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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白芸 眉心的糾結更深了,他舀起一勺稀粥,送入自己口中,然後輕輕抬起她的臉龐,嘴對嘴將粥緩緩送入她口中。 莫馨言吃了一驚,掙扎欲逃,卻被他摟住了身子,她渾身一僵,任由薄粥緩緩自喉間流入腹中,而那噁心欲吐的感覺,卻一點也沒有出現。 「果然只有這樣,你才能吃得下去。」江凌微微一笑,不是冷嘲,不是譏諷,而是一種真正的人性的笑容。就像清晨的陽光突然耀升在冰川上,雖是無比清淡的一縷陽光,卻足夠炫惑她的眼睛。 呵,原來他笑的樣子,是這麼迷人! 看到她唇邊留有一粒飯粒,他伸手將飯粒拭去,然後放在自己口中微微吮吸了一下,雖不是親吻,卻流露出比親吻更親密猥穢的氣息。 她不禁羞紅了臉,胸口頓時傳來一陣劇痛,不禁痛得低吟一聲。 「動情了?」他看起來開心得很。「你就這麼喜歡我?」 「我才沒有!」她痛得摀住胸口,柳眉緊蹙,傷情丸之毒為什麼不早不晚,偏挑在這個時候發作! 「說謊!」他欺身向她,再次攫住她的唇,霸道地汲取其中甘露般的甜蜜,同時莫馨言感覺喉嚨一甜,一粒藥丸已不知何時從他口中送入。 「你又給我吃了什麼?」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她的意識清醒過來,奮力推開他。 「當然是另一種讓你必死無疑的毒藥。」他淡淡道,恢復了面無表情的表惰。 「你……根本沒有人性!」她真是昏了頭,怎麼會認為他迷人,他根本是個惡魔! 「言重。」夜一般的黑眸突然透出一種無邊的深沉,他緩緩道:「只是缺乏人性罷了。」 他站起身,將碗碟放回桌上,冷冷道:「明天我會出門,別想乘機逃走,你身上的毒只有我一個人能解。」 「你要去哪裡?」莫馨言愣了一下,問道。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逕自說道:「三天之內必回,如果我沒有回來,那便是永遠也不回來了。」 敖山頂峰,三大山莊的人聯手,雖然他毫無懼意,對自己的武功亦引以為傲,但畢竟此役非同小可,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永遠也回不來是什麼意思?」莫馨言顫聲問道。 「對我是一堆黃土,對你卻是解脫的自由。」他道。 一堆黃土?她的內心劇烈一震。「告訴我,你到底要去做什麼?」 「這你就不用管了。」他深深看著她,緩緩道:「我突然很有興趣知道,我死的時候,你會是什麼表情?會不會為我流淚?」 莫馨言怔怔看著他,不可能的,他那眼中的一抹神色,不可能是傷痛! 他再次朝她俯下身子,輕輕呵氣道:「就把今晚,當成你我的最後一晚吧!我要讓你永遠都忘不了我!」 他的臉龐突然掠過一抹黯然之色,英挺的雙眉微微糾結,莫馨言突然有一種衝動,想撫平他眉心的褶皺。 緩緩褪下自己的衣服,解開她腰間的絲帶,挑開衣襟,小心地避開傷口,將赤裸如嬰兒般的她緊緊摟在胸口,他深深看入那一雙盈盈如水的眼睛。一點都沒有變,還像初次見面時那麼清澈柔美,泛著美麗的色澤,猶如山澗潺潺的流水,透明,清亮,沒有絲毫雜質,從那鏡子般晶瑩的眼中,隱隱能看見自己的倒影。 「你到底怎麼了?」莫馨言柔聲問道,第一次依偎在他懷中,卻沒有絲毫掙扎,赤裸相貼的肌膚下,傳來他灼人的高溫,和那沉穩強烈的心跳,還有,那一雙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似什麼都沒有的黑眸!他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用這種眼光看她?看得她心裡一陣揪痛! 如果她不是自己殺父仇人的女兒,該有多好?如果,僅僅是如果! 心中沒來由的一痛,他猛地吻上她的頸部,順著優美的頸部曲線輕輕下移,淡淡的芳香自她身上傳來,摻雜著藥香,刺激著他的慾望極度膨脹。 ??? 夕陽西下,斷鴻聲聲,望穿秋水,歸人不至。 第一天,清晨、中午、黃昏;第二天,清晨、中午、黃昏:第三天,清晨,中午…… 又是黃昏! 一天就要到了盡頭,他,還是沒有回來! 放任小蘭送來的晚餐不管,莫馨言呆呆倚存「凌雲居」門口,極目張望,側耳側聽,卻只有蟲叫鳥嗚,霞光滿天!