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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李馨 烈宵護著妻子,一面觀察一面低問:「怎不在裡面陪著娘?」 「我不放心你們。大個兒,爹會不會有危險?」 「你忘了爹是何許人物?他既然有能力取薛慶的命,就有能力保自己的命。薛羿和薛玉雖是年輕氣盛,自恃真氣不竭,但功力不足,一個心浮氣躁,一個於心不專,魂都被你勾走了大半,哪裡是爹的對手?」 織雪也已看出爹的性命無憂,鬆了口氣啐道:「就會尋我開心!「 「我可沒說假話,那薛羿看著你的眼神,你自個兒沒察覺,我卻清楚。」為了讓妻子不憂心,烈宵刻意笑鬧,「說不定他心裡想手下留情,好賣個面子讓爹把你嫁給他,來個仇家變親家就不必生死相搏,算盤打得可精了。」 「你知道了?那他妹妹呢?她可一點都不像手下留情。」 「這是必然的道理,因為她是女人。」 「女人又怎樣?女人就比較狠嗎?」 「不!有種女人不但刁蠻,更見不得別人比她好,她看到你貌賽西施,當然嫉妒,轉而針對爹來,你看她一招狠過一招,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就不難猜測她妒火燒得有多旺,要不是爹存心相讓,不忍加害,他們早命喪九泉了。」烈宵不忘自嘲,「饒是我善於馭火,但對這種火也只有瞠目以對的份。」 織雪見父親在薛家兄妹的攻勢中已漸得上風,並游刃有餘,心下大定,遂有心情和丈夫閒聊:「瞧你把人家說得那麼不堪,其實那姑娘生得嬌俏秀麗,只是面對仇人總無法和顏相待,這是人之常情。」 「屬於隨意踹壞人家的門這叫做常情,那我還真不知她的『非常尺度』在哪?」 「大個兒,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懂鑒賞人了?」織雪不禁驚訝,他平時都不大愛說,怎麼這麼回轉性了。 「從方才娶了個叫寒織雪的女人開始。」他笑睇她,「有你這麼個伶牙利齒的妻子,我不練點口才豈不弱了你的名頭?」 織雪凝望著丈夫,緩緩垂顏壓低了聲音道:「只要有你,其他什麼名頭我都不要。」 烈宵的嘴角揚起笑意,正待說話,卻被場中分出結果的狀況分去注意。 薛羿和薛玉兩兄妹倏忽用上彼此相同血緣中無形的默契,攻法剎那轉換,變成意在前一在後,同聲大叱,招下滿腹天地風雲的刀影…… 織雪訝喊,不自覺地抓住丈夫的衣袖。 寒士裡不愧被江湖人士稱為奇劍,驟雷劍在手驀地抖出無數劍花,神奇地阻斷薛家兄妹凌厲的攻勢,沉聲吸氣,振手躍起,揮出驟雷七式中精奧的一招:驟雷劈天! 薛羿和薛玉忘我的盯著高舉寶劍自天而降的寒士裡,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只能傻傻地仰視著宛如雷神怒劈暴電懲戒惡徒的他,以他手中那柄冷峻劍芒劈向他們,懲罰他們的愚昧無知……他們知道必須閃躲,但卻完全動彈不得,恍如被攝住了魂魄! 一切是如此快,快得令人不敢置信便已結束。 沒有血,也沒有哀號。 薛玉摸摸自己的脖子,還連著頭和身軀,她茫然困惑,難道似是來自地獄的冷芒凍得她腦袋一片空白,直往她頭上的血脈而來,她怎可能沒事? 寒士裡飄然而立,劍已入鞘,瀟灑丰神不遜當年,在他們眼前的是二十年前叱吒風雲的任天遙,傳言裡俠義中人,鮮有敵手的奇劍任天遙。 他們輸了。 光憑他一手收發自如流暢利落的功力,他們就望塵莫及,能毫髮無傷地在這裡已是他最大的尊重與寬容。 二十四年來夙夜不懈的鞭策,還是勝不過人家數十年穩紮穩打的硬底子,他該知足,至少他沒有輸得太難看,對方還保留了基本的尊嚴給他。任天遙義薄雲天之說果非浪得虛名,他由衷欽服!只是…… 他悵然若失地深望那天仙般女子一眼,巍然寶劍拱手:「薛寒兩家之間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自此陌路不相逢。」 「哥,」薛玉驚訝大喊,「就這麼了?