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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芭芭拉·卡德蘭 人遺留下來的。 「走這條路,」雅娜依循著他的眼光解釋著,「要比走 正路快得多了。」 說著,她輕輕地順著馬鞍滑下來,然後昂首凝望著他。 「真感謝你!」她很平靜地說。 嘉士德爵士也隨著跨下馬,一面伸出手來: 「很高興能幫上你的忙。明天我能再來看看你嗎?」 雅娜搖搖頭。 「抱歉,我父親病得很重,無法見客。」 「那我可以留一張問候卡向他致意嗎?」 她回報他一個甜蜜的微笑,覺得他很有趣,但她絕不打 算讓步。 「我只能重複剛才的話,爵士。」她說,「再見!我們 談得很開心!」 說完,她立刻轉身,根本沒有握嘉土德爵士伸出來的手。 她很快就步上了石階,嘉士德爵士只能無助地站在原 地,目送著她優美的背影,直至消失。 她沒有回首,也沒有探手,就這樣走出了他的生命。更 令他心神不寧的是他發現自己對她的瞭解幾乎等於零。 她的名字是雅娜,可是雅娜又是誰? 她有良好的教養,是一位淑女,但為什麼這麼神秘呢? 令他奇怪的是她似乎對這場戰爭很瞭解,而且他不得不 同意她的說法:這場戰爭原本是可以避免或調解的。雖然從 外交官的立場來說,這並不是一件易事。 因為俄國顯然是蓄意挑釁,堅持不肯接受土耳其所提出 的和談,使史瑞福爵士的心血完全化為泡影。 人們對史庫醫療設備的批評指責,確實是醫院當局的錯 誤。 他們故意隱瞞不報,甚至寧可讓傷患死去,也不願向外 交部求援。 當大使發現真情,完全瞭解醫院的實況後,他立刻採取 各種可能的方法來救援這些傷患。 他借用了許多房屋作為病人休息之所,其中還包括一座 蘇丹的宮殿,此外土耳其當局也供應了一艘汽艇,用以輸送 食物。 最後史瑞福爵士還呼籲大眾,以仁慈人道的態度來對待 敵方的傷患。 完全是由於史瑞福爵士的堅持與奔走,才使得醫藥情況 逐漸好轉。當然,人們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淡忘在戰爭初期 的悲慘情況與無數無辜的死者。 他沒想到自己竟會和一個法國女子談論到這件事,並且 挺身而出為大使辯護。 在康士坦丁堡的人們大致可以分成兩派:一派是極端擁 護崇拜史瑞福爵土的人士,大半是英國人與土耳其人,在他 們眼中,史瑞福爵士就像是天國派來的天使,手持寶劍,雄 峙在東方之門,衛護著歐洲的安全。 另一派是法國人,出於法國大使的無能,使他們不停的 埋怨,認為他們被英、土兩國忽視、排斥,似乎認為法國才 配當這場戰爭的統帥。 史瑞福爵士在前晚就曾對嘉士德爵士說過: 「英、法兩國實在很難共處,因為法國人總認為自己該 居於領導地位。」 「薩巴斯不是馬上就要投降了?」嘉士德爵士說:「法 國人不就可以自傲了嗎?」 史瑞福爵士笑了。 「這正是拿破侖三世迫切等待著的榮耀呢!」 他歎了口氣,又接著說: 「就是因為希望勝利是自己的,所以法國人千方百計的 想阻擾土耳其軍隊建功!」 「真糟!」嘉士德爵土歎息著。 「戰爭不就是這麼一回事?」 到達英國大使館之後,他立刻被引入一間豪華舒適的房 間,史瑞福爵士正立在窗邊,覽視著百花競放的美麗庭園和 變化萬端的噴泉。 「一路順風嗎?帆農!」他抬起頭來問道。 史瑞福爵土今年已經六十八歲了,然而嘉士德爵士認 為,即使是現在,他仍是最英俊的男人之一。 他的頭髮因為年歲的增長,已經變成銀白;他的眼睛又 誠摯又銳利,似乎真能看透一個人的內心;他的額頭寬廣, 似乎充滿了圓熟的智慧。 就是憑著他深奧的智慧,才被地中海及愛琴海沿岸的各 國人民冠上「大奧奇」的榮銜。 然而土耳其的基督徒卻以另一個崇高的名稱——「蘇丹 之王」來尊稱他。 由於史瑞福爵士的威望遠播,因此許多民族都開始向英 國領事館請求庇護與支援。 史瑞福爵士的相貌很威嚴,但卻不是驕傲自大。 他是一位謙和、純樸的學者,更是一位有禮、具藝術氣 質的紳士。 然而,不可諱言的,他的脾氣比較暴躁,當他發怒時更 是怕人。 被召見的土耳其人往往會害怕得戰抖不已。