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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夜葒 鍾子紟悄悄走向他,安靜的聽著他講述那幅畫的來由。 「這幅畫是法國畫家亨利在一九一○年的作品,畫裡的農鄉女子在耕作後褪去衣衫在溪邊洗滌。」 鍾子紟看著他剛毅的側臉,欣賞著秦令暘沉靜內斂的神情。 他正講述著的畫,是一名裸身的女子,但他眸裡透露著純然藝術欣賞的目光,讓他看起來格外迷人。 「畫中的女孩看著溪中自己的倒影,欣賞自己美麗的胴體,等待愛情的降臨,這個畫家的畫風十分寫實,畫裡的人物、景色線條清晰,籠罩在印象派的美麗光線下--」 「你怎麼知道她在等待愛情的降臨……」 她都已經站在他身邊好一會兒了,他居然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她不甘寂寞的故意提出問題。 秦令暘緩緩將眸子調向她,幽黑的瞳眸透著探索,細細的凝睇著站在兩個男人之間的鍾子紟。 好一會兒,他近乎低喃的對她開口解釋-- 「因為……女人裸身的時候,都渴望男人的憐愛……」 他的話,令一旁的男客人忍不住揚起了唇瓣,似乎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而男客人的視線也移到她的身上。 鍾子紟退了一大步,覺得這兩個男人都在用眼神侵犯她,她不悅的瞪視著秦令暘。 「哼,我一點也不這麼覺得!」她環起臂,下意識的防備著。 「不然這位小姐有什麼看法?」那名男客人對她挑眉,問著眼前這位看起來很麻辣的俏妞。 「她……她只是收割收得一身汗,因為渾身髒兮兮的,所以想洗個舒服的澡……至於她看著水裡的自己,只是注意自己最近的身材有沒有走樣,就這麼簡單!」她說得很像有那回事,抆起了腰,瞪著眼前兩個色慾熏心的男子。 「哈哈--」男客人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有意思。」 他說的有意思,不知是說她的解釋有意思,還是她這個人有意思,鍾子紟瞪著他,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你笑什麼笑?我覺得我的解釋有創意多了。」 「嗯……的確有創意!秦,我就要這幅畫了,麻煩你請人幫我送到我的公司。」男客人簽下支票,交到秦令暘的手裡。 鍾子紟疑惑的看著他們,那陌生男子叫秦令暘「秦」,可見他們之間的交情應該不錯,他跟秦令暘買畫,不曉得是不是也有牽涉到不法的勾當? 「秦令暘,看樣子是我幫你做成了這筆生意喔!」 她跳到秦令暘的身邊,瞄見他手中的支票,上面居然寫著一百萬! 他迅速將支票折好收進口袋,好像怕她看見似的,這讓她更覺得懷疑! 只是一幅畫罷了,居然值一百萬?!引這幅畫肯定有問題,這個男客人也肯定有問題,說不定他倆此刻正在進行什麼交易。 鍾子紟的視線不斷的在兩人之間梭巡,糟糕,她必須做點什麼,否則難得的線索就要流失了-- 「秦,你跟這女孩認識?她講話挺有趣的。」男客人和秦令暘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將視線移到鍾子紟的身上。 「我本來就很幽默,怎麼,你想跟我認識嗎?我最喜歡跟有錢人交往了。」鍾子紟的眼睛笑彎成一道下弦月。 「……」秦令暘看著鍾子紟媚笑的模樣,不禁眉頭深鎖。 「看樣子,妳不只講話有趣,還很直接,我喜歡直接的女人。」男人說著,目光卻不時的注意著秦令暘愈來愈冷的表情。 「靳穎風,你可以走了。」 「老闆趕人了!」靳穎風看了看時間,從皮夾裡抽出名片,「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找我。」 「有需要……嗯,我缺錢的時候就找你。」鍾子紟接下名片,小心的收進胸前的口袋裡。 「秦,有機會再跟你買畫。」靳穎風拍了拍秦令暘的肩膀,但他卻不領情的側開身子。 買畫?鍾子紟豎起了耳朵,買畫是指下一次的交易嗎? 「下次你來買畫的時候,我再幫你做介紹--」鍾子紟趕忙插上一腳。 「夠了。」秦令暘瞪了鍾子紟一眼,這女人,是不是所有有錢的凱子她都要巴上一腳才甘心? 那晚,她說就算他有錢,她也對他沒興趣,那麼現在她的表現,就是對靳穎風有興趣了,是嗎? 這女人真的惹惱了他! 「我走了,秦。」靳穎風感覺到秦令暘一臉的肅殺之氣,看起來好像隨時要拿刀砍人似的,他開始替那個直率的女孩擔心了。 「不送了。」秦令暘看著門口,冷言冷語的目送靳穎風離開。 