我們不替爹報仇了嗎?」 「小玉,難道你沒有看出寒前輩已對我們再三相讓了嗎?走吧!所有的仇恨已經在剛才那一戰結束了——都結束了。」說罷,他便大步跨出,不再眷戀。 「哥!」薛玉怨毒地瞪著他們三人,一咬牙,也尾隨其後而去。 「唉……老夫造的孽啊!」寒士裡輕嗟,忽地一陣悶哼。 「爹,你怎麼了?」 仇烈霄二話不說便拍了他八處重穴穩下他翻騰不休的氣血,再出力助他內力運行,一邊運功一邊開口解釋,「爹的真氣零散,為了留他們兄妹一命強受他們的劍氣,不過無礙。」 織雪目睹父親週身逼出騰騰真氣,臉色略顯灰白,但在丈夫幫助下漸漸恢復了血色,總算真正安心。 「烈宵,謝謝你,我已經能自行調息了。」寒士裡婉拒了女婿欲進一步匯整真氣的那股熱流,一張眼便給他們微笑,「這兩個孩子武功不弱,資質稟賦佳,若持之以恆勤於修煉,假以時日必有一番成就。薛慶有這對兒女也算是他前世積福了。」 「薛羿的品德行稱得上孝義雙至,他妹妹薛玉就差遠了。」烈宵還真不敢領教薛玉蠻不講理的個性,幸好他沒有這種妹妹,不然不是被氣死就是她被他捏死。 「雪兒,這就是爹遲遲不肯告訴你一切的原因,過去的爹滿手血腥……」 「爹,女兒能生在爹的膝下是女兒今生最大的福氣。」織雪抱住父親,「有這麼個有情有義的父親,是織雪畢生的榮耀。」 「爹行走江湖憑仗的是正義仁德,女兒受爹熏陶這麼多年會不瞭解嗎?武林的恩仇糾葛,財權名利總令人盲目迷失,爹能卓然自立激流勇退,並寬仁地對待上門尋仇的人,雪兒會為爹喝彩,怎會責怪?」她笑稱,「您未免也太瞧不起您的女兒了。」 烈宵待言,不意卻神色陡變,豎起全身所有防備。 「大個兒,你怎麼了?」 「我出去一下,你和爹入內廳,別出來!」他捏了捏她肩頭。投給他們一個深邃的眼神後提氣掠去。 她目送他以鷹翔之姿躍過牆頭,沒來由感到寒冷,環臂抱住自己,她念道:「他來了?」那個人來了,是不是?不!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來?他怎麼能來?「我要去保護大個兒……」 「雪兒!」寒士裡抓住女兒,「你不能去,這是烈宵的命運,是他必須去面對的,你去了只會成為他的牽絆!」 「我不管,我也管不了。」織雪未曾感到如此心煩意亂過,那股蟄伏心底的不安狂湧而出,攪亂了她所有的知覺,「我要去找大個兒,我要去幫他!」 「雪兒!」寒士裡不得不捉緊女兒的臂用力掐住她,「冷靜點!相信烈宵!」 「相信烈宵!」 織雪一片混沌的意識被這四個猶如平地焦雷的字轟醒,她的身子僵直呆滯,士裡認為她已定下心神才放開限制,心疼地發現她眼中的茫然。 放柔聲調,他安撫女兒:「相信他!」他才剛剛娶了你,絕不會讓其他雜事耽誤了與你相聚的機會。烈宵的本事連爹都不及,普天之下幾乎沒人能動他一跟寒毛,咱們只要相信他,不一會兒他就回來了。「 寒士裡痛恨自己薄弱的語氣,與其說是為了安撫女兒,倒不如說是為了說服自己。 織雪冰雪聰明,迅速在最短的時間內整頓妥自己的心緒,以不尋常的冷靜口吻問:「大個兒是不是告訴了你們什麼他沒有告訴我的。「 寒士裡為難地遲疑,他該向女兒坦誠烈宵與血魂傳人之間理也理不清的恩怨嗎? 「大個兒不曾瞞過我任何事,他連父母那段往事與他成長的點滴都肯告訴我,為什麼卻不肯讓我知道血魂劍者與他有何牽扯?」 寒士里長長一歎:「我答應他不說的。」 織雪只是抿唇表示決心,這件事不尋常,她的直覺告訴她一定要追求出答案。「你不告訴我,我只好去找大個兒把這一切弄清楚。」 士裡歎息,似是對女兒的堅持束手無策,眉宇間平添了些疲憊與蒼老。 「爹。」織雪知道要爹違諾是件有損父親原則自尊的事,但她不想做個只會空等瞎猜胡操心的妻子,她必須瞭解每件事的由來細末才能為她丈夫做些什麼,她寒織雪絕不是只會哭泣依賴別人的女人!「女兒沒辦法裝作什麼事都不曉得,他是我丈夫,我要做他的伴侶兒不是累贅,我要是找不出幫他的方法。我會被自己的胡思亂想逼死的。」 「老爺,告訴她吧!」 「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