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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宇璐 「你難道忘了自己是怎麼欺騙我的?那麼惡劣、那麼傷我的心,我都原諒你了……我甚至怕你難以啟齒,體諒你的為難,所以假裝不知道你的身份,沒想到,這倒成了我的罪過,成了你怨恨我的理由!」 上帝安排的一場鬧劇,讓好人變成了壞人,騙子倒成了最無辜的人。 她不甘心這樣被冤枉,可她的委屈又有誰願意傾聽? 「儀琳學姊,你不要哭了,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我全都知道!」小張撫著她的臉龐,急聲安慰。 她哭了嗎?為什麼她沒感覺到流淌而下的淚水?信手一拭,竟發現不僅她的臉、她頰邊的發,就連她的衣襟都濕透了。 忽然,方儀琳感覺抱著她的人猛地手一放,她重重跌落,但隨即,她被另一個懷抱擁緊。 是她的刻骨相思感動了上蒼嗎? 為什麼她像是聞到了楚逸風的氣息,還有擁著她的那份溫暖,也彷彿是屬於他的。 對她而言,這就夠了,即使不是他,也像是對他傾訴了原由,這下他該知道她是冤枉的了吧? 她精疲力竭的闔上眼睛,跌入昏迷…… 「你現在該知道她是冤枉了的吧?」聽她那漸漸平穩的呼吸,小張瞪著楚逸風開口。 「你從哪裡把她帶回來的?」抱著她的楚逸風,臉上表情不知是感動,還是內疚。 「酒吧!」 「你怎麼會去那種地方?」小張一向很老實,從不去聲色場所的。 「我是擔心儀琳學姊,所以才在電視台門口等她,一直跟著她。」好脾氣的小張這回膽敢對老闆發火,可見他氣得不輕。 「嘿,你當初要是拿出這種魄力來追求她,我就沒機會了。」楚逸風的語氣有些酸酸的。 「你……」小張一個拳頭打在他那張俊顏上,「早知道你會這樣對她,我才不會把機會讓給你。」 「小張!」楚逸風訝異的撫著被打得幾乎腫起的臉頰,「你瘋了,我是你的老闆!」 「你不是了,我從現在開始辭職了!」小張不甘示弱的怒吼。 「好好好,」楚逸風怕了他,「我跟你開玩笑的,你何必當真?」 「我就知道你這個人不正經。」小張指苦他的鼻子罵,「你跟我開玩笑不要緊,但不要跟儀琳學姊開玩笑,她第一次談戀愛,你就這樣欺負她,你實在太壞了。」 聞言,楚逸風低下頭,沒有答話。 「儀琳學姊說得對,你的確是一個大騙子,當初不讓我接近她,卻用我的身份把她追到手,早知道你今天會這樣對待她,我死也要跳出來揭露你。」 小張越說越激動,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將所有不滿大罵出聲。 「當初我在小吃店裡,聽了她母親和她的談話,以為她是愛慕虛榮的女人,怕她接近你是想對你不利,所以才想了個辦法對付她,沒料到……」楚逸風後悔自己當初的一時興起,更恨這一切的發生偏離了他預設的軌道。 「儀琳學姊才不會對我不利呢!即使她不愛我,也不會像你想的那樣來傷害我,儀琳學姊從前有多少男孩子追求呀,如果她真是那種喜歡玩弄男人的女孩,她早就惡名昭彰了,可是,就連我們學校的女生提到她時,也不得不誇她是天使。」小張心疼不已。 方儀琳是怎樣的女孩子,楚逸風當然最清楚。 那天衝動之下對她提出分手的要求,其實他馬上就後悔了。 飽嘗了幾日的相思之苦,那種失魂落魄的感覺,讓他發覺,即使她真是居心叵測,是為了謀奪他的錢,他也要她。 他的確不是個好男人:心機深沉、好嫉妒、愛猜疑、善變、度量狹窄、情緒容易激動,以前還跟無數個女人有染,除了錢和英俊的外表,他幾乎一無是處。 就連小張那個傻小子,他都比不上。 說實話,他是配不上她的,那麼用全部的家產換如此冰雪美麗的她,又怎能算吃虧呢? 何況她剛才說了,她只是愛他,並非貪圖別的。 酒後吐真言,她說的當然是真心話。 等天亮她醒來後,他一定跪在地上求她原諒。 無論是打、是罵,只要她原諒他。 楚逸風將懷中的人兒從沙發抱至床上,從身後面摟住她,貼著她的秀髮,閉目養神。 躺著躺著,他也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相當安穩,等到他睜開眼睛時,天已經亮了。 「儀琳!儀琳呢?」他疾呼起來。 