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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鍾爾凡 「快!仲豪,快來幫我把婉柔送去醫院。」 於是,他努力的要抱起商婉柔,卻一點也使不出力量,整個人又跌了回去。 「你怎麼了?龍哥。」唐仲豪問:「是不是你也中槍了?」 龍少白搖搖頭。 「我沒有中槍,」他說:「我只是被雲滔下了毒,不過,我不要緊,你還是先救婉柔,她不可以死,她不可以死!仲豪,我求求你,不管花任何代價,都務必要把她送去最好的醫院,請最好的醫生,讓她起死回生。」 然後,他一說完,整個人就暈厥過去。 第十章 當龍少白醒來的時候,陽光正透著窗子灑進來。 就在那一片曙色中,他朦朦朧看見自己躺在一間潔淨而陌生的小斗室裡,白色的粉牆,白色的被單,白色的天花板,他不覺一驚,豁然想從床鋪裡爬起來。 那震動的響聲,把倚在窗前的唐仲豪驚醒,他火速飛奔過去,扶住了龍少白,高興的叫: 「太好了!龍哥,你終於醒過來了。」 「這是什麼地方?」龍少白坐起身子,迷迷濛濛的問:「我怎麼會在這兒?」 「這裡是醫院,」唐仲豪猜清楚楚的說:「是我昨夜送你進來的,幸好宋雲滔下的毒不深,才能救回你一條命。」 「那麼婉柔呢?」龍少白忽然問:「她腦子中彈,流了好多血,她現在究竟怎麼了?」 「她……」一提商婉柔,唐仲豪竟有些驚亂,支支吾吾的說:「她很好,龍哥,你就別替她擔心,瞧你經過一個晚上的折騰,肚子一定餓了,我到城隍廟口的羊奶鋪子,幫你買杏仁奶酪過來。」 龍少白急急拉住他。 「我不要你去買什麼杏仁奶酪,我只要知道婉柔的消息,仲豪,不管是好是壞,你就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吧!其實她中彈的情形,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唐仲豪沉重的看他,一語不發。 「是婉柔死了嗎?」龍少白急切的問。 「不是,龍哥。」唐仲豪搖著頭,啞啞的說:「婉柔沒有死,醫生也順利取下她腦中的子彈,只是……」 「只是什麼?」龍少白神經一抽,緊張的問:「難道還有比死更壞的消息嗎?仲豪,你別考驗我的耐心了,任何結果,我都可以承受。」 唐仲豪不禁屏住氣,痛楚的說: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答案,那麼我說,我說……其實婉柔她……她雖然被救活了,卻也被判了腦死……」 龍少白震駭到了極點。 「你是說……」他不相信的。「婉柔成了植物人?」 「是的,是的。」唐仲豪沉痛的說:「從今以後,婉柔就再也沒有知覺,沒有思想,沒有行為能力了,只能一輩子靠著氧氣筒來維持生命。」 龍少白的心都碎了。 「天哪!」他痛哭嘶聲的叫:「為什麼會是這樣?這大殘急太殘忍了,婉柔是那麼的善良,那麼的溫柔可人,上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仲豪,我要見婉柔,我要馬上見婉柔。」 於是,唐仲豪把龍少白帶到了加護病房。 病房內,一室幽暗,只有牆上一盞微弱的燈光,斜斜的投注下來。 就在那淡淡的光線中,他看見商婉柔一動也不動的躺在病床上,被戴上了氧氣罩,看起來是那麼的死氣沉沉,他不覺一慟,整個心臟都被扭絞了起來,就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悲痛,俯跪在她的床前,流下了男兒之淚,哭嗓著喉朧說: 「我錯了!婉柔,今天的局面,全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遭到萬劫不短的地方,我真的好恨好恨,為什麼躺在這裡的人不是我?為什麼你要替我挨了那一搶?婉柔,起來,起來告訴我為什麼?」 「龍哥,」唐仲豪慢慢走近他,安慰的說:「你別太自責,這不「是你的錯,而是宋雲滔,是他該死,是他萬惡不赦。」 「不!」龍少白搖著頭,嘶聲的喊:「是我,是我!是我把婉柔推到地獄裡去,我是個魔鬼,我才是該死,才是萬惡不赦。」 唐仲豪掠過一陣心酸。 「你何苦要把罪過往身上栽?你現在唯一該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自己,未來才有心力去照顧婉柔。」 