纖細的身影被斜陽映出優美的一道光圈,絕美清麗的臉龐,被深深的焦慮之色所籠罩。 他……真的不會回來了嗎? 已經聽說了,跟三大山莊一決生死,就算他武功蓋世,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全身而退吧!他怎麼這麼傲、這麼狂?一個人劍挑其他三大山莊,一個護衛都不帶,難道就從來沒想過會有危險?一個人對待生命,怎麼能這麼毫無所謂,毫不在意? 雙手緊緊抓住門框,用力得連指節都微微泛白。 如果他受了傷,如果他…… 不敢再想下去了,虛弱的身子已被擔憂折磨得起起伏伏,驚魂不定,這二天,每天晚上幾乎都是從噩夢中驚醒,夢見他一身血污,遍體鱗傷……如此反反覆覆,重重疊疊! 他走前的那一個狂歡的夜晚,真的是他們的最後一晚嗎?那晚偎在他胸口,幾乎看了一夜他熟睡的面容,看到雕像般沉靜肅穆的臉龐,難得地流露出幾許不設防的孩子氣,聽他勻長沉穩的呼吸…… 那感覺,真是……無法言喻的幸福! 何必否定,心中最真實的情懷、最深沉的愛戀,縱然有殺父血債,仇深似海,一顆心,早已縈縈繞繞,繫於他身上,恰似第一次初相遇,她烏黑的髮絲,飄飄柔柔,拂上他的臉頰,四目相對的一刻,天地至此消融! 苦笑,除了苦笑,還能再有些什麼?一晌的貪歡,已是自上蒼手中偷得的最大幸福,那一夜無盡的風情纏綿,恰似命運極端刻薄的輕嘲。 摀住胸口,一陣入骨的悲涼,卻沒有往日那種氣血翻湧的劇痛感,也不曾再嘔血。應該是毒已深入五臟六腑,碎盡裂絕,所以才不會再有痛感。 能再見他一面嗎?就在臨死之前? 光華漸淡,日影斜移,竹風習習,風戲花蝶。 一道人影,自「凌雲居」的小徑前閃現。 「江凌!」她心中一涼,不禁第一次脫口而出他的名字,朝前小奔幾步,卻被那張自樹蔭中顯露的陌生男子臉龐駭住了腳步。 「你是誰?」她問道,那人一臉陰沉,眼露凶光,一見便知非善類。 「來要你命的人!」那人獰笑道,出手一指,點住了她的啞穴及穴道,莫馨言只覺全身一軟,便被那男子抓人懷中。 「得手了嗎?」一個沙啞的聲音,樹影一動,莫馨言一看那乾枯瘦小的人影,不禁睜大了眼睛。 那不正是刑總管!不是早已被江凌逐出洛陽了嗎?怎麼此刻還會在這裡? 「得了,你那邊怎麼樣?」那男子問道。 「我在飯菜裡面下了毒,現在全莊的護衛丫環都見閻王去了。」 「果然是刑總管,做事真是神不知,鬼不覺。」那男子陰冷地笑道。 「趕快把她拖入房裡去,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刑總管道。 「這麼個如花似玉的人兒,就這麼死掉,未必大可惜了,讓我先玩一下吧。」那人淫笑著伸手去摸莫馨言的臉頰。「什麼時候,你還色心大發,當心李爺知道,頓時要了你的小命!」刑總管皺眉道。 「開個玩笑罷了。」那男子悻悻地縮回手,將她拖入房中,扔在地上。 啞穴被點,全身的穴道都被制住,莫馨言絲毫動彈不得,但意識卻異常清醒,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拉地聽入耳中。 「李老大守在道上伏擊那小子,不知道有沒有把握。」那男子道。 「那小子一個人單挑三大山莊,居然未死,不過我想他功力必然大損,我就不相信李老大對付不了他!更何況一直聽我安插在莊內的丫環報告,那小子對這個賤人似乎頗為在意,一聽到她的壞消息,勢必心中大亂,到時……」傳來刑總管沙啞的聲音。 「刑總管果然是計謀深遠,這一次,一定能殺了那小子,到時整個山莊可就是你和李爺的了!」那張臉上,全是諂媚的嘴臉。 刑總管浮出詭異的笑容。不甘於從此逐出洛陽、富貴盡失的命運,因此聯合鐵箭山莊的舊下屬——負責荊陽總務的堂主李叢義在莊內暗插眼線。一得知江凌出莊挑戰三大山莊,便知時機來了,於是設下毒計。一旦此舉成功,殺死連三大山莊都無法對付的江凌,他便是功臣一個,而李叢義亦可就此揚名立萬,兩人一人得名,一人得利,正好一拍即合。 至於莫馨言,勢必成為他成功路上的絆腳石,一定要除去! 「快在臥房四周鋪上稻草,那小子應該已在路上,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刑總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