未想過她和他一樣都有夢想,他太自私了嗎? 他想保護她、留住她,是在慢性毀滅她嗎? 他想代替齊可風成為她的支柱,全心全意去無友她又是在逼迫她嗎? 他從未想過要除去齊可風在她心中的影子,即使他妒忌他比他更早認識冬兒,他明白過去是一種回憶,冬兒有她和齊可風之間的回憶,將來他們的一點一滴也會成為寶貴的回憶,在未來的日子一直讓甜蜜延續下去。 此刻的他卻被慌亂繞著,害怕抓不緊會失去,更害怕捉得太緊會粉碎。 面對再大的難題也不曾亂了陣腳的天浚,腦海只剩一片混亂,眼睜睜的看著冬兒走上舞台的前端,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杜逸凡、穆佑嵐和嚴君宇則等著看戲。 相處數載,成為推心置腹的好友,小冬竟然敢事事瞞著他們,今晚過後他是死定了! 完全靠著本能,冬兒在一片掌聲與歡呼聲的催促下,坐到微軟的琴椅上。 多熟識又是多陌生的,像回到屬於她的世界,不再為任何人而活,彷彿以前的她復活了。 指尖輕觸琴鍵的一刻,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微抖,激起心中的暖流,皮膚的冰冷漸漸被內心那股洪流取代。 是的,她還活著,她還有心。 以為可風死後,她的心亦已長埋黃土中,自從碰上天浚後,一切都在變。 不,不是改變,只是回到和可風死前一樣,但感覺上又多了一點什麼,她不能肯定那究竟是什麼。 沒有琴譜的譜架顯得空蕩,冬兒的目光一直飄向台下,直到對上那雙充滿惶惑的倦眼。 他已累了嗎?他對她的迷戀也隨之而逝嗎?冬兒從天浚眼中讀到睏倦。 血液在瞬間凝住,看到他欠缺生命力的眼神,失落感油然而生,手指的關節也失去活力。 隔著人群,天浚依然感受到冬兒的異樣,他提起精神,站在遠遠的一角輕拍著手。 雖然他拍得很輕,在這樣的距離根本不可能聽到掌聲,但冬兒卻得到了最深最真的鼓勵。 纖細修長的手指滑過琴鍵,奏出一段又一段扣人心弦的樂章,就連平日對古典音樂缺乏耐心和興趣的人,都被她的音樂牽動著,每一顆心都隨著她奏出的旋律律動。 先是充滿幻想、不安,帶有點點陰沉的第一樂章,令人想像到月亮被層層的烏雲蓋住,內心充斥著陰森的預感;接下來的第二樂章略帶寧靜的心情,就如一道反照的月光,微弱卻滿載生活力,重燃已暗淡的希望之火;最後是絕望、嫉妒呼號的第三樂章,暴風雨般的強烈情感像在控訴世間種種不平,更像在抒發內心無法控制的激情和澎湃的憤怒。 戲劇性的狂潮,在一個鏗鏘有力的和弦下結束,像是對渴望尋求出路的肯定。 場內鴉雀無聲,就連所有人的呼吸也像最後一個音符敲響的一剎那完全停止。 冬兒闔上疲累的雙眸,此刻,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停了下來,迷茫中她的淚不知何時滑到臉上,沾濕黑白分明的琴鍵。 如果這世上只有黑與白,對與錯,她是否能走出困局,得到答案呢? 而她又究竟想要怎麼樣的答案呢? 似過了半個世紀,終於有人打破沉寂,掌聲響徹會場,久久未有間斷,聽眾不能自已地高呼著,冬兒擦去臉上未干的淚痕,昂然走到舞台中心,向報以熱烈支持的聽眾鞠躬致謝。 站在台上的她就像發光體一樣,吸引住所有人,沒有任何人物能掩蓋她的光芒。她知道自己屬於舞台的,她一直都知道,當她以為她可以為心愛的人放棄一切時,她才發覺自己的心並未枯死,只要這點點的灌溉,便足以救活沉睡的心靈。 