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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谷怪    


  「我還有選擇嗎?」面對他的威脅,水音笑得淒愴。

  「有的!」黑龍暗的唇旁漾著邪魅的笑,他將大手放在她平坦的腹上。

  「一命抵一命,你肚子裡的……可抵上一條命。你難以選擇去掉他來解救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或者撇下他,讓他殺掉所有的人!

  水音聞言,只覺得呼吸困難,胸臆泛起一股酸楚,然後逐漸擴大,終至將她淹沒。

  這些日子來、她只顧著和他對峙,心中企盼的是早日結束這場無力的糾葛。但上蒼卻又再一次和她開一個玩笑……如今,事情竟遠超過她所想像的。

  是否他和她之間注定要糾纏一生,永難了斷?

  水音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對於黑龍暗的話語恍如未聞。

  「留他。」或是殺了虹影等人?我在等你的回話。黑龍暗睨向自己放在她腰上的大掌,隨後施力用力在下壓。「我……」水音欲言又止,紫眸裡開始匯聚著霧水……

  他的無心和無情,她並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但他口中決絕的話、又再次在她千瘡百孔的心上,狠狠的刻上一刀!

  水眸閃了閃,裡頭有洶湧的淚光和隱約的不捨,她隨即眼一凝,咬牙冷道;「我要虹影等人平安無事。」

  那個有著他的容貌的孩子啊!她多渴望能見他一眼,而黑龍暗卻連這樣微小的希望都不願施捨給她。

  只因……他不愛她!

  「哈……」黑龍暗聞言,詭異的張口狂笑。

  她果然是這樣的女人!扛著仁義之名,在朋友和親生骨肉難兩全之下,冷血的選擇了大義滅親……哼一如當初她下藥迷昏他,而後將他困於荒漠大牢,都是假正義而行的暴行。

  「哼!是誰給你這樣的權力,去選擇扼殺一個未出世的孩子?」黑龍暗對她的話嗤之以鼻。

  「不是選擇,而是為你所逼。」水音的神色中有抹不去的痛苦。

  十年前,在黎民黔首和暴民無道的他之間,她被迫做了一個如今想起來仍會心疼的決定,而今,十年後,她再度落入一個兩難的選擇……這一切幾乎要逼得她發瘋。

  水音的選擇把黑龍暗的怒氣逼到最高點,他猛地脫口吼道:「我改變心意了……我命令你完好無缺的為我生下地,少一根寒毛我就唯你——」他猛然打住。

  怎ど會這樣?他怎ど會不經思考的脫口而出?這完全違背了他的心意,破壞了他原先秉持的決定。

  在為自己的脫緒而心亂下,他氣極敗壞的拂袖而去。

  *  *  *

  陰暗潮濕、滿是腐臭霉味的地牢裡,虹影蜷縮著身子緊靠在牆的角落。

  受了嚴重鞭傷,再加上因牢內的濕氣和寒冷。虹影開始意識不清,哺哺囈語著。

  恍惚中,牢門被打開,一道人影閃了進來。

  若是往常,虹影的警覺性定會教她立刻躍起一拳擊出,但如今,她竟連回頭的力氣都沒有。

  來人走到她的跟前,接著,一隻厚掌碰上了她的額。「好燙!』涼風棠的咕噥聲在寧靜的囚牢裡,聽起來格外的清晰。

  即使在神志不清下,虹影仍掛念著主子的安全,有如蚊納般的氣音,讓涼風棠不得不俯身在她耳旁。

  「她沒事……」唉!一見面她就追問水音的下落,連提也沒提眼前的他是如何進地牢的。

  涼風棠哀怨的重歎了一口氣,手沒閒著的橇開她的嘴,硬往她嘴裡塞了一顆黑丸藥。

  這顆能保她不死、長命百歲的丸藥……只是……

  虹影突然臉色泛白、氣全梗在胸口,提不上來,她猛喘著,眼看就要沒命了。

  涼風棠趕緊拉起她,往她背上拍打順氣,他就知道這藥好歸好,只是太大顆、硬吞很容易梗死的。

  虹影突然低聲慘叫一聲,眼一翻、險些又要昏厥下去。

  涼風棠收回手,才發現拍打她背上的那隻手,現在竟沾滿了鮮血,他楞了一下,才想到虹影受了鞭傷的事。

  涼風棠動作極輕的拉起虹影他讓她面向地盤腿於生接著手伸了過去。正想扯下她繫在腰間的腰帶時,俊臉卻活生生的教人給拍了一掌!

  涼風棠愛笑的臉頓時垮了下來,變得一片鐵青。他……真是好心被狗咬!天理何在啊?!

