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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關關 「如果連這點小事也辦不到,你找面牆撞上去算了。」 什麼嘛! 齊亞琵忿忿地走回自己的辦公桌,氣惱地翻開手上的電話簿。虧他還是她哥哥呢!怎麼會有哥哥對妹妹這樣說話的?! 自大狂!工作狂!沒感情的冷血動物!混蛋!亞琵在心中把她對她老哥的不滿全都罵過一遍。 同在一個屋簷下,而且還是家族企業,只因為她老爸規定不管是多親的親人要進企業都非得從基層幹起,以至於早她五年進公司的齊靖翾已經是個總經理,她才只是個小小的助理。 同樣是理,待遇卻天壤之別,有事沒事還要被她那個無情的老哥罵一罵,真是去他個叉叉三角形…… 挨罵的原因,是公司最近將舉辦一個跨國研討會,其中一位與會的西班牙佬恰好是他們的客戶。然而那位西班牙佬不知為何對中國傳統音樂非常有興趣,很喜歡國樂裡的古箏揚琴之類,他老哥為了討好西班牙佬,就對她下令: 「去給我找個會彈琵琶或敲揚琴的在研討會結束之後的晚宴上表演。」 經理老哥只是一句話,她這個助理妹妹可就累翻天。去哪找會國樂的人?平常又沒機會跟那圈子的人打交道,臨時要她去找,有意見還被她老哥用那句「撞牆」的死人話頂回來,她怎能不氣喲! 可惡的是,氣歸氣,事情還是得做。亞琵想了想,雖然從不認識會演奏國樂器的人,但有個朋友是藝術學院畢業的。如果她沒記錯,藝術學院好像有國樂這個系吧? 她找著了她的朋友阿皮,阿皮卻說:「我是美術系的,跟國樂系也不熟。這樣,你去找我女朋友,她好像認識國樂系的人。」 亞琵只好去找阿皮的女友。她皺了皺眉頭:「我不認識國樂系的人,但我認識一個國樂系的老師。」 好吧,老師也好,至少跟國樂沾上了邊。亞琵滿懷希望,找著了老師。老師顯然對這種晚會表演的小case沒什麼興趣,乾淨利落說:「這種場我都不接,你找我學生吧。」 然後老師給了亞琵一個男生的名字和電話。 「男生啊?」亞琵很失望。「有沒有女的?」 實在不是亞琵挑剔,而是她太瞭解男人的心理。找個男演奏者來演奏,除非那西班牙佬剛好是同性戀,否則他肯定沒什麼感覺。但如果是個揚琴美女,那才算得上是「討好」。 「女的?」老師本來就不耐煩了,這下更煩。「反正你找他問嘛,他會幫你介紹。」 於是乎,亞琵只好去求這位同學。還好同學很熱心,聽完亞琵的來意之後說:「女的?當然有啦,國樂系一票女生。」 「要漂亮的。」亞琵又加一句。萬一是個醜女,那大概跟找個男人或歐巴桑的效果沒什麼分別。 「還要漂亮的?」同學有些納悶了。 「嗯。最好是彈古箏、琵琶或敲揚琴的。」亞琵很難想像一個拉胡琴的美女姿態會美麗到哪裡去。 「琵琶美女……」這可難倒同學了。同學想了半天,忽然爆出一句,「啊!有了!我有個學姐是彈琵琶的,而且還是出了名的美女。」 「要真的美喔。」亞琵仍然不太放心。 「美!美呆了、美爆了。」這位同學果然熱心。「你不信?有沒有e-mail?我傳她在畢業紀念冊上的照片給你。」「有有有。」 太好了。 幾分鐘之後,亞琵接到了這位同學的e-mail,照片裡的女孩巧笑倩兮、明眸如水,還真是水水美女一名。 大功告成!亞琵迫不及待就找起電話。美女叫桑築兒。更好,連名字都美得冒泡。 「喂?」 一個黏黏的、懶洋洋,微帶鼻音的聲音。更是天助她齊亞琵是也!男人不都最受不了這種撒嬌似的聲音! 亞琵簡直就在心裡唱起歌來,非她莫屬了。 「桑小姐?」 「我是。」不只鼻音很重,說話的速度還很慢。 「呃,你好,我是阿皮的女友的老師的學生介紹的。」真是有點給它複雜,難得亞琵還記得清楚。「是這樣的,我們公司有個晚宴,想請你演出……」 「我不接晚會的耶。」築兒說話慢吞吞,但回絕得倒是挺快的。 「什……什麼?」亞琵實在不敢相信她繞了那麼大的圈子,卻在這裡功虧一簣。她傻傻地問,「為什麼不接?」 築兒倒也很可愛地乖乖回答:「因為我晚上要上課。」 「上什麼課?」 「上音樂教室的課啊。」築兒軟綿綿說。 「音樂教室?」