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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谷怪 荒涼廣闊的大漠橫亙眼前,天與地溶為一體,週遭呈現一片毫無生機的死寂。無情的風沙襲上人的臉時,只有火辣辣的疼痛和揮之不去的粗糙。 遠處灼日照得天際一片燦爛,教人睜不開眼,這時,站在石礫漠上欣賞著這壯闊景象的,是一位年邁的老者和身著黑披風、昂藏的男子身影∼∼ 「送到這裡就行了∼∼」牽著駱駝的老者穿著泛白的舊灰長袍,經過歲月曆練的眼中,表露著無限的慈悲。 「師父,讓徒兒再送您一程吧!」身穿黑披風的男子開了口,話語中透著一股堅定,卻沒有一絲的不捨。 「不了,此去天涯,你又能送我幾程?你還是回去吧!」老者微微一笑,干扁且滿是皺紋的老臉上有的只是雲淡風輕的神色。 「回去?!」男子冷哼一聲。 他能回去哪?在這塊土地上可還有他的棲身之處?自從被老者救出牢籠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了這輩子必須浪跡天涯。 「天涯海角,何處才是我的家?」他淡淡說道。 這老糊塗不是自稱神算嗎?那他豈會不知自己如果真的回去,免不了又有一場腥風血雨的報復之戰嗎? 老者這一生都奉行渡人行善的義舉,不忍見到生靈塗炭的狀況,因此才會在偶然的機會下救了身陷囹圄的他。但老者這一生最大的敗筆應也是救了他,看著他一身悲天憫人的慈悲心腸,卻總是感化不了他這個殺人如麻、一心噬血的劣徒。 哼!原來菩薩的憐憫也有選錯對象的時候。 「心意所懸,即為歸處!」老者緩緩的說著,慢慢的蹬上駱駝。 他從沒後悔救了他,即使知道這個男子週身散發出來的血腥氣息,不是光用慈悲就能化解開的∼∼但他深信解鈴還須繫鈴人,時候還未到。 老者溫吞的笑容和動作不僅讓男人厭惡,連他身下的坐騎都開始焦躁不安,它輕輕的搖著頭,掛在項上的鈴鐺響了起來。 「師父難道不擔心徒兒這一去又會大開殺戒,殺得血流成河、欲罷不能,傷了您老人家的悲憫之情?」 「若真是如此,那也是命中注定∼∼」老者閉了眼,解開韁繩,催促身下的坐騎。「今日一別,咱們師徒緣分就算盡了。」 日後他會如何,就全憑他的一念之間了。 目送老者的身影漸行漸遠,男人的臉上緩緩的扭曲變形,一身邪魅的血腥味散了開來,寬大的披風在風中翻飛,像一道無底的黑漩渦般漫捲著。大漠上的荒石枯草,彷彿都被捲入了即將到來的一場腥風血雨裡,讓此時的氣氛更顯詭譎∼∼ 遠方的老者似哭似笑的歌聲,隨著流動的空氣傳遍了空曠的石礫漠。 天無言,地無言,人生何須再多言∼∼ 天也空,地也空,人心何曾真正空∼∼ 啊∼∼難空啊∼∼ * * * 一切彷彿完全失控了∼∼ 戰火像瘟疫似的蔓延,這種動盪不安的景象,讓人原有的自信全都失了方向。 水音怎麼也不敢相信,為數眾多、精銳的東國士兵,竟在一夕之間兵敗如山倒! 對方彷彿有通天的本領,不但能預知他們的兵力佈署和戰略行動,還能先發制人的攻他們於不備。他那高超的手段,更導致東國今日兵臨城下的窘狀。 當這名神秘男子與其部眾進攻東國邊防第一重鎮——天守城時,他們派人四處放出風聲,只要各城無條件打開城門投降,他們便保證絕對不傷百姓分毫;反之,他們將會大開殺戒,將各個城燒成灰燼∼∼結果,奮勇抵抗的天守城軍民,便成為他們殺雞敬猴的第一目標。 一日之間,城被攻破了,全城軍民無一倖免於難,鮮血染紅了整條護城河,大火延燒了七天七夜方盡,天守城自此成為一個充滿無數冤魂的廢墟遺跡。 這戰使得東國人民人心惶惶,在地門城獻城得保安寧後,凡是叛軍所到之處,各城無不大開城門舉白旗……於是,眾城一個接一個的陷落,轉眼間,叛軍已來到王城下。 城牆上,一字排開的是面色凝重的四神將。而無數的弓箭手則佈置其間,準備隨時進攻;城下則是漫天的喧囂和叫罵聲,一群本是烏台之眾的叛軍,已毫無紀律的亂成一團,這樣毫無紀律的軍隊,就是勢如破竹的叛軍嗎? 赤手空拳的涼風棠忍不住攏起眉,只想叫他們閉嘴。 「媽的!還不快開門?」城下的烏合之眾此起彼落 的叫罵聲不絕於耳。 「再不開門,等老子攻進城後,一定將你們這些狗賊開膛破肚、銼骨揚灰,再放一把火燒得你們片甲不留……哈!