「喂……等等,你還沒說……」她得確定他下次何時會再來雨妍藝廊啊! 可是,身後突然伸出一隻鐵臂,用力的扯住她的肩膀。 她向後踉蹌一步,跌進他硬邦邦的胸膛上,忍不住發出一聲哀吟。 「好痛,幹嘛拉住我?!」她回眸瞪著身後的秦令暘。 秦令暘的大手握住她的下顎,逼得她轉過身面對他。 「妳的舊客戶都還沒滿意,就急著找新東家了嗎?」他冷硬的質問著,眼底閃爍著難以掩飾的憤怒。 「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 鍾子紟抬眸望著他,老天爺,這傢伙看起來好兇惡,剛才她說錯什麼了嗎? 真是令人疑惑! 「我說什麼?我說什麼妳會聽不懂嗎?」秦令暘聲音放大,幾乎是對著鍾子紟怒咆。 「話是你在說的,我聽不懂就是聽不懂!」莫名其妙嘛!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來到他的店裡,沒想到他居然劈頭就是一頓罵。 「妳--」他氣得擰緊了拳,她要不是女人,他肯定會用上蠻力。 「我什麼?我有錯嗎?剛才我還幫你賣了一幅畫。」她也不甘示弱的扠起腰,像只小母雞般不知死活的與他對峙著。 「是嗎?我是不是還要感謝妳的多管閒事?鍾子紟,我告訴妳,我這種高級畫廊不是讓妳用來拉客的地方!」他忍不住炮轟。 拉客?他到底在說什麼?!她要拉什麼客?難道,他指的是剛才那個男人,他懷疑她對那個客人…… 「秦令暘,你好下流!」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鍾子紟氣得小臉漲紅。 「我下流?分明是妳不知檢點,還敢說我下流?」 秦令暘簡直不敢相信「下流」這個字眼會用在他的身上,這幾年,他的視線甚至不曾停駐在一個女人身上超過三秒鐘,朋友們都要懷疑他是否已經人世修行了,而這該死的女人,居然膽敢說他下流! 「你……你好過分!」 他罵她不知檢點?她不明白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跟不知檢點可以扯上關係? 「難道不是?妳敢說妳對靳穎風沒興趣?他夠有錢、夠英俊、身體健康,重點是,妳看他的眼神像是恨不得能馬上爬上他的床!」他怒吼,一句句的指控,將她逼到牆角。 「你……」他居然是這樣看她的,她覺得好難過。 滿腹的委屈湧上,鍾子紟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深深的呼吸,極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卻無法將眼淚眨回去。 「妳--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看著她的淚水自眼角滑下,秦令暘抿著唇,狂掀的怒氣似乎在瞬間消退了下來。 「我沒有……」她伸手抹著頰邊的淚水,又說了一次,「我沒有!」 「……」他冷冷的看著她,不發一語。 「我對他沒興趣,我根本連那個靳什麼的長什麼樣子都記不清楚!」她又抹去眼淚,大聲的對秦令暘抗議。 「妳拿了他的名片,妳的眼神在勾引他!就像--」就像她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用她那雙黑燦的眸子勾引他一樣。 而她,是屬於他的!他不准她看任何男人一眼。 「我沒有!」她忿忿不平的大聲叫嚷。 「在我的眼中,妳就是如此。」秦令暘執拗的說道。 「在你眼中?我在你眼中就是一個什麼男人都可以要、什麼男人都可以買的女人嗎?那麼,為什麼你買不起我?如果那麼容易的話,為什麼那晚我要拒絕你,然後逃開你的身邊?為什麼,我現在又要再回來這裡,讓你這樣羞辱我?!」鍾子紟一古腦兒的說著,小手忍不住往他的胸口捶了一拳又一拳。 「……」 他任由鍾子紟捶打著,卻不制止她,他思索著她的話,看著她氣憤的神情,心漸漸軟化。 「你說話呀!為什麼不說話?」她的眼淚再也無法抑制。 她承受了好大的壓力,被長官派來潛伏在他的身邊,卻不知不覺的將感情放了下去。現在,她還得調查他所有的犯罪證據,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是真的查到了什麼,又該如何去面對這個奪走她的心的男人? 她的痛苦,他絕下可能明白,也永遠無法讓他明白,面對這樣的情況,她卻還要接受他的批判與污辱,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得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