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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羽柔 是人樵——他正埋頭專心抄寫記錄,完全融人自己的建築世界裡。心喬不禁莞爾的想到小時候,人樵費了好大的勁蓋了一個小磚塊屋,可是被她惡作劇的踢倒了。當時她就知道他喜歡蓋房子,想不到長大後,他還是堅持著自己的理想。 心喬還沒走近,人樵似乎就接收到了一種莫名的感應,猛然抬頭,正好對上心喬的視線。 「我下來拿水喝……你忙你的。」心喬假裝若無其事的打開冰箱。 「你睡不著,是不是?」 「不,我很快就要去睡了,我很累,等一下躺到床上,一定馬上就睡著——」她極力讓自己的語調顯得自然,可是眼神和話語卻顯得矛盾慌張。 「是嗎?你睡得著嗎?我已經好幾個晚上都睡不好了。」 人樵的視線片刻都沒有離開她,他放下手邊的事物,慢慢走近她身邊。 心喬倒了一杯冰水,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接近讓她的心跳加劇,杯裡的水電動得厲害,差一點就要潑出杯緣,她趕緊喝了一大口,強自鎮定的放下玻璃杯。 「我明天趕早班車,要很早起來,所以……我……我要去睡了。」她避開他的眼神,轉身想要離開。 人樵在她逃開前抓住她的手。 「我不會再讓你從我的身邊逃開了。」他堅定地說。 「我沒有要逃開!」 「小喬,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不要再假裝我們之間沒有感覺,不要以為簡單的一句我不認識你,就可以全盤否定我們的過去!」 「你放開我——」 接著他突然吻住了她,心喬張大眼睛,不敢置信。 他的吻像狂風、像烈陽,從他的體內放射出來。她的唇像一朵含苞的花蕾,在他熱情的灌溉中盛開。一時的驚慌慢慢消退,繼而激起的顫慄像排山倒海般湧出,幾乎要淹沒了她—— 他壓抑已久的渴望和思念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她沒有反抗的機會,他傳給她的熱力,彷彿累積了分離後的所有思念。 他又狠又快地將唇移開,手指靈敏細柔地滑過她的肩膀,移到她的後腰,一個勁道地將她托近身前。他是柔道高手,心喬落人他手中,就像待宰的羔羊,毫無抵抗的能力。 「我很早就想這麼做了!」他毫無歉意,神情坦然。 她勉強擠出理智。「不,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們不可以……」 看著她手足無措的樣子,他不禁揚起笑意。「你的防身術似乎不靈了,記得小時候你很凶,還時常用你爸爸教你的防身術來欺負我。現在我們終於扯平了!」 她整個身體幾乎全貼著他,她無法動彈的停止掙扎,懷疑地看著他。「你還記得?」 「你知道嗎?我離開屏東以後,就堅持要學跆拳道和柔道,不管我們搬到哪裡,我都不放棄。我爸爸害怕來討債的人會對我和媽媽不利,所以我努力的學習,希望能夠保護自己和家人。每當想念你的時候,我就會死命的練習,彷彿只有這樣,才能釋放我對你的思念。」 心喬幽幽地說:「人樵,我們都不一樣了。」 「不!不要欺騙自己的心,我們變的只是外表。」趙人樵愛憐的俯視著她,伸手撫弄她耳鬢邊幾綹細柔的髮絲。 「我們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再嘗試了——」心喬轉開頭,想要躲開他的手。可是她就像落入網中的魚,怎麼掙扎都徒勞無功。 「你不用告訴我要怎麼做,我從來就不會放棄追求我想要的。」他還是不願放開她的手。 「你想要什麼?」她無力的問,他太高大、太強勢了,令她漸漸放棄掙脫的念頭。 「我要你。」 「人樵,我真的希望能夠早一點在幼盈還沒有認識你以前和你重逢。幼盈是我的好朋友,她真的非常愛你,我不能橫刀奪愛,我做不到——」心喬試圖讓人樵瞭解她的處境。 「什麼橫刀奪愛?我根本就沒有和她在一起,你為什麼這麼固執、這麼不可理喻?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理由就拒絕我!