龍少白淚眼模糊的看著氣若游絲的商婉柔,慌然若喪的說: 「我不要!仲豪,我不要婉柔就這樣毫無氣息的躺在這裡!不要她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我相信這世界上總有神跡,就是群醫無策,就是回天乏術,我也要用真心把她的神志喚回來。」 他的低低哀訴,引得唐仲豪的心都愀痛了起來,他悲憐的說: 「你別還樣,龍哥,就算你叫啞了喉嗓,你也喚不醒婉柔。」 「但我無法眼睜看著她在和生命博鬥,而我居然一點也幫不上忙,我這還算什麼上海灘的一代梟雄,還算什麼呼風喚雨的黑豹子?」 龍少白驀然振起身子。 「不行!仲豪,我要馬上去找宋雲滔,就是刀槍相見,就是喋血衡頭,我也要替婉柔報了這筆血債。」 唐仲豪驚慌的攔住他。 「你別衝動!」他說:「以你目前的體力,還不是對付宋雲滔的時候。」 「難道就要讓宋雲滔逍遙法外,讓婉柔白白犧牲嗎?」 「當然不是的,」唐仲豪冷靜的說:「只是我們要有萬全的準備。何況宋雲滔那麼陰險狡詐,我聽說他早已收買了一名工人替他頂罪,把這件案給吞了。所以,我們對付宋雲滔要非常小心,否則你萬一有什麼不測,那婉柔將來要由誰照顧?」 龍少白遲疑了一下。 「你說對了,仲豪。」他苦澀的說:「我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婉柔。」 「那麼聽我的,龍哥,報仇的事不能急。」唐仲豪苦口婆心的。「除非你替婉柔安排好未來,你才能無後顧無憂的去找宋雲滔一決生死。而最重要的,就是你不能灰心喪志,無論如何,你都要堅強起來,把過去那個英姿煥發的黑豹子重新找回來,因為婉柔需要你,南方和六爺需要你,我們這班兄弟更需你。」 「只怕我已經失去往日的那份雄心壯志了。 「龍哥,」唐仲豪驚痛的叫:「如果你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麼你又要怎麼替婉柔報仇?何況你還有我為你賣命。」 龍少白愣楞的看他,許久,才豁然的說: 「我懂得你意思了,仲豪,你要和我聯手在商場上打敗宋雲滔,一來挫挫他的銳氣,二來打擊他的自信心,只要宋雲滔失去了鬥志,那麼我要替婉柔報仇,就可以毫不費吹灰之力了?」 「對!」唐仲豪點點頭。「也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把宋雲滔逼出來。」 龍少白忽然咬住了嘴唇。 「好!仲豪。」他狠下心說:「我們就這麼辦,只要跟宋氏集團有關的生意,我們都要不擇手段的把它搶過來,還有……」他停了停。「我有一件事要你幫忙……」 「什麼事?」 龍少白回頭看了看躺在一片白色中的商婉柔,才慢慢閃一雙熱淚盈眶的眼眸,說: 「盡快去找風鈴小築的房東,幫我把那棟小別院買下來,等婉柔的情況好一點,我要把她安頓在那兒,因為那裡面,有她的回憶,我要搬過去親自照顧她,陪她度過每一個悠悠如夢的上海歲月。」 就這麼,商婉柔在一個月後,被安置在風鈴小築。 龍少白不但重新整修了這座小別院,還知道她愛花成癡,特別在窗口下種上了許多山茶和牡丹,又請來一個看護的奶娘,外加負責打掃和廚房料理的女傭小蓮,把整座屋子都整理得窗明几淨,一塵不染。 面對這樣的清幽淡雅的小樓房,他愈覺得風鈴小築更像一個「家」了,也彷彿時光又回到了從前。 只是,每一次看著商婉柔靜靜的躺在床上,靠著氧氣筒在維持生命,就好像一座冰冷的石膏雕像,他的心就在滴血。 尤其,一想到宋雲滔依舊氣焰高漲的縱橫在十里洋場,他就有說不出的懊惱和痛恨,只是不斷的對她喃喃自語說: 「對不起!婉柔,你的這筆血債,至今我還無法向宋雲滔要回來,請你原諒我,不是我貪生怕死!而是仲豪說得對,我不能不替你設想,萬一我也死在宋雲滔的手裡,你的將來由誰照顧,這也是我無法瀟灑起來的緣故。」 接著,秋天來了。 深秋的上海,帶著一份淒滄的朦朧之美。 風鈴小築裡,月桃花的葉子也開始變成金黃色了,一片片隨著秋風,飄墜在庭院裡。 這一天,距離中秋夜近了,街上到處懸掛紅燈籠。 龍少白似乎也被這份熱鬧氣氛感染了,他福至心靈的跑到豫圍一家老字號餅店,買了一盒月餅,興沖沖的趕回小別院,捧到商婉柔的床前,用輕柔而低綿的聲音在她耳畔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