亞琵終於懂了。「教學生啊?那可以調課的嘛。」 「可是調課很麻煩耶,所以我通常都不接晚會。」築兒還是想推掉。 「拜託啦,就一天而已,幫幫忙好不好?」亞琵也顧不得兩人什麼交情也沒有,沒頭沒腦就求起她來。 「你去找別人嘛。」築兒依然說。 找別人?亞琵大費周章才找到她這兒來,還要她去找別人? 「沒人了啦。你幫幫我吧,否則我一定會被罵到臭頭。」其實不只會被罵到臭頭,亞琵心想,她那個無情的老哥這下可能會送她一把刀,然後再直接教她切腕的方法。 一思及此,亞琵就覺得不能再讓他老哥看扁她,罵她辦事不牢。於是,她更急切地拜託築兒:「求求你吧。你要是不答應,我真的完了。」 「沒那麼嚴重吧?」築兒軟軟的聲音,還真像是什麼事都不太嚴重似的。 「很嚴重!」亞琵特意加重語氣,慘兮兮地說,「我一定會因此而升不了職。」 不會吧?如果害人升不了職,那築兒可真是罪孽深重了。也許因為亞琵在電話裡給她的感覺還算不錯,築兒心一軟便鬆了口:「好啦,只有一天喔。你要先告訴我日期,我好去調課。」 「沒問題,沒問題,我一定事先告訴你!」亞琵簡直就要破涕為笑。 「你們要表演的節目時間有多長?是要一個人獨奏,還是樂團?或是絲竹?」築兒理所當然地專業起來。 「呃……這個……」這可問倒亞琵了。她老哥只叫她去找人,關於晚會的細節卻還沒商量,而且什麼是絲竹,她可不懂。腦子打結了半天她索性說:「這樣好不好,你明天早上有沒有空?麻煩請你來我們公司討論一下細節,順道談談酬勞的問題。」 「也好。」只要對方並不討厭,築兒其實凡事好商量。「只是早上不行,我有場?下午吧。」 場?什麼場?亞琵又不解了。不過沒關係,明天一併再問。「那,下午好不好,下午兩點。」 亞琵很快與築兒敲定了時間,叮囑她:「你就找我,我叫齊亞琵。如果我不在,就直接找齊靖翾,他是我哥……」 * * * 下午兩點。 真要命!築兒剛剛的場子一點多才結束,就得立刻飛車從辛亥路殺到汐止的工業園區,可憐了她那部二手的Vino小機車,都要哀哀告饒了。 數棟高聳氣派的玻璃圍幕大樓,矗立在這片看來有點荒涼偏僻的地區,使得那些大樓益發像一隻隻恐龍似的巨大怪獸,讓人望而生畏,只是築兒沒時間也沒心情害怕,因為她快遲到了。 衝進玻璃旋轉門的大廳,築兒本能地搜尋著電梯,身邊忽然有個女子喚住她:「小姐……對不起……」 一個有些怯弱的聲音,甚至是很不標準的中文,築兒一轉頭,看見一個外國女孩。 築兒正納悶,女孩用她洋腔洋調的中文低低開口了:「對不起……我來這邊辦事,結果不小心把皮包搞丟了,我的錢包電話統統都不見了,我沒辦法回台北,也沒辦法聯絡朋友來救我……」 築兒看看那女孩,她年輕的臉像是快哭了。 「我……我已經在這邊站了很久,不敢……跟人開口,我怕別人以為我是騙子想騙錢,可是我真的不是!」女孩慌張地抬起頭來看築兒,然後又很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去。「我想,你可不可以借我三十塊錢?讓我坐公車回台北……」 哎,區區三十塊錢,不管這女子是真的倒霉還是編故事,好心腸的築兒都會給的。她速速掏出皮包,抓了張百元鈔票就往女孩手中一塞。「還是多帶點錢吧。萬一坐錯了公車怎麼辦。」 女孩手中抓著那張一百元,臉上的神情複雜得不知該哭還是該高興。 「謝謝,謝……謝……」她疊聲道謝,俞一謝愈激動,一下子忘了國情不同,竟一把樓住築兒,還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英文也出籠了。「噢!謝謝你,真的,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多謝你幫忙。」 「呃……哪裡。」築兒笑得挺尷尬的,雖然以外國人的習慣來說這似乎算不上什麼,但築兒可沒這種與陌生人親臉頰的習慣。 得救的外國女孩走了。築兒下意識摸摸被親的臉頰,趕緊衝到電梯前,經過這一耽擱,她已經遲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