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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冷玥    


  南宮靖走至床邊,轉身坐下,脫去腳上的靴,解開繫繩,上床躺下睡平,拉上被子蓋上,就欲閉眼睡覺;隨著一個不經意的轉眸,才看見縮在床角的她。於是,他又坐起看著她。「床很大,你可以一起睡啊。」

  一……一起睡?!趙清兒只覺得一顆心狂跳得幾乎從口中竄出,忙搖手說:「不……不用了!我……我習慣坐著睡,你睡就好,你睡就好!」

  南宮靖注視她片刻又躺了下去,反正在這「迷霧谷」,多的是坐著睡的人,遂拉上被子閉眼進入夢鄉。

  不到半刻鐘,趙清兒就聽到均勻的呼吸聲,顯示他已入睡。楞看了好一會兒,心中有種不知是氣還是放心的莫名情緒。一個正常的男人,會在和一個年輕姑娘同床時,睡得如此自在、安適,好像她根本就像是這床鋪的一部分般?

  趙清兒不得不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有問題呀,可是看不出他像白癡的樣子,抑或——他根本就是個對女人不感興趣的斷袖……她實在不敢再想下去了。

  一整夜,趙清兒都不得安眠,總是醒醒又睡睡,不是因為坐著不好睡,而是怕他夜半深更之時突然有所不軌。可是啊,整夜下來,他睡得像個死人般,連翻個身都不曾,害她白擔心一整晚。

  遠方的天邊泛起了一片魚肚白,趙清兒隱約中聽到了破曉的第一聲雞啼,她只覺得眼皮沉重得不得了,意識就像搭小船般晃呀晃、蕩呀蕩的,好舒服呀。

  窗外,雞鳴一聲又一聲,公雞們似在比比看誰的嗓門大、中氣足,晨曦伴著雞鳴聲從窗紙透入房內。

  南宮靖的意識從淺睡中甦醒過來,睜開眼睛慢慢坐起,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那倚坐而睡的人兒;見她雙唇微啟,呼吸均勻,似睡得十分香甜,唇邊不自覺漾開抹微笑,爬過去輕輕拉起被子覆在她身上,然後悄悄地下床。

  ☆ ☆ ☆ ☆ ☆ ☆ ☆ ☆ ☆ ☆ ☆ ☆ ☆ ☆

  一轉眼,匆匆數日已過。

  趙清兒卻只能鎮日抱膝縮坐在床鋪的內角,時而冥思時而打盹,吃飽睡足,精神充沛得不得了,卻跨不出這床鋪一小步。

  因為每天坐著睡不怎麼舒服,於是兩天前開始,她放大膽量平躺下來,與他同睡。結果不要說是不軌了,連多看她一眼也不曾,他總是躺下來,拉上被子閉了眼就一覺到天明,害她愈來愈疑心他是否不正常。

  她也不敢妄想要逃出這裡。南宮靖曾說過,故意闖入者唯死路一條,不小心闖入者也要被剁手砍腳,而這小樓四周又布有四十多名守衛,她自知一身所學登不了大雅之堂,比所謂的三腳貓功夫還好上一點點罷了。

  唉!難道她真的只能當個被他養在床鋪上的人形寵物?

  正當此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外頭傳來,趙清兒立即屏氣放輕呼吸。

  咿呀一聲,房門被推開,憐香手捧一疊衣服走了進來,跟隨在後的惜玉托盤上是一壺茶水。

  「少君最近胃口很好呢,每一餐的飯菜幾乎都吃光光,看樣子過些時候,一定能多長些肉出來。等老爺子回來,看到少君白白胖胖的模樣,一定會高興得不得了。」惜玉將托盤裡的茶水端上桌,把原本桌上的茶水換回托盤裡。

  「是啊。」憐香過去打開衣櫃,把洗淨曬乾的衣服放了進去。「不過有點奇怪就是了,少君為什麼一天要換兩套衣服?」

  「也許是煉藥房太熱了,少君流了許多汗,才多換一套衣服的。」惜玉說。

  「也許吧。」憐香稍稍將衣櫃整理一下。

  這時,惜玉不覺把目光投向那一邊系綁一邊卻垂放的床帳,似自語般說:「真不知少君為何要把床帳垂放一邊。」

  床鋪裡的趙清兒聞言,心頭咚地一跳!

  憐香轉首看了一眼,「別管了,少君高興就好。」

  「說得也是。」

  說完,兩女又相偕退出睡房。

  當腳步聲逐漸遠去後,趙清兒才敢偷偷從床帳後探出臉來。從兩侍女的對話聽來,南宮靖的老父親好像還活著,家裡的人對他也滿寬縱的;可是想不通的是,為什麼小樓的四周要布下重重的守衛?

