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李葳 > 愛與婚禮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13頁 李葳 冷不防的一聲,嚇醒了伊凡,他回頭看見書中人王朝自己走過來。渥夫大公閣下站定在幾尺外,蠱惑眾生的綠眸依然生氣盎然,可是又有些不太一樣。 是更滄桑了?……是更幽魑了! 變的不只是那雙眼瞳中的光澤,還有他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頹靡之氣。意氣風發被肉眼可見的不修邊幅、浪蕩、放縱所取代。 他變了。伊凡蹙著眉在心中想道。 「你變了,頭髮長了許多。怎麼,西伯納連——名理容師都沒有嗎?」渥夫懶洋洋地結束打量後,冷笑。 這種客套話就不必了!伊凡覺得他有時間關心別人頭髮的長短,倒不如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德行——一副剛從床上起來,不知和多少人打完滾,筋疲力盡的樣子! 「呵,真教人懷念啊,你那輕蔑的一瞥。我曉得,你是嫌我衣裝不整是嗎?真是失禮了,昨晚的小野貓太悍,我被他搾到一滴不剩,睡到方才才醒來。」雖然不全然都是謊話,可渥夫就是想看到伊凡那一臉暗罵他「下流」的表情,所以故意這麼說。 一旋踵,渥夫悠然地生進一張靠椅,蹺起腿說:「一名流放的罪犯,是怎麼抵達我的宅子的?我很好奇。你沒在進城時被捉嗎?」 伊凡不打算長談,也不坐,站著就說:「女王陛下允許我進城的。』』 「呵呵,你怎麼還是一樣蠢呢!要被人利用到什麼地步才會甘心?老太婆存什麼居心,你不會不知道吧?」 「娜娜是無辜的,請放過她。」單刀直人地,伊凡說。 渥夫止住笑聲,提高一邊眉頭。「你說什麼?」 「有什麼不滿儘管衝著我來,你大可不必拐彎抹角地利用娜娜來報復我。我和奧古史坦家已經沒有關係,他們不是我的代罪羔羊。」 「……」以一手支著,歪頭,渥夫靠在椅背上問:「不滿?報復?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想講的就是這些嗎?那麼,你可以滾回去了。」 伊凡臉色一白,被羞辱是很稀鬆平常的事,但他永遠不習慣。 「我不回去,直到你肯取消婚禮為止。」 「噢?這麼說,你是打算死皮賴臉地纏住我嘍?哼,下賤的人種就是這麼不識時務。好啊,你想怎麼做?下跪求我放過她,還是……展現一下你老本行的技巧,像個賣淫的,自薦床褥,用你的身體來交換妹妹的婚約?」 絕不能就此打退堂鼓,渥夫的目的……不過是要看他忍氣吞聲的樣子罷了!伊凡閉上眼睛,做著深呼吸說:「你要我怎麼做,才肯放過她?」 「脫光衣服在斯科城的大街上狂舞,而且得在下雪的時候,如何?」 變態!伊凡怒瞪著他。 「開個玩笑的。你就算真的那麼做,也只是增添城內的一椿大笑話罷了,我可沒這必要實踐對一個罪犯的承諾。」渥夫不留情地嘲笑說。 不能動怒!伊凡忍耐著胸口翻攪的憎恨。他過去還曾經將這種人 當成朋友?自己是瞎了一雙眼! 「你這樣厚著臉皮跑來求我放過娜褡莎,莫非是以為自己對我還有 什麼影響力?」接著,渥夫以看著空氣般的眼神,掃過伊凡說:「人再怎麼 往自己臉上貼金,也該懂得適可而止吧?」 伊凡胸口一室。 他早知道渥夫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可……今日的渥失卻殘忍到超過伊凡所能想像的。 對……不起……我……是……大愛……你…… 言猶在耳。伊凡雖然不會天真地以為這句話是真的,但起碼在翻臉 無情之前,也該先有什麼徵兆吧? 「假使你以為我還是一年前的我,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伊凡,你在我 的眼中跟個死人沒兩樣,我現在親眼看著你,更加確定這一點。你知道 嗎?你說得對極了,那根本不是什麼愛,只是單純的慾望,而我對你的欲 望已經消失了。」 地獄的入口靜靜地打開—— 「你想知道理由何在嗎?」 伊凡聽到腳邊的地面片片崩裂的聲響。 「……天底下沒什麼比一隻干百人穿過的破鞋,更教人覺得噁心的! 你喬裝得太成功,所以騙過了我。