哈!」叛軍中的無賴之輩早已不耐煩的開罵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兩方繼續僵持著,如今猶作困獸之鬥的東國兵將,卻仍無棄甲投降之意。 城下的叛軍開始鼓噪起來,有人嚷著要不顧一切的衝破城門,一波波嘈雜的吆喝聲如海浪般的湧來。 此時,羸弱的東國王后在侍女的協助下,登上了城牆,她的出現讓城下的眾人叫嚷得更激烈。 「王后!你……」四神將的臉上浮現出不贊同的表情。 這樣的動盪和驚險場面是不適合讓她見到的! 「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我怎麼能安心的待在宮中等消息?」水音緩緩道,臉上只有平靜和淡漠。 望著下方如螻蟻般眾多的叛軍,她心裡的矛盾仿如浪潮般捲起。 明知抵抗的下場將會和天守城一樣,但東國千百年的基業怎麼可以如此輕易的交到一個來路不明的叛軍首領手上? 望瞭望城下,卻沒見到那名臉上覆著白瓷面具的神秘男子,水音開始忐忑了起來。她知道自己如果作錯了決定,將會把東國帶入一個萬劫不赴的痛苦深淵。 此時,叛軍不知從何處尋找一根約有百斤重的木柱,準備撞開城門……但眾人忽然停下撞門的動作,原本亂糟糟的軍隊突然變得靜悄悄的,且動作劃一的向兩旁散去,留出中間的廣闊信道,三名男女分騎著高大的駿馬,為首的就是那帶著白瓷面具的黑衣男子,他的坐騎後面還跟著一隻少見的金毛大豹。它金色的皮毛在朗朗的日照下,熠熠生輝,刺眼得教人睜不開眼睛。 三人在離城門前數十尺處停下,神秘男子的雙眼往城上的眾人一瞟,最後肆無忌憚的落在水音的臉上,似乎想將她生吞活剝。 水音無意識的微顫了一下,她只覺得自已彷彿置身於冰窖中。 四神將中的莫雲合察覺到神秘男子嗜血的目光,身子一閃,便護在水音身前,擋去了他的目光。 「怎樣?那女人是神仙轉世,不許人看嗎?你這條狗還不趕快閃開,我們爺可是龍神欽點之子,這龍神大地上可沒有他不許看的女人……你給我滾到一邊去!」莫雲合的護主行為讓神秘男子瞇起了眼,但在他還沒有發飆前,他身旁騎在馬上的兇惡彪形大漢,已搶先破口大罵。 「啐!該滾的是你,再對王后無禮,休怪我轟掉你的蠢腦袋。」沉不住氣的八虎掖揮動著手中比人還高的萬斤長銅棍,如野獸般的吼聲響徹雲霄。 「八虎掖,你的本事就只是這樣而已?」神秘男子冷冷的嘲弄道。 八虎掖傻得當下停止舞棍的動作,雙足像生根似的立在原處。 這口吻像極了…… 男子又迎向水音這個方向,眼神如刀似的射向莫雲合,「你們能護她到幾時?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還想護著她,難道天守城的下場還不能讓你們覺悟嗎?哈……」 在眾人面面相覷時,水音不知從哪來的力量,突然掙開了待女的扶持.跌跌撞撞的走向前,扶著城牆往下看。 「你是誰?既然你有本事攻下王城.那就以真面目示人吧!我想,在東國神殿上供奉的歷代祖先會很欣慰見到你——龍神之子的……黑龍暗!」水音的話才出口,當場已有人臉色大變,猛喘了起來。 身著黑披風的神秘男子再度揚起鬼魅般的笑聲,冷冽的煞氣讓眾人寧願自己是個聽不見的聾子! 那樣狂傲、絕冷的無情口氣,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十年前,那個讓龍神大地陷於殺戮戰場,教生靈塗炭的萬惡之源,她怎麼會認不出來?他正是東極罕國第十四世傳人,她親愛的夫君——黑、龍、暗! 水音眉目間毫不掩飾的厭惡、讓騎在馬上的男子笑得更加張狂,他近乎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沒想到我這十妖孽,居然又從墳墓早爬出來危害世人了吧?」說完,他又再次仰天狂笑邪惡的氛圍從他週身泛出像一團氣流似的將他包圍,這種恐怖的感覺讓他身旁騎在馬上的紅衣女郎不田自主的拉緊韁繩,後退了好幾步。 他伸手取下白瓷面具,將它摜在地上摔個粉碎。 他曾立誓以面具覆臉,直至取回自己的國家時才取下,而今,復國已如探囊取物,他終於可以以黑龍暗之名重回東極罕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