不過史瑞福 爵士最可愛的一點卻是當他知道自己錯了,便會立刻向那位 受屈的朋友道歉,甚至會結為好友至交。 因此他的僕人們都忠誠地服侍著他,不肯離去。 他也常熱心地指點一些年輕的外交官,因而很受到他們 的祟敬與愛戴;嘉士德爵士便是常蒙他指點的「愛徒」之一。 從他與史瑞福爵士相處的時日中,他深深瞭解史瑞福爵 土為他的工作費盡了心神血汗,也瞭解他內心對土耳其的關 懷與摯愛,更瞭解他竭盡所能的扶助土耳其蘇丹亞道麥加, 使得這位無能的蘇丹廣受東方國家的尊敬。這些,完全得歸 功於史瑞福爵士的苦心籌劃。 「前線有消息嗎?」嘉士德爵土問。 「可沒什麼好消息。」史瑞福爵士答道。 「我倒在城裡碰上了一個意外事件,」嘉士德爵士說: 「發生了一場暴動,許多人抓到了一個俄國人,罵他是間 諜,想把他拖到市中心去處死,我剛巧在市場碰上了,那時 候他已被整得半死不活了。」 史瑞福爵士深深地歎了口氣。 「康士坦丁堡的居民很複雜,各國人都有。其中也有一 部份是俄國人,不過大半都住在此地很久了,根本不可能是 間諜,更不會危害人民。可是暴動的群眾絕不會相信的,他 們已經失去理智了。」 「的確是的。」嘉士德爵士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方才 那幕悲慘的景象。 「上周已經發生過二、三次這樣的暴動了,」史瑞福爵士 說:「據我所知,土其耳當局已決定採取逐戶搜索的辦法。當 然由官方正式出面來調查,要比人們濫用私權要好得多了。」 「正是。」嘉士德爵士同意地說。 他腦中立刻浮起雅娜的倩影,和那張被鮮血污染的險 孔,流露痛苦的眼神以及幾乎被扯成碎片的屍體,他不知道 此刻雅娜是否也會想到這幕景象。 這種淒慘的情景實在不應該讓女人看到的,他心中有點 後悔,應該在分手前特別向她強調,在暴動未完全平息之 前,不該再出門到市場來的。 當然,他瞭解她的焦慮,她的父親病得很重,需要藥 品,但是戰爭使藥品變得非常昂貴難求。 她買的是草藥,這種療法是盛行於亞洲東方國家的。 但是,到底有沒有效呢?想到這裡,他不自覺地聳了聳 肩膀。 此刻,雅娜正在家裡煎藥。 她的僕人已先她一步把藥帶回來了。 「漢彌,剛才那位藥商到底說些什麼?」 只有土耳其人才能聽出她不是本地人,因為她的土耳其 話說得非常流利,但有些口音仍不夠道地。 聽了漢彌的說明之後,她立刻仔細地清洗草根,再切成 碎片。 「是那位紳士送你安然抵家的?小姐。」漢彌問道。 「可不是!」雅娜笑著說。 「他長得真英俊!」漢彌說:「簡直就像『大奧奇』!」 「我可沒見過『大奧奇』本人。」雅娜回答。 「他真偉大!連蘇丹也得聽他的。」 「我也聽人這麼說過。」雅娜說。 她想,英國人就喜歡自己高高在上,似乎任何事都得經 過他們的批准。 在她心裡,嘉士德爵士就是這種獨裁者的典型,她可不 願和這種人來往。 「他們根本不是人!」她想。 將藥放在爐子上後,她又對漢彌說: 「我想上樓去看看爸爸。你剛說你回來的時候,他睡得 很甜?」 「是的,小姐。我沒叫醒他,睡眠是最好的藥呢!」 「這倒是真的,」雅娜說:「最近這陣子爸爸都沒睡 好。如果吃了這些藥,燒還不退,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可以設法請個醫生來看看,小姐。」 「不行!」雅娜立刻說:「那太危險了!再說我們也已 經挨過幾個月了,現在絕不能請醫生!」 說著,她便朝樓梯走去,卻感到漢彌正惶惶不安地望著 她,似乎有話要說。 她立刻問: 「怎麼回事,漢彌?」 「壞消息!小姐!」 「壞消息?」 雅娜的聲音忽然提高了。 「今天我在城裡聽到的,他們說政府馬上就要開始逐戶 搜查了!」 「按什麼?」她明知故問。 「俄國人呀!小姐!」 雅娜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似乎又看到了被拖扯著的間諜,那張血淋淋的臉孔, 痛苦的表情,人們憤怒地唾棄著…… 這些情景不斷地在她眼前出現。 「怎麼辦呢?小姐!」 漢彌的聲音輕得像耳語。 「我不知道,」雅娜說:「爸爸病得那麼重,又不好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