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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童景遙    


  鵲兒好不驚訝的看著他,本還想不透他怎知她與辰騄的事,可轉念一想,這才憶起岳蟬既出賣過他們,想必也將這事說明了。

  「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鵲兒。」趙度耘冷笑著說。

  鵲兒見他胸有成竹似的,鼓起勇氣問道:

  「為什麼?難道他……」

  「沒錯,那雲辰騄早就死啦,你還不明白嗎?」

  鵲兒聽了險些站立不住,幸虧是余管家及時攙住了她。

  「他……真死了?怎麼死的?」

  「我是心疼,所以才沒敢把這消息告訴你啊。你放心,等咱倆成了婚之後,那撈什子的縣官,老子我也不做了,就一心一意的陪你……」

  鵲兒沒等他把話說完,已經掩面衝出了大廳。

  余管家趕忙追了出來,緊拉住她說:

  「鵲兒,你可別做傻事啊!」

  「我活著就是盼他回來,既然他……走了,我也……」鵲兒揪著心哭道。

  「聽我說,鵲兒。你先別妄下斷語,我看這事兒……有蹊蹺。」

  這話果然鎮住了她慌亂的心神,她抱著一線希望問:

  「您這話是……」

  「外頭說,刁家最近被朝廷查得很緊,搞不好……還會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咧。你想,這事跟辰騄會無關嗎?」余管家細細分析說。

  「您說……這是辰騄?」鵲兒由悲轉喜的問著。

  「我們在這猜,也猜不出個頭緒,你趕緊去寫封信,趁這次出門辦藥材,我幫你帶去京城給他。」

  「可是……您上哪找他呢?」

  「這你別煩,趕緊寫信要緊。」余管家催促著。

  「好好好,我這就去。」

  鵲兒像在茫茫大海裡抓到了一塊浮木,心裡又燃起了希望。

  其實余管家這番話,泰半是為了安撫她而說的謊。望著她奔離的背影,余管家只能在心裡默默禱念著:但願老天有眼,但願老天有眼啊。

  第九章

  廂房外,一片的鑼鼓喧天。廂房裡則是紅燭喜帳,一派的喜氣洋洋。

  而身穿著鳳冠霞帔,頭罩大紅綢布,正靜靜端坐在床緣的鵲兒,手裡握著一個不起眼的小藥瓶和一個保存完好的竹風車。

  這瓶裡裝的是她為準備一死的毒藥--鶴頂紅,而這風車就是她來趙家那日,小男孩匆忙遞給她的,因為是她這生第一件禮物,所以珍藏至今。只是沒想會成為陪她一死的遺物。

  她淚已干,心已死,現在只盼能在陰曹地府見辰騄一面。

  外頭鑼鼓喧天好不熱鬧,鵲兒拭著淚,竟不覺新房的門已悄悄被人推開。

  「敢問,你可是應鵲兒姑娘?」

  鵲兒一聽是男聲,便知不是領她去拜堂的媒人,隨即應道:

  「我是啊。」

  「那麼請應姑娘移駕大廳,我們大人正候著您呢。」對方出奇恭敬地說。

  「大人?」

  鵲兒終於忍不住掀開頭巾,只瞧見好些個身穿官服的衙役,威風凜凜的杵在房門外候著。這景象把鵲兒嚇得連手上的藥瓶子都掉地了。

  「應姑娘請。」

  人家官爺說請,鵲兒自然不敢說不,就乖乖跟著他們出了廂房。

  這一出來,鵲兒才發現外頭的鑼鼓聲早已停歇,就連趙府內外忙和的僕人也不見了蹤影。

  鵲兒實在好奇,於是上前問道:

  「敢問……這廳上大人是?」

  「我家大人是御賜冀州代天巡史。」領頭的官爺謙恭回話。

  鵲兒一聽,當下噤聲不語,不再追問,一路靜默來到趙家的大廳。

  還沒跨進廳門,她竟見身著新郎服的趟度耘就跪在廳下,連頭都不敢抬。而廳側兩旁佇立著更多神情嚴肅的衙役官差。

  「應姑娘請稍坐片刻,大人正在準備開堂審案。」那領路的官爺說著。

  鵲兒才坐下,身後的衙役突然同聲喊道:

  「威武……」

  那威喝聲差點將她從椅子上震落下來。她撫著胸口急急喘氣,眼前卻發生了幾乎令她昏厥的景象。

  只見側廊裡走出一位頭戴銀絲鑲玉烏紗帽,身穿海水繡紋藏青長袍,腰繫銀帶的巡史官,雙目威而不怒的落座在趙家大廳的上位裡。

  鵲兒魂已離身,顧不得身處何處,只得目不轉睛的盯著廳上那人瞧,一壁自問著:

  是他嗎?

  若不是,可那俊秀面容,那抹若有似無的微笑,明明又教人好生熟悉啊!

  辰騄見她面色發白,兩眼無神,急著令道:

  「來人,快幫應姑娘倒水。」

  那聲……沒錯,可不就是那個讓她魂牽夢繫的人嘛!

