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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梁璇    


  當下毫無預兆的,他忽然緊抱著頭大喊:「哎呀!好疼啊!」

  見她沒反應,他只好再加把勁,裝出痛苦萬分的表情,滾到地板上來回哀叫的滾轉著,叫到後來連他自己都相信是真的很疼,不過不是頭疼,而是喉嚨疼。

  「是不是真的?」她斜眼睨他,滿眼狐疑。

  「真的很疼呀!」為了表示真的疼,他又多滾了幾圈。

  她看著他點點頭,看樣子好像是有點相信了,於是佐籐更加賣力演出。誰知,她卻說出令他愕然頓足的話來。

  「你當然疼啦,我就不相信喊了這麼久,喉嚨會不疼,不要再演戲啦!你這招啊,本姑娘我早八百年前就用膩了,換點新鮮的招式,奸不好?」她失望的輕瞥他一眼。

  佐籐自覺沒趣,就地坐起身,將唇一抿,喃喃:「你真沒同情心!」

  「自己反應慢,怨不得別人。我要去吃稀飯,你要不要一起來?」

  「當然要,我餓死了。」

  當兩人盛好稀飯後,佐籐挑了婕舒旁邊的位子坐下,看下一下菜色,問道:「這是中國傳統的早餐嗎?」

  「不是,這是潘家傳統的早餐。」

  「哦,我從沒咱過這種早餐。」

  「是嗎?那就多吃一點吧!未來的土包子。」婕舒的語裡不帶一絲嘲諷,而是像親人間的戲謔。

  「『土包子』是什麼?是不是用土做成的包子?」

  瞧他一副呆愣樣,婕舒真想噴飯。用土做包子?真虧他想得出來!不過既然他這麼認真,她也不好意思有說明白。

  「『土包子』就是鄉巴老的意思,懂嗎?」

  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懂,也罷!人家說相差五年隔一條代溝,他們相差三百年豈不是隔了一條銀河?真的不能怪他!隨即她又想起另一個問題:雖然說他是三百年後的人,但是他終究是個日本人,怎麼他的中文說得比她還流利?真令她納悶。

  「你的中文為什麼說得這麼溜?」

  佐籐緩緩嚥下口中的稀飯,再慢條斯理的放下豌筷正視她,他對她這種突如其來的問題早就已以為常,所以他依舊態度從容的回答她的疑問。

  「我不只是中文說得溜,地球上的任何語言,我都可以說得跟中文一樣的溜。」

  婕舒沒說話,但她的眼神明白的告訴他——他吹牛。

  佐籐淡笑一聲道:「我知道你一定以為我在騙人,對不對?」

  「我沒說,是你自己說的。」她低下頭,用筷子撥弄著碗裡的飯粒。

  「我沒騙你。」佐籐看著她無意識的撥弄碗中的稀飯,不禁莞爾一笑,「潘,別再攪下去了,糊了可不好吃。」

  「哦!」她抬起頭,迎見他的笑容,竟又使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當下,也不知哪來的無名火,總之,她不喜歡他那,會使人大發心臟病的笑容,所以出口也沒什麼好話。「我就是喜歡吃糊的,你管我!」

  結果,佐籐簡直可以稱為聖人了。面對她無故發火,他依然笑容可掬、言語溫和,不帶分毫怒氣。但是,別以為他不會反嘴,「鐵血少將」豈是浪得虛名?

  「你請我管你?這種要求是我生平生一次聽到,居然有人肯放棄自由讓別人管,實屬難得,難得!」

  「佐、籐、浩、一!」她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佐籐雙眉一緊,「不是說好了,你叫我阿浩,我叫你潘的嗎?你叫我佐籐浩一,我很不習慣的,說真的,我很喜歡你叫我阿浩,我……」

  「你閉嘴!婕舒將筷子一放,用手扶著前額。第一次她感到無力感,就連詖人冤枉而離職時,也不曾出現這種無力的感覺。她原本想逼他和她吵架,可是他不發怒卻把她給逼和了,教她不得不佩服。

  不過大部分的人類都有個通病,就是太要面子,當然,婕舒也不例外。其實她心裡早已服氣,可是嘴巴就是不曉人,硬是凶巴巴的道:「你到底要不要講答案?不講拉倒,不要說一些有的沒有的,無聊!」

  佐籐綻開一抹促狹的笑電,「要我講可以,不過請你別再發風了,要知道生氣是會快老的。我想正值『青春貌美』的你,一定不希望很快就變成『人老珠黃』吧?」婕舒收起怒意,投給他一個十足傭懶的笑容,聽他倒吸一口氣的聲音,她滿意的笑了,可讓她報了一箭之仇!

