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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李馨 她並未加強「朋友」這二字的語氣,但仇烈霄卻明白她指的是什麼。因為她的朋友很少,可以說沒有,所以對這種「朋友」的感覺感到意外、心驚。 可是,為什麼她知道這麼多? 很簡單,因為他的感受和她一模一樣。 她又斟一口酒,酒香四溢,滿滿地充斥在鼻端。 「那個人是你的朋友?」她問,眼睛看的是那相思扇。 扇已陳舊,幾處班駁,似歷經風沙,但扇面的「相思」二字卻娟秀細濃,恰如綿長的相思般牽腸掛肚。 仇烈霄又替自己與她斟滿酒,「一個好朋友。」 「好」朋友?一個能讓念念不忘的朋友有多好?看那扇上字跡,分明出自女子之手…… 她忽然有些不是滋味,瞥了眼那杯沒動過的酒,空椅、紙扇、薄酒,謠惦去人,一股沒由來的悲涼湧上心頭。 「那位姑娘為什麼不在你身邊?」她又問,沒有嫉妒,沒有別意,有的只是不明就裡的同情。 是生死兩隔,還是另有不得已才讓他們分離?仇烈霄無言地瞧著她,瞧得她不自在了起來。 「我……」她顯得彆扭,「我說錯哦了什麼嗎?」 「不!你沒有說錯什麼。」他澄清,「我只是沒想到你竟認得出扇上筆跡是女子所書。」 什麼嘛!把人家看得那麼無能! 「這柄相思扇是我爺爺他一生中最珍愛的東西。」 他短短的一句便令她明白了始末。既是他爺爺珍愛之物,必不肯讓它離身,而今它卻孤零零在此陪他賞月,原因只有一個。 她爺爺已不在人世。 「對不起。我不曉得你在祭禱你祖父。」 「無妨,算不上祭禱,只是想些事罷了。」對她迅捷的反應,他頗覺愉快,畢竟與聰穎人兒相談不是天天都有的。 「字,是他唯一愛過的女人寫的。」他斟第三杯酒到她面前的玉杯內。「字寫完後三天,她病逝在他懷裡。老傢伙不論到哪都帶著這柄扇,他說這扇就是她,代表了他和他妻子之間永生永世的誓盟。」 舉杯,他毫不畏烈酒,一仰而盡,才又說下去,「他說,身體只是副皮囊,死了就什麼都不是,腐的爛的只是皮肉,而靈魂卻能永遠同在。」 寒致學明白他言下之意,所以她感動得無以復加。 因為是朋友,所以他帶著扇流浪,與扇中的靈魂共賞山川大地之美,因為是朋友,所以為他祝福。在仇烈霄心中,他並不認為他死了,相反,他替他高興。 因為他不會再和心愛的人分開了。 如果不是朋友,沒有像祖孫那般濃厚的情誼,怎能這般瀟灑,這般知心? 寒致學的眼中有水霧,捧起酒杯,敬這對至情至性的祖孫,「敬你們。」 仇烈霄默默地接受她敬的酒,一口乾了杯中:「我已經答應你爹,自明天起隨身保護你。」 寒致學一僵,嘴抿了抿,「你的意思是我們只有今晚是朋友。」 天一亮,他們便是主僕關係,他負責保衛她,她則提供三餐住宿。 仇烈霄不承認也不否認,他看出她的機伶才智非一般讀死書的冬烘書獃,話只要稍微點一下就明白了。 他這種默認的方式可真教咱們寒大小姐上火,好好的,什麼不提偏要提那檔事掃興,真是二愣子一個,氣氛全破壞光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啦!」見他不肯再為她斟酒,她索性自己來,「難得有好酒好友,得意需盡歡……」 他按住他的手,對她搖頭,「你不能再喝了。」 「怎麼?心疼你的酒?」 「初嘗金泉酒的人不得過三巡,否則會醉的。」 寒致學雙眼盯著他,認真地說:「天還沒亮,我們還算是朋友是不?」 既然是朋友,只有勸君將進酒,豈有阻擋酒興的道理?仇烈霄莞爾失笑,放開手,「中原人都像你一樣嗎?」 「那可不一定。」她刁鑽地笑,「天下只有一個寒致學。」 好一個驕矜卻不自滿的女子,仇烈霄發現她這個性還真對他脾胃,他滿欣賞的。 「仇,九人仇。」仇烈霄的話一向精簡確實,「仇烈霄。」 「仇烈霄?烈焰焚九霄?」寒致學眨眨眼,「你的名字火藥味真重,耶!奇怪,怎麼你的人跟名字完全相反,不但一點都不暴躁,還冷淡得要死?」 「名字只是區別之用,和人本身並無關係。」