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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鍾爾凡 「嗯。」那年輕人輕輕應著:「六爺和我父親,有一些往來。」 「對了,」龍少白看著他受傷的手臂。「我們別談什麼六爺,瞧你的傷口一直流血,我看傷還是上醫院擦藥吧。」 那年輕人笑了。 「別緊張,」他說:「只是一點小傷,根本不需要上醫院。」他一面說,一面撕下身上那件白襯衫的衣角,綁在傷口上。「瞧,這樣不就好了。」 「你不覺得痛嗎?」 「如果連這一點皮肉之傷,我都不能忍,那麼以後,我又怎麼在上海灘闖大風大浪呢?」 龍少白的眼睛瞬間閃亮了起來。 「想不到你是這麼有雄心壯志,」他欣賞的說:「在剛剛之前,從你的衣著上,我還一直以為你是個遊戲人間,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可是聽了你的一席話,才知道你是如此的有膽識、有氣魄,看來我伸出援手救你,是救對了。」 「所以,你算來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卻這麼魯莽,忘了請問你尊姓大名?」 「哦,」龍少白愣了一下。「我叫龍少白,你呢?」 「我姓宋,」那年輕人爽朗的回答:「名叫雲滔,是白雲的雲,浪滔的滔。」 「原來你也姓宋?」龍少白露出了驚訝。 「什麼意思?」 「沒有,」龍少白解釋說:「我只是覺得,在上海好像所有的富商巨賈,名流紳士,都跟你一樣姓宋,就像上海大亨宋達海,一代名人宋查理,以及他的女兒宋氏三姐妹,都名滿天下。還有你,一看就能明白,你是出自豪門世家的公子爺……」 「呵,」宋雲滔打斷他的語。「你太抬舉我了,你方才說的那些人,在上海全是響叮噹的大人物,而我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混小子,怎敢和他們相提並論?」 「誰敢保證,你未來不會跟他們一樣,光芒四射?」 「沒錯,」宋雲滔心有所感的說:「在上海這個地方,只要敢拚、敢鬥、敢拿生命來賭,就會有成功的勝算。」 「是了,」龍少白說:「只要有膽識,就一定會成功。說實在,看你這樣自信滿滿,我滿懷的理想又被你撩了起來,更讓我對未來充滿希望。」 「那太好了,」宋雲滔興奮的說:「我就欣賞你這種有骨氣的人,不如這樣,我們找間酒館坐下來,我請你喝杯酒,一來慶祝我們的相識,二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也算是我的一點敬意。」 「你別跟我客氣,」龍少白心領的說:「你的一番熱誠已經夠了,不需要再請我喝酒。再說,天色很晚了,明天一早,我還要上工呢?」 「上工?」宋雲滔關切的問:「你在什麼地方工作?」 「第三號碼頭。」 宋雲滔睜大了眼睛。 「你是說威遠船運嗎?」 「對對,」龍少白迭聲說:「就是威遠,它是碼頭裡最具規模的船運公司,每天有十幾艘貨輪在那兒卸貨,所以我不能跟你上酒館去了,以免誤了工作。況且我上工不到一個月,要是不好好做,準會被炒魷魚的。」 「放心吧,」宋雲滔一副瀟灑不羈的神情說:「我敢打包票,絕對沒有人敢炒你魷魚。」 「為什麼?」 「因為我是未卜先知呀,」宋雲滔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說:「而且我保證,你不但不會被炒魷魚,還會升職被調到洋行去呢?」 「升職?」龍少白噗的一笑。「你別開我玩笑了,就算天上員的掉下來好運,也輪不到我這個新來的碼頭工人。」 「怎麼,你不相信?」宋雲滔瞪視著他。 「我當然不信,」龍少白坦率的說:「畢竟,這種一夜之間,就改變命運的故事,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那,」宋雲滔揚了揚眉看,說;「我們來打個賭,要是我輸了,就到上海最豪華的姑姑宴酒樓,擺酒請你。」 龍少白掀了掀嘴角,笑著。 「收起你的好意吧,」他說:「我知道,你是為了要感謝我剛才的拔刀相助,才想出這個法子,故意打賭輸我,好還了我這個人情,是不是?」 「是嗎?」宋雲滔笑裡藏有乾坤說:「既然你那麼肯定我會故意輸你,那麼我們明天等著看好戲吧,看我是不是,真的未卜先知?」 果然,宋雲滔的話應驗了。 