  她上身向他傾近,笑容依舊慵懶得令他呼吸不順暢。

  「我當然不想變成『人老珠黃』羅!不過,阿浩啊!如果你再瞎掰胡扯,我保證你肯定見不到明天燦爛的陽光。」

  喔嗅!佳人發風,小生怕怕,他決定乖乖的說,免受皮肉之苦,天知道她明天又會弄哪些花招來整他,他用想的,頭皮就發麻了,更遑論她真的執行!

  他立刻列嘴一笑,討饒道:「我說就是了嘛,何必做這什無謂的『保證』!我老實告訴你好了,其實我說我會地球上的任何語言,一點也不足為奇。因為從西元二二一三年開始,只要是在日本帝王星出生的嬰兒,都會在他們的大腦內植入一種翻譯液晶片,這種液晶片可以連接大腦的神經,當任何地球語言進入耳朵後會立即翻譯,經過大腦又化成原來的語言回答。」

  「真進步!」她的口吻酸溜溜的。想當年她還是個學生的時候,如果有這種翻譯晶片就好了,她就不必K英日語K得辛苦異常,還得常常擔心成績不及格。

  「口氣幹嘛那麼酸?」

  她睨他一眼,輕聲道:「因為你太幸運了,而我則不。

  他感興趣的看著她,一臉「願聞其詳」的表情。

  「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在求學期間我被共文這一種搞得頭昏腦脹,醜態頻出。這很不可思議,你知道嗎?我其他學科都好得不像真的,可是就是英文這一種不行,它跟我好像有仇似的,我常常用盡心力去讀它,可是總是拿第一——倒數第一。我的英文老師則認為,像我這麼聰明的學生是不可能讀不來英文的,所以就認定是我偷懶不用功所致。真冤枉!從此我就成了升旗台上面『禮義廉恥』四字下的常客,最後我最因為英文這科而放棄高中,就讀五專。

  「但是我的慘淡的生涯並未就此結束,上丁五專之後,我才發現我犯了一個可怕的錯誤,我念的這一科好死不死竟是念英文最多的國貿科,最恐怖的是除了英文還得念日文,當時我常常在半夜被英日文被當掉的惡夢嚇醒,而害我這麼慘的始作俑者是誰呢?就是我的母親:她很『好心』的說要幫我填志願,我當時不疑有他,也是順了她的意思,沒想到她幫我填了國貿科。她甽知道我最害怕英文,還執意要我去念,我記得當時她還理直氣壯、義正辭嚴的告沂我:『愈是害怕的東西,愈要接近亡、擊倒亡、克服它。」

  「令堂說的沒錯啊!」佐籐頗有同感。

  婕舒雙手一攤,洩氣道:「問題是我早被它擊倒,被它克服了。」

  聞言,佐籐不由得爆出笑聲,不頤婕舒逐漸形成的慍火,逕自拍著桌面大笑,終於招致被偷襲的命運。

  「哎喲!好痛。佐籐不甘心的瞄向婕舒,「你怎麼可以趁人不備偷襲本人的腳?太沒君子風度了!」

  婕舒得意的把嘴角揚得半天高。陴睨著他,「既然是偷襲,當然要趁人不備羅!至於君子風度嘛,本姑娘實屬女流之輩,自然跟君子搭不上關係,你這麼說……嘖嘖!」搖搖頭,一副頗為他惋惜的模樣,「足見你這個人,唉,空有其表,可惜……沒腦子。」

  佐籐的反應大出婕舒的意料之外,他先是對她露齒一笑,然後像是無所謂似的,拾起桌上的筷子繼續吃早餐。

  捷舒不相信他真的可以做到無動於衷,所以再度以言語刺激他,「喂,我說你沒腦子也!你聽到沒有?」

  佐籐態度自然的繼續吃他的早餐,順口回答:「很清楚,我是沒腦子嘛!」他很乾脆的承認。

  正因為他承認得太過乾脆,所以婕舒肯定他另有暗招未發,於是乎她相當小心的問道:「我說你沒腦子,你不生氣也不反駁?」

  他抬起頭,眼底閃過一抹捉弄,在婕舒尚未察覺之前,他便回答:「我為什麼要生氣?我沒腦子是事實嘛!不過我想請教一下,辯贏一個沒腦子的人,算不算光彩?」

  這話可把婕舒的嘴硬生生的堵住了。好啊!這個死阿浩,竟敢反將她一軍不過不怕,看她如何治他。

  「下午我們打算到市區去買一些食物和日常用品回來,你有沒有什麼東西要托我買的?」

  她按兵不動的問道。

  他想了一下,搖搖頭道:「我沒有錢。」

  「我可以先借你。」

  「不行!」他的語氣很堅決,「我根本沒有能力還你,怎麼可以向你借呢?絕對不行。」

  好有骨氣!婕舒開始有點欣賞他了,但是欣賞歸欣賞,仇還是得報的,不然會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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