你知道嗎?你這種愚蠢的行為,有可能犧牲兩個人幸福的未來。我根本沒有辦法接受!」 「人樵,我們根本就沒交往過。」 「從小時候我們就開始交往了。」他糾正她。 「那才不是!你不要這麼霸道、這麼不講理!」 「我霸道不講理?我看你才霸道不講理!」 「……」她生氣地看著他,不再說話。 人樵看著心喬沉默不語,隨即又開口。「如果幼盈是你顧忌的原因,那麼我馬上就搬走。明年初我就要出外了,到時候希望你和我一起去,這次我不會再輕易離開你——」 心喬趁著他沒有防備時甩脫了他的手,慌忙的說:「不!你是不是瘋了?我不會答應你的。」 「如果我們相信未來,那麼何不現在就開始計劃,我絕對相信自己的決定。」他的眼神堅定,似乎認定心喬就是他未來的一部分。 「人樵,我根本就沒有想到要和你出外。」 「如果太快了,我可以延期。無論如何,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 「人樵,明天我就要回屏東了,這兩天你讓我好好考慮一下吧:給我時間,在我還沒有作好決定以前,我們什麼都不要說、不要做,好不好?」 他怔怔地看著她,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心喬避開了他的目光,他坦蕩熱切的眼神,彷彿可以看穿她的心。 他這麼的堅持、這麼的固執,個性和有勁真是迥然不同,一個陽剛,一個陰柔;一個強勢,一個軟弱;他執著、絕不改變的決心,帶給她悸動的波潮,動搖了她最初的堅持。 此時此刻她原是歡喜的,可是她卻皺起了眉頭,想到幼盈,她內心格外沉重…… 人樵用胳膊圈住她的細腰,將她密密實實的圍在他的臂彎裡。 「好,我等你。」人樵堅定的說,心裡早已經做了決定。 他們恣意的看著對方,第一次沒有顧忌、沒有隱藏,沉醉在對方的眼波中,渾然忘我。 完全沒發現樓梯問陰暗的角落裡,一顆顫抖的心片片碎落滿地。 是幼盈——她—手緊緊摀住自己哭泣的嘴,一手撫著痛楚的胸口,緊咬的卜唇汁;知何時開始嘗到了血腥滋味。 第五章 南下的自強號準時到達屏東,心喬走出火車站,遠遠就看到妹妹心蘭騎著一輛小摩托車,等在商店的騎樓下。 心喬和妹妹心蘭長得完全不像,個性也是迥異,心喬是典則的美人胚子,身材高挑、人見人愛,雖然是長女,可是個性反而比較溫和不積極,做事情總是猶豫再三、反覆不定:而心蘭比較像母親,單眼皮,圓臉,有稍嫌豐潤的身材和嬌小的體型,個性活潑外向,從小到大都是班裡的領導人物,一旦決定要做的事情,就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心蘭!」心喬高呼著妹妹,快步跑上前去。 午後的微風吹來麵包店裡的香味,心喬深吸一口這熟悉的味道,看著漸漸成為成熟女人的妹妹,心裡不禁感歎時光流逝。六年前離家的時候,妹妹心蘭還是個青澀的高中生。六年後,心蘭已經大學畢業,剛剛考上公家機關,即將成為工作穩定的公務員。這不就是父親所期待的女兒?不像她,非要留在繁華的都市,每天戰戰兢兢的上班,幾乎被生活的壓力壓得透不過氣來。 「姐!你終於回來了,你已經兩個月沒回來了,媽媽在家天天念你,爸爸嘴裡雖然不說什麼,可是我知道他們都想死你了。前天媽媽的好朋友來我們家還問起你在台北的生活,媽媽說,她真後悔讓你到台北讀書,一讀就不回來了。爸爸最近的身體不太好,血壓忽高忽低的,又不節制喝酒,吃東西也是葷腥不忌,什麼都往嘴裡倒——」心蘭誇張的向姐姐細訴兩個月來家中發生的點點滴滴。 心喬深深吸了一口氣。唉!回家的感覺真好。雖然妹妹的嘮叨比起媽媽來更加青出於藍了,但她還是十分懷念這種熟悉的感覺。 「心蘭,別說爸媽的事了,你自己呢?有沒有男朋友啊——」心喬邊問邊跨坐上心蘭的小摩托車。心蘭的手猛地催動油門,呼嘯在喧鬧的城市裡。 「哈哈哈——老姐,托你的福,只要你還沒嫁,我就是安全的。」 「什麼安不安全?我是在問你有沒有男朋友啊——」 「當然沒有!你想想看,我和老爸、老媽住,有男朋友的話,老早就被他們嚇跑了。老媽嫌貧愛富,老爸又愛跟每個來我們家的男生軍事訓話,每次我—想到就害怕——老姐,你那個呆頭呆腦的無勁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