淚再次不由自主的泉湧而出,她聽不到台下的歡呼,只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一直在台下默默支持她的天浚,在這一刻,顧不得台下千百雙眼,走到台上,溫暖的大手繞到她的腦後,讓她的淚滴在他的衣襟上,在她耳邊低喃,「我就是你的答案,你以後不會再失去。」 原本已能勉強控制淚水的,聽到他的話,冬兒的眼眶再度發紅,掩著淚痕交錯的臉,匆匆走到台下,衝開掌聲不斷的人群,離開會場的範圍。 天浚並未緊貼著她,只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後,留給她喘息的空間,靜待她平復心情。 他並沒有離棄她,他就在她身邊,無論她如何抗拒,他始終對她不離不棄,緊緊守在她身旁;即使她會任性,會想獨自遠飛,他依然透過他的明眸給予她支持。 此刻,誰也阻止不了她心底對他愛的呼喚,她無言地轉身,凝視著那雙情深的眼眸,不知哪來的勇氣,令她撲向他的懷抱,狠狠地哭,把多年來的委屈全都哭出來。 「你不會離開我嗎?不,你不會離開我的。」冬兒哽咽地道,語氣仍有點不肯定。 強壯又溫暖的手,給了她最好的答案,他的擁抱不會太緊,不致令她喘不過氣,更不會太鬆,令她充滿安全感。 他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語都在為她創傷的心治療,引領她離開晦暗,也許他就是她的太陽,要靠他火紅熾熱的光芒才能亞亮月光。 無視路人的目光,天浚緊緊的擁著冬兒。 這是第一次他感到自己真的抱著冬兒,抱住了她的人,也抱住了她的心。 她從不向他索求承諾,像煙一樣似是存在,卻又虛無縹緲。 不單是冬兒,就連他,心也著不了地,懸在半空中。直到這一刻,他終於體會到活著的真實。 之前的憂慮和苦痛再也不要緊,由這一刻起,他們只屬於對方。 從黑暗的角落間來一道一道的鎂光燈,他們更是渾然不覺。 第九章 如雷的掌聲,很久很久才慢慢消去。 台下的人無不為齊凌冬精湛的琴藝喝采,最感訝異的,莫過於一直和她共事的好友,短短的十數分鐘的表演,己為他們帶來千百個疑問。 縱使不熟悉古典音樂,他們仍能分別出純粹靠技巧敲響琴鍵,和將感情融入每個音階內的差異,而他們所聽到的確實屬後者。 既然小冬擁有如此高深的造詣,他為何會屈就在天龍集團,當一個小小的會計部主管呢? 相信以他的能力,要在國際舞台上爭一席位並非不可能的事。 他為什麼要放棄呢? 一整晚的思考,仍無法理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向來寡言的嚴君宇比平日更沉默,總是笑盈盈的貴公子杜逸凡臉上不再掛著招牌笑容,急驚風的穆佑嵐更是難得靜下來,凝重的神情令眾美女為之卻步。 原來只為惡作劇一番的沛浠,在冬兒敲響第一個音符之際已懊惱不已。 明知道冬兒女扮男裝為的就是躲開追殺者的耳目,叫她上台表演無形中就是向全世界揭露她的更正身份,Lindsey家族的人絕不會輕易放過她的,為了得到冬兒父母的遺產,再惡毒的事他們都會做。 所幸的是這次舞會並沒有現場錄影,記者的焦點都集中在數件被拍賣的珍品上,在音樂界默默無聞的「齊凌冬」相信不會惹來太大的波瀾。沛浠唯有如此自我安慰。 隨著舞會的終結,人潮漸漸散去,剩下主辦單位的要員,天龍集團的主管級職員。 沒有打破靜默,龍家父子三人,沛浠和四大主管其中三人在寬敞的會場不同的角落各自思量。 知道內情的人,為冬兒的身份可能被揭穿而憂心,不知事實的人,則嘗試將零碎的線索組合,想找出解破謎團的鎖匙,當中最焦急的莫過於龍天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