  鵲兒已然傻過去了,直等人遞上茶來扶坐,她才回過神來。

  辰騄收回目光,朗聲朝廳下問道:

  「趙度耘,你可知罪?」

  「啟稟大人,小人……不知。」趙度耘跪趴在地上發著抖回話。

  「好!來人啊,將他的罪狀一一說給他明白了。」辰騄下令。

  趙度耘壓根兒沒想會有今日,跪著聽人將自己種種惡行清列的如此詳盡。他怕歸怕,卻還是沒忘替自己狡辯一番。

  辰騄一聽,立刻將手中拍板朝案上一放,兩旁衙役立刻齊聲喝道:

  「威武……」

  趙度耘當下嚇得直磕頭,狼狽至極。

  辰騄面色不改的說道:

  「趙度耘,你勾結刁家,魚肉鄉民,還私吞朝廷撥下的災款,如今罪證確鑿,你還不認罪?」

  「小人糊塗,請大人饒命啊。」趙度耘終於俯首哀求著。

  「那麼本官在此判你……」

  辰騄伸手要拿那塊寫著「斬立決」的木牌,正當此時,廳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刀下留人啊!」

  接著便看見娉婷衝了進來,一個勁地撲倒在地,磕著頭說:

  「求大人念在我趙家一脈單傳,饒他一命吧!」

  鵲兒一看,也跟著跪下來說:「請大人法外開恩。」

  辰騄這堂堂巡史,曾教那一品高官刁老太爺俯首認罪而面不改色,但這會兒一見鵲兒跪下,竟不自覺的站了起來。

  這時,手裡抱著小娃兒的夏庸也進了大廳,他也當場被這陣仗給嚇傻了。而那班衙役見辰騄站起身,立刻又要喊起那嚇人威武聲,辰騄趕緊舉手阻止。

  「免了免了,快把她倆人扶起來。」接著又對夏庸說:「夏大哥,你也請先入座吧。」

  「是,兄弟……不是,大人。」夏庸一時改不了口的應道。

  辰騄待眾人都落座之後,這才對底下的趙度耘說:

  「趙度耘,你唯惡不做,本該如那刁錦言一般,斬首示眾,再無可議。但待念你趙家一向積德為善,造福鄉里,」說著他看看鵲兒,又說:「因此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本官在此判你即刻充軍,發配邊疆,所有家產由趙娉婷與其夫婿繼承。來人啊,帶下去!」

  「還不快謝辰騄不殺之恩?」娉婷推著哥哥說。

  但一聽自己將被發配邊疆的趙度耘早嚇傻了,哪還能應聲。可最後還是被人給硬拖了出去。

  *****

  案子一結,辰騄立刻下令退堂·只見衙役們應聲退去,廳裡只留下了身著嫁衣的鵲兒,以及娉婷與夏庸,還有他手裡的小娃兒。

  夏庸一見再無旁人,立刻忍不住對辰騄說:

  「兄弟……不對,大人,咱們好久不見啦。」

  「夏大哥,這會兒只剩咱們自己人,你就甭客套了吧。」

  「嘿,瞧兄弟你這模樣,我還真是怪彆扭的呢。」

  「這有什麼,不就是一身官服罷了。」辰騄笑道。

  「來來來,瞧瞧你乾兒子吧。」娉婷從夏庸懷裡抱過孩子說。

  正當大伙開心之際,鵲兒卻說:

  「大人若沒事,我先告退了。」

  「耶?怎就走了呢,你不來瞧瞧孩子嗎?」夏庸問她。

  「過會兒吧,夏大哥,我先回房去了。」鵲兒應著,一壁往外走去。

  「雲大人,你還不快去哄哄人家嗎?」娉婷調侃著說。

  其實無需娉婷提醒,辰騄早巳追了出去。兩人一前一後,一個身著官服,一個鳳冠霞帔,就這麼在迴廊上足不沾地的走著。

  「等等我,鵲兒。」辰騄喚她。

  聽了他這「等」字,鵲兒反倒走得更急了。

  「你惱我這時才來找你是吧?」辰騄問她。

  「大人來不來,與我何干啊。」鵲兒頭也不回的應著他。

  「你停下來聽我解釋解釋吧,鵲兒。」

  「不必大人費心了!」

  「這一年來我藏身京城養傷,一面讀書應試,心裡可從來沒忘記你啊。」

  「既可讀書應試,難道連封信都不能寫,這樣還說心裡惦著我?」

  「因為我怕消息走漏,教刁家和趙度耘有了防範,所以才遲遲……」

  「可我半年前就請余管家送信給你了……你卻還不來。」她低頭扯著自個的火紅嫁衣,埋怨說。

  「余管家他人在半途病了,妳的信我是前些日子才收到的啊。」

  辰騄嫌身上官服礙事,最後乾脆將衣襬拎起來追她。

  「那萬一信不到,你是不是就……不來了?」她沒停下步子直往前走。

  「怎不來?我天天都想直奔而來啊,鵲兒。」

  沒想鵲兒突然煞停腳步,淚流滿面的回頭嚷道:

  「你沒想過萬一你來遲了,我已經嫁了呢?」

  辰騄一個箭步趕緊上前,一把將她擁進懷裡說:「好,都是我不對,千錯萬錯都怪我,讓你等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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