  翌日正午,憐香和惜玉送來午餐,擺好之後又相偕退了出去。兩女走到樓梯口,惜玉才發現托盤忘了拿,下意識一個旋身又往回走。

  憐香不知她怎麼了,也跟著走了回去。

  正當憐香走至房門前,抬手欲敲門之際,裡頭卻傳來少君的話語,似在向什麼人詢問般——

  「今天中午有清蒸鮮魚、煨雞腿、鮮菇銀魚湯,兩道炒青菜,你要吃什麼?」

  「我每一樣都要吃。」有個女子的嗓音回答。

  「我盛給你。」

  房門外,憐香和惜玉聽得楞了,少君房裡怎會有女子?

  兩女回神後,憐香對妹妹使個眼色,惜玉會意,以指沾口水,在門上的窗紙輕輕戳個洞,湊上眼去偷瞧。

  只見南宮靖用研缽裝了飯菜,送至床帳的後方,卻聽見床帳後傳來女子的問話:「有幾隻雞腿?」

  南宮靖答:「只有一隻。」

  女子又問:「你把整隻雞腿給我,那你吃什麼?」

  南宮靖說:「我吃清蒸魚就好,你快點吃吧。」

  話落,南宮靖返身回到桌邊,開始動手吃午飯。

  門外,惜玉對姊姊比個手勢,兩人便靜悄悄地退開;走至樓梯口,惜玉靠上去,在姊姊的耳邊一陣低語。

  憐香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兩女相視交換個眼神,悄悄地下樓,相偕飛快朝「尊天樓」奔去。

  ☆ ☆ ☆ ☆ ☆ ☆ ☆ ☆ ☆ ☆ ☆ ☆ ☆ ☆

  尊天樓,一座三層樓高的巨大樓閣,碧青色的屋頂,飛鉤重角,畫楝雕樑,遠看已覺氣勢恢宏,近看更是巨大,想當初在這荒山高嶺建造這宛如宮殿般的高樓,不知耗費了多少人力、錢財。

  正門進去就是「颺霄堂」,是此地主人發號施令之處;擺在正堂上的紫檀太師椅,椅背浮雕著兩條似欲騰空而去,栩栩如生的龍;雙龍椅後有四張一字排開的太師椅,四張椅子椅背上分別浮雕著龍、豹、鷹、虎等猛獸。

  雙龍椅左右下首也分別擺著兩張紫檀木椅,階梯下的左右兩邊,則排列著五張太師椅,整個「颺霄堂」予人一種威嚴肅穆的氣勢。

  憐香和惜玉進入「颺霄堂」後,從側門通道直奔位在後院的飯廳。

  兩女進入飯廳,看見圍桌而坐,正要吃午飯的三位谷主,便嚷嚷道:「三位谷主,大事不好了!」

  坐在上首者是個年近三十,氣度沉穩、英姿煥發的男子,聞言放下碗筷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氣喘吁吁的兩女,便把在「翠吟樓」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說予三人聽。

  「什麼!?在房間裡養女人?」木天南驚得霍然站起。

  正在吞嚥食物的管彤雲,一口雞肉梗在喉頭吞不下去,難過得直捶胸口;而正在喝湯的文殊玉,則驚得嗆咳不已。

  好不容易,管彤雲吞下雞肉,迫不及待問道:「你們兩個不是在開玩笑吧?別大白天的就說起夢話來了。」

  「我們才沒有說夢話呢。」兩女齊聲反駁。

  惜玉睨著他。「是我親眼看見,我們兩人親耳聽見的。」

  木天南這時已回過神來,卻仍不敢盡信地問:「你們說的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兩女齊聲說,憐香更是舉起手,「我們敢對天發誓,如有半句虛言,願遭天打雷劈。」

  惜玉更是加說了一句:「谷主若不信,可前去瞧瞧。」

  管彤雲看了兩個師兄一眼,他當然是很想去瞧瞧。

  木天南只是沉吟不語。

  一臉敦厚、個性溫文的文殊玉,看了師兄和師弟一眼,率先發言:「我看,還是等師叔祖回來再說,反正他老人家也快回來了,暫時就先維持這樣吧。」

  木天南看了二師弟一眼,亦覺此話甚是有理,微頷首,正想出言附和。

  管彤雲見狀,卻暗自發急。他實在對那女子感到好奇,也迫不及待想去一探究竟,可是又怕南宮靖事後大發雷霆,那他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但如果能說動兩位師兄同去,即使惹惱了南宮靖,至少還有師兄們可一起分擔臨頭大禍。

  思畢,他便搶前說:「可是萬一那女子別有用心呢?」

  此話一出,木天南和文殊玉眸中同時閃過一抹驚然。

  個性率直的文殊玉忙改口說:「師弟的顧慮也是有理,我想我們應該要前去瞭解一下比較好;若是無害,就等師叔祖他老人家回來再做定奪。」

  木天南又是一陣沉吟。去看看當然是無妨,但他也害怕,若惹惱了南宮靖,那下場可不是一個「慘」字就可形容。不過他也自詡如見苗頭不對,憑師兄弟三人的武功修為,即刻逃離還不成問題。

  思畢,遂同意地一頜首,「好,我們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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