一大早,龍少白才到碼頭上工,扛著一大袋的小麥,從船艙走下來,工頭貴叔就叫住了他: 「少白,你別做了——」 龍少白一愣,放下肩上的小麥。 「貴叔,」他迷濛的問:「你說什麼?」 「我是說你別做了,」貴叔又說了一遍。「我剛剛接到老闆的交代,要你收拾東西,馬上離開碼頭。」 「什麼?」龍少白被震攝住了。「你要辭退我?」 「不是的,少白,你聽我說……」 「不不不,」龍少白一迭連聲的叫:「你不可以辭退我,貴叔,你告訴我,是我做得不好嗎?還是我偷懶、打混戰?如果真早這樣,那我馬上走,如果不是,只求你行行好,別趕我走,好嗎?」 「你誤會了,少白。」貴叔笑著。「不是我不想把你留下來,也不是要開除你,而是老闆要把你調到洋行去學做生意。」 龍少白陡的一怔。 「洋行,做生意?」他不敢置信的問:「這是真的嗎?貴叔,我真的要被調到洋行去嗎?」 「當然是真的,」貴叔肯定的說:「你能被老闆看重,我也替你感到高興,畢竟那是需要動腦子的工作,不像咱們這些老粗,只能一輩子做苦力,少白,你要好好把握喔。」 「可是……」龍少白遲疑的問:「我才來碼頭不到一個月,又從來沒見過老闆,他怎麼會選中我?再說,做生意我一點都不會,我真怕學不來?」 「別擔心,」貴叔鼓勵的說:「到了那兒,自然有人教你,我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又念過幾年書,一定可以做得很好,何況要受到咱們老闆,上海大亨的賞識,那可是千載難逢的好運道。」 突然,龍少白睜大了眼珠。 「貴叔,」他驚奇的叫:「咱們的老闆是上海大亨,宋達海?」 「是啊,」貴叔回答:「在上海法租界,有誰不知道十里洋場和碼頭一帶,包括威遠船運公司,都是宋氏集團宋達海的勢力和地盤。」 「這麼說,」龍少白既驚且喜。「我替宋達海做事,是站在天子腳下,而不自知?」 貴叔笑著拍他的肩膀。 「這是你的造化,」他說:「能得到上海大亨的提拔,就表示你的前途無可限量,你快去準備準備,待會兒,就會有人來帶你去洋行見習。」 「不用準備了。」 一個低沉而略帶磁性的聲音,驟然從背後響了起來,龍少白轉身過去,一眼就看見宋雲滔梳著一個光亮的油粉頭,穿了一條淺咖啡色的條紋西裝褲,用吊帶繫著,而身上是一件白得發亮的襯衫,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有錢人家少爺的裝扮。他不覺驚叫了一聲: 「是你,宋雲滔?」 「怎麼樣,」宋雲滔瀟灑不羈的停在地面前,露出雪白的牙齒,微笑的說:「我的話是不是應驗了,現在你總該相信,我不是為了要感恩圖報,才故意設下的賭局吧。」 龍少白注視著他。 「我承認這次打賭,我輸了。」他說:「我也會一諾千金,在姑姑宴辦一桌酒席。不過,你必須等我下次領了工錢,才能替你擺酒。」 「哈,」宋雲滔搶著說:「誰要你擺酒來著,我只說我輸了,就替你擺酒,並沒有說我贏了,你需要為我擺酒,是不是?」 「可是打賭好比做生意,有來有往,就算我們沒有約定,我這是願賭服輸。」 「那怎麼行。」宋雲滔說:「既然你願賭服輸,就必須照著我們當初的口頭承諾,況且你救過我一命,我沒有讓你花錢擺酒請我的道理?」 他的堅持。讓龍少白有些莫可奈何。 「好吧,」他聳聳肩。「既然你有心,那麼就算我欠你一次,不過……」他停了停,問:「你怎麼能夠料事如神,算準了我今天會被調到洋行去?」 「我早說了,」宋雲滔爵出詭異的笑容。「我是未卜先知嘛。」 龍少白半信半疑的。 「就算你真的是未卜先知,可是碼頭這個地方,管制森嚴,你又怎麼能夠來去自如?」 「少白,」一旁的貴叔忽然叫:「這你還看不明白嗎?你能被調職,一切都是宋少爺的安排。」 「宋少爺?」龍少白迷濛了起來。「這是怎麼一回事?貴叔,你也認識宋雲滔嗎?」 貴叔笑了。 「宋少爺不是別人,他是咱們船運公司的老闆,也就是上海大亨宋達海的兒子,宋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 龍少白震驚的看他。 「這是真的嗎?宋雲滔,你真的是宋達海的兒子嗎?」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是,」龍少白吸著氣說:「對你來說,這確實沒什麼好大驚小怪,可是對我而說,你的尊貴,你的出身不凡,都超出我的想像,原來我會被調去洋行,全是拜你所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