可一旦騙局被揭穿後,你這只破鞋還 想再兜售給誰?我看著你就想吐!滾出去!伊凡!立刻、現在就給我滾 出去!」 血液結凍的瞬間,伊凡墜人了地獄深淵。 第五章 不很久的不久之前。 有一個男人犯了個愚蠢的錯誤。 他以為把所有的雜草除光後,自己便能獨佔那一朵嬌媚的花兒。 想不到除草的過程當中,一個不小心,連花兒也殘害了,令得花兒枯萎、憔悴。他為時已晚地發現花草是連生、連根的,沒有草便沒有花。 上天喟歎著,並告訴他,世上他再也找尋不到第二朵及得上它的花兒。 男人深深地懺悔著,不知該怎麼做才能向花兒贖罪。 拖著大病初癒的身體,男人隱瞞著所有人,秘密地離開斯科城。 搭著馬車翻山越嶺的時候,他都鎖著眉不住地思索著,該怎麼向對方請罪?該如何要求對方原諒?原諒他的愚昧、魯莽,寬恕自己一手刨開他的舊傷,逼得對方無路可退…… 男人做好覺悟,無論對方如何謾罵、發怒、拒絕,他都要不斷地賠罪,直到他願意聽聽自己的悔悟,願意再接納自己為止。 然後,男人替自己與他繪著美麗的未來前景。 ……我要帶你走,伊凡。我要帶你遠離這個令你傷心的國度,我要帶你去全世界。我們可以去浪漫之都小住,日日常夕陽;可以在水都買座小宅於,傍海而居;可以選擇清靜霧都的城堡,你在園子裡打盹、曬太陽的時候,我來泡杯茶! 自己奪走了對方的大好前程,自己奪走了對方的家園——那本是他唯一能歸去的地方。自己還奪走了對方的笑容——原就少有的、可憐的笑。 這些,男人都要還給他,十倍、百倍、千倍! ……我要向你證明,伊幾,我給你的愛是真的。 我和過往那些玷污你的禽獸不一樣,我可以不再碰你一根手指,只要你不願意,什麼都不強要。我只想請求你——陪在我身邊就好,在我的眼睛所及之處就好,讓我可以愛你就好。你不想笑,那麼就罵我、瞪我也沒關係,我會想辦法來取悅你的! 這些,全是男人反省後,最卑微的姿態。男人願洗心革面,不再做個傲慢無知的、隨意踐踏他人、恣意玩弄別人命運的混帳。 為了祈求神再賜一次機會給自己,男人發誓一定會改正過去的惡行! 男人知道要找尋的人兒在哪個地方。打從一開始,男人便不相信母親與他的約束。他雖然受傷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但那不意味著他什麼都辦不到。他派人先到放逐地尋找門路,接著安插一名保鏢在流犯的人當中,跟著他所愛的人一路……通風報信。 所以,男人輕易地找到了他。 抵達當地後,男人先和朋友見過面,感謝朋友代自己保護了愛人。短暫會晤後,迫不及待地想見見分隔數月的愛人,男人朝著厚雪堆積的森林裡狂奔。據說,情人正在林子裡撿拾乾柴。 奔著、跑著,宛如在抗議受盡虐待的身體不聽使喚、跌跌撞撞,可是男人沒有一刻停下雙腳,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二個身影! 伊凡、伊凡、伊凡…… 能再次親眼看到那人的喜悅,盈滿全身。 看到了! 就在前面! 驀地,男人止住腳步,突如其來的恐懼上湧。不知是什麼力量,拉住了他,原本沒有預期到的種種影像,令男人動彈不得。他好害怕,怕自己會受到對方冷眼的對待。自己曾是那麼樣的惡劣,以最過分的手腕去支配、佔有過他,他怎麼可能不恨自己?如果那雙黑眸滿是對自己的憎惡,該如何是好? 結果,當那抹熟悉的身影朝他轉過來時,男人落荒而逃,他躲了起來。藏在一棵巨樹的後方,像是竊賊般鬼祟地由樹後捕捉對方的身影。 瘦了,憔悴了,令人不捨的臉龐是蒼白的。 男人咬牙切齒,眼眶熱痛。 我做了什麼?做了什麼該死的…… 喘不過來的呼吸中,每一口都吸進了自己的罪惡感。男人更沒勇氣現身了,但他的眼睛貪婪地跟隨著那抹身影在林子裡移動,看著對方彎身撿拾柴薪、看著對方哈著氣,企圖溫暖冷凍僵紅的指、看著對方放下手,抬起頭望著天空。 在看什麼呢?男人也好奇地跟著對方的視線上仰。 一隻翱翔在永夜畫日下的鷹。鷹以美麗的弧度盤旋著,而仰望它的視給是那樣的平靜祥和。 男人未曾看過「他」這般平靜的表情,不是冰冷無情,也不是壓抑封鎖,就是平靜。由一切束縛中解脫的平靜,心靈、身體。現在的「他」,在沒有男人的地方,活得平靜而滿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