毯子仍有餘熱,但身邊已經空了,她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 「儀琳學姊上班去了!」小張端著一盤子早餐走了進來,由於擔心她醒來會太過激動,他昨夜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待在楚逸風房間起居室的沙發,獨坐到天明。 「她昨晚喝醉了酒,還能起得來?」 「她每天四點起床已經習慣了,即使喝了酒也不會誤事。」小張繃著臉,「這就是儀琳學姊優秀的地方,換了別的女孩子,早就嬌滴滴的哭了!」 「那昨晚的事……她說了什麼?」 「她醒來後坐在沙發上發了好一會的呆,然後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真的什麼也沒說?」發現他躺在她身邊也不訝異? 「她跟我又不熟,當然不會告訴我跟一個大男人同床共枕的感受了。」小張瞪了他一眼,「想知道,你不會自己去問她。」 ☆ ☆ ☆ ☆ ☆ ☆ ☆ ☆ ☆ ☆ ☆ ☆ ☆ ☆ 一縷黑色的煙冒起。 方儀琳從旅館的窗戶看到外頭的景象,連忙扛起隨身的攝影機,立刻衝出房門。 以前找新聞靠的是線報,現在沒有人當她的眼線,她只好自己隨時注意周圍的一切。 這裡是戰火頻傳的西亞。她作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當上一名戰地記者。 雖然冒險是她從小的夢想,但為了母親她只好放棄自己的夢想,當個形象端莊的主播。 可她就是來了,執意辭去女主播的工作,自告奮勇的來到這個快被飛彈夷平的地方,嚇傻了所有認識她的人。 脫掉名牌套裝,拋棄所有的化妝品,一身綠色的緊身衣配上迷彩褲,一雙沾滿灰塵的靴子,行李中甚至找不到一瓶保養品,烈日下皮膚黝黑的她,恐怕從前的朋友也認不出來了。 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或許是想藉此治療為愛受的傷,或許她想趁此機會自我放逐,找到真正的自己。 方母在她臨行前哭天搶地,抱著她不放。但她對母親說,這一次,讓我自己作主吧。母親的雙手,才無奈的鬆開。 她一直想坐上晚間新聞女主播的位子,到頭來卻發現,執著成了一種執迷,徹底放棄的那一瞬間,反而得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和快樂。 退一步海闊天空。所以,她來到了這裡,把這兒當作生命的另一個起點。 經過幾個月的戰爭,這座城市已經淪為廢墟。 敵方的飛機曾轟炸過這裡,顯然不會再浪費一顆飛彈到此,她應該是很安全的。 方儀琳要拍的,並非緊張的戰爭場面,而是戰後城市的淒涼。 例如老人、兒童,傷殘的士兵、失去親人的婦女,她拍下他們哭泣的臉,但更多的時候,她發現他們殘留的不是眼淚,而是一種空洞無奈的眼神。 她住的旅館已經沒水沒電了。過幾天,她會離開這裡,到另一個地方。 這座空城,雖不會再有被轟炸的危險,但她還是遇過--小巷中的槍林彈雨。 最最可怕的,是那些趁火打劫的人。 那縷黑煙竄起的地方就在前面,那是這幾天以來,她看到過最濃的黑煙。 所以她扛著攝影機想去一探究竟。或許她拍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因為有好幾次,這樣的黑煙都只是當地百姓在燒垃圾,但她還是得去看看。 呵呵,以前她覺得攝影機好重,但在這座戰火統制的城市裡為了逃命,為了生存,她已練就一身氣力,這點重量對她而言已經微不足道了。 繞過一處斷壁殘垣,她看到了黑煙冒出的起點。 謝天謝地,這裡並非發生了什麼事故,的確又是有人在燒垃圾。 雖沒能捉捕到什麼精彩的鏡頭,方儀琳雖有點失望,但還有什麼比天下太平更令人欣慰的? 不過,她並沒有馬上離開,因為她感到相當的不可思議,也懷疑自己是否眼花了。 此刻,一個男人,正站在火堆邊笑望著她。 他跟她一樣,身穿深綠色的緊身衣和迷彩褲,皮膚黝黑,一臉風塵僕僕。 他像極了楚逸風! 「好巧呀,居然會在這裡遇見你,可見我們真有緣。」 已經好久沒聽到中文了,這裡除了她聽不懂的當地話,就是半生不熟的英文,這一句中文像是一聲親切的呼喚,引得她幾乎掉下淚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