  而虹影也因這一揮手,牽扯到背後的傷,這下子傷口裂得更開疼得她身軀一軟,就往前倒去。

  「哎哎,早就要你別逞強,現在疼了吧?」涼風棠自言自語的念著,手也沒停的直探向虹影的腰帶。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扯下虹影的衣袍,見留下裡頭的一件單衣。

  「滾……滾……開……」寒冷的感覺讓虹影清醒了不少,生平第一次她結巴的、臉紅的、氣極敗壞的像個沒用的女子般嚷了出來。

  涼風棠一反常態的冷峻、他沒有回話,一手扶著虹影的腰,一手以行動來應答。

  沾血的單衣落了地,要不是她如今體力全失,連移動的力氣也沒有,又怎會任他輕薄了去?

  「不……許……看……出……去……」她悲憤的說道,但蒼白的神色讓她平日的高傲全然無蹤,留下的竟是令人心亂的柔弱和無助。

  涼風棠皺了皺眉,雙眼瞪著虹影的胸前!

  她竟用這個?!難道她不知道這ど下去,她會因此行瘀胸、氣不通而自殘嗎?涼風棠伸手向前。

  「你……你……我會……殺了……你……」虹影竟逼得連自己最瞧不起的淚水,都要決堤而出。

  「我相信,不過,要說大話也得要有命才行!」無所謂的聳聳肩,毫不客氣的撕開她裹在胸前的長綾布。

  女人的曲線完全的展現在地的眼前,在她含怨帶恨的淚眼瞪視下,有那ど一剎那,他竟忘了目己身在何方、為何而來,心中滑過一個個不該有的綺思遐想,只想將這美麗收歸己有,直到天老地荒。

  「我……要把你……開膛剖腹……挫……骨揚灰……」伴隨著她不共戴天的誓言後,是潸然而下的淚水。

  涼風棠一凜,稍稍收斂了奔飛的思緒,他眼一瞇出手點了她的啞穴,然後將她接向自己的懷中,不期然的柔軟接觸,讓他怔了一下。最後他從油中拿出一個瓷瓶,倒出綠色有著淡香的藥液在掌中,輕塗上她的背。

  只是……貼在他身前她那洶湧不止的淚,讓他這十年來無波無浪的心,開始翻攪。

  一切只為她從不輕易在人前示弱,和前所未見的女子的眼淚,轉瞬間竟在他的心中激起滔天巨浪,教他瀟灑盡失,徒留一身狼狽。

  怕只怕心門已開,再也關不起來了。

  *  *  *

  王城百里外的雲袖山,是莫雲合等人在無計可施中的唯一去路了。

  雲袖山上高聳的天人之塔,一直是東國歷代國師閉關修行之所。

  現任的國師則是早在十年前就自封於天人之塔,為的是不忍見東國百姓在黑龍暗的暴政下哀鴻遍野,過著如墜地獄般的火熱生活,因而閉關於天人之塔,不再出塔一步。

  如今無法預測的未來橫直在眼前,由於此事攸關東國百姓未來的福祉和龍國綿長的國運,他們三人輾轉思索後,毅然決然的來到這巨大高塔的前面。

  高塔前是遍地的荒蕪和漫草叢生,三人頓時心涼了大半截——依眼前荒涼無人的情形來看,高塔裡是否有人都還是個來知數,再加上大國師當年入塔時已是銀髯白眉、兩鬢蒼蒼,如今過了十年,他是否還活著?!他們能冀望他指引明途嗎?!

  正當三人分神思索之際,塔門嘎的一聲緩緩向兩旁退去,彷彿已預知他們的到來,裡頭的幽徑旁有微弱的火光,正上下跳動著。

  三人互看一眼,隨即筆直的往那微光走去。

  越過了層層的阻礙,爬上了不斷迴旋的階梯,最後火光初歇、光明乍放。

  終於走到了盡頭。

  「你們來了!一身青灰色長袍。白髯曳地的老人面帶笑容的望著眾人,他端坐在簡樸室內的一張破舊木椅上,沉靜的眼裡有的是不可思議的慈悲和了知世事的光彩。

  「大國師!首先開口的八虎掖,幾乎要滴下男子淚。

  白髯老人微一頷首,瞧了一眼眾人,隨即下發一語的將雙手背於身後,慢步至斗室中唯—一個盛水的器皿旁。

  他指指銅盆,示意莫雲合等人上前。

  在波光閃爍間,水面摹地浮現出淡淡的影像。眾人凝神一看,赫然是十年前英姿年少、行事剽悍的黑龍暗。

  一幕幕的畫面浮現,當年的愛恨恩仇。如今在水境中卻如流雲流逝,不由得教人感慨萬千。

  「國師……」莫雲合微掀唇,俊逸斯文的臉上有些許的的迫切,他只求大國師能指引一條明路呵!

  老國師神色莊嚴的搖頭,制止他開口。

  「在初始的起心動念間,便已揭示了它的苦果,沒有黑龍暗的強取掠奪,又豈會有今日的翻攪糾纏?欲問如何斷了,唯一的答案是——難了!

  「你們別再插手了,他們兩人的恩怨將會在今生作一個了結,禍福善惡終有止,你們的心又何需緊捉不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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