說著,他別有含義地瞪著她,「有時候表象的事物是會騙人的,作不准的。」 她的心大大起落,他指的是什麼?莫非他看出她不是男兒身?這怎麼可能? 她狐疑地猜測半晌,決定了件最不傷腦的事。 喝酒。 斟酒,她將臆測丟到腦後,此時此地她組不需要的就是無謂的妄想,她這需好好賞月,好好喝酒就行了。 這情景雖然怪,但今夜,他們是真的不把彼此當初見的陌生人,而是朋友。 「下馬飲君酒,問君何所之?君言不得意,歸隊南山垛……」 「但去莫復問,白雲無盡時。」寒致學接在他之後吟出王維這首「送別」的末兩句。「我雖不認識你爺爺,但我相信他一定以你為榮。」 她說的篤定,因為能讓他記掛的朋友,一定也付出了同樣的信任與關懷,所以她能這麼篤定。 他們以彼此為榮。他們不但是對祖孫,更是朋友。 仇烈霄清肅的輪廓被笑意漾得柔了,這等慧黠的女子恐怕已不多了吧? 正因為沒幾個,所以更需要好好地保護。生平第一次,他竟興起了保護一個人的念頭,不為外力,而是真正出於內心。 仇烈霄又發現,要對這位可人兒笑並不難。 「謝謝。」 「謝我什麼?」 「謝你對我們祖孫倆的瞭解。」更謝謝你帶給我的會心與笑容。 「不客氣。」寒致學笑了,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有朋友共飲詠詩是件不錯的事。 雖更深露重,但她一點也不覺得冷,因為有酒友。 「來來來,再乾一杯,為是緣亭內的友誼乾杯。」 「對了,為什麼這座亭叫『是緣』?」 「當然是緣咯!」寒致學兩頰旁染著兩抹紅暈,「能在此地休息吟詠的人哪個與這亭子無緣?你說,這亭子不是叫緣叫什麼?」 的確是緣。 那麼……他們呢?他們相知於此亭內,這,是否也是種不可言喻的緣分? 第三章 當寒士裡自密室出來時,看到沉思不動的妻子。 「蕙琴!」他輕喚,雙掌搭在妻子香肩,「在想什麼?」 夏蕙琴迎上丈夫雙眼,扼要地吐聲:「仇烈霄。」 「看出了什麼?」寒士里拉了椅子坐下,瞟向桌面上。 桌上平鋪一匹黃布,布上擺有龜甲、銅錢與一些短箋。 「目前只知道他的確來自漠北,其餘只能約略瞧猜。」夏蕙琴自得知仇烈霄姓名之後,便占卦卜算,「只知他的名字線索實在太少了。」 夏蕙琴精通卜卦,夏家傳人代代譽為天算子,凡夏家子弟皆具算卦靈能,夏蕙琴更是少見的靈算師。 所以寒家能安然至今,因為夏蕙琴總是先一步算出危難,但由於她是女子,所以沒多少人知道她的來歷與異能,江湖上知道寒家擅鑄劍的很多,但查到寒夫人擅窺先機的可就寥寥無幾。 寒士裡沉吟思慮,夏蕙琴逐一細審卦象,邊觀邊說:「仇烈霄,命屬火,奇烈,該是生於極熱之處,其命如火,終身不得安寧,心結情動桎梏究困……」夏蕙琴忽然臉色大變,「這……」 「娘子,怎麼了?」 「老爺,快將雪兒的生辰八字那張卦批拿來!」 夏蕙琴的驚慌感染給寒士裡,他忙不迭地取出女兒的生辰八字遞於妻子。 夏蕙琴一攤黃帛細細對比,詫異不減,「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娘子,到底如何?是不是仇烈霄別有居心不足信任?」 「老爺!」夏蕙琴抬眼,神情複雜地問,「你覺得那仇烈霄是個怎樣的人?」 她倏然啟問,倒令寒士裡愕然,「他……」 驀地,腦中顯現午後相試時,險些喪命在他手上的那一刻,那雙冷絕寒澈的瞳眸,威神窒人似欲吞噬任何不知死活膽敢冒犯的愚夫愚婦。 他是王者。 不會錯,寒士裡肯定絕不會錯,所以他的結論只有四個字,「神秘,恐怖。」 「你再將他和咱們女兒的連著唸唸看。」夏蕙琴又指示。 「仇烈霄,寒織雪。」寒士裡乍念還不覺如何,不一會兒,臉色也變了,「烈霄織雪? 新仇炙炙烈霄 燒紅塵千萬丈 初寒紛紛織雪 熄萬古恨悵惘 這是銀虹一族傳世之詞,其間包涵了銀虹與赤煞糾纏不清的詛咒與命運,而今詞中之名應生在他們身上,是不是表示又將生波瀾洶濤? 「莫非那廝是赤煞傳人?!」「赤煞」二字一出口,寒士裡方寸全失,「不行,我不能讓他留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