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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楚妍 「你有完沒完?」洪小鈴豈容得了別人這樣污蔑自己的女兒,馬上就準備來個潑婦大開罵,「也不拿把鏡子照照,自己什麼身份,什麼德行,這兒也有你說話的份?」 「我怎麼樣?」呂素娥立時扯開嗓門,聲量提高五個分貝。 「統統給我閉嘴!」大老爺沈從聲怒眼往眾人一瞟,立刻收到了遏止的效果。 機場廣播傳來,提醒他們的班機即將起飛,並催促旅客趕快登機。 「乖乖給我進去坐好,誰要敢再招惹是非,誰就要倒大霉。」 沈婕汝依依不捨的走進機艙。白皓勻到新加坡開會還沒回來,自然是不會來為她送行的,但,前後僅僅幾個月,她對台灣卻已有了諸多的留戀。 原本要去跟道子、海雲和阿健哥他們道別的,奈何時間匆忙,只好等下回再到居酒屋找他們敘敘舊。 一個多小時後,他們總算平安回到香港。她媽媽和呂素娥為了提領行李時的一點點小摩擦竟又吵了起來。 「你們眼裡還有我的存在嗎?馬上離開我的視線,一個星期內我不想再見到你們任何一個!」沈從聲才正要發揮一家之主的威嚴時,突然走來四名警務人員。 「你就是沈從聲?」為首的警員問。 接著,在大家錯愕莫名中,他們不但要求沈從聲到警局一趟,連同掛名沈氏企業副總經理的沈捷華也一併被帶走。 怎麼會這樣? 沈婕汝和其他人一樣不明所以,但她忐忑的心中有個預感,這事和白皓勻一定有關。 jj jj jj 兩天後,沈從聲被香港檢方以賄賂罪嫌收押。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沈家上上下下一陣雞飛狗跳。 她的大媽、二媽們除了哭哭鬧鬧、怨天尤人,什麼忙也幫不上,逼得沈婕汝只好留在香港多住幾天,這幾天她天天往自家的唱片公司跑,小妹兼工友的幫大哥沈捷安處理一些事情。 不知是否存心,這一個多星期,她連一通電話也沒有主動和白皓勻聯絡。但她明白,他早晚會找上門來的。 怨他嗎?不,相思已是不能閒,更哪來心力怨他。她只是害怕,害怕一日揭開了白皓勻另一層身份,那麼他們的關係毫無疑問的將會被迫畫上休止符。 今日黃昏,沒有心情和公司裡的高階主管開會,她兀自開車到寶雲道旁一個紅土坡上的小白屋。這兒周圍種了一大片的相思樹林,原先的屋主據說姓易,是個來自泰國的華人,但她從來沒見過。 這棟洋房在去年貼出售屋啟示,雖然價錢標得很高,但因為她喜歡,她老爸也覺得不錯,就買來送給她當生日禮物。 小白屋客廳的壁爐、壁紙以及所有的傢俱,全是維多利亞風格的桃花心木製成,濃濃的歐洲風味,顯得優雅而氣派。 黃昏的夕陽出口樹梢斜射入屋內,今冷清的週遭多了一絲暖意和亮彩。美麗的藍鵲成群結隊,撲拍著雙翅在屋簷旁忽上忽下的滑翔,歌聲悠揚極了。 然而,再美的音符,再多的溫暖也排遣不掉她悵然若失的心緒。 她推開大門,抬頭仰望長空,天際張揚著一片片如絲綢般的雲彩。今日的天空很台北。 向晚的斜陽在林木旁灑落,拉出一條修長的身影,那身影拖得好長好長,彷彿來自地平線的那端,一路迤邐至她面前。 沈婕汝張大黑白分明的水眸,訝然而呆愕地迎向那抹如玉樹臨風般的翳影——白皓勻。 果然是他。 西裝外套擱在右手手臂上,領帶鬆鬆垂著,白襯衫的袖管翻起,全然一副風流的扮相。 他筆直的來到沈婕汝面前站定,「嗨!」微笑的嘴角堆積著疲憊的憔悴。 沈婕汝著迷的仰望,差點往後跌倒,忙抓緊他的手臂,投入他懷裡。 白皓勻二話不說低頭給她一記深情的吻。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熱吻過後,沈婕汝從他臂彎裡抬起頭,低聲問。 「你一離開公司,我就一路跟著你。」他摟著她往屋子裡走。「這棟屋子原先的主人是我的朋友,我來過這兒幾次。」 「真的?」世上巧合的事還真不少。「你交遊廣闊,而且似乎兼具多重身份,和你相識越久,反而越覺得你像個謎,神秘得教人害怕。」 「你話中有話。」他扯掉領帶,重新將她納入懷裡,拾級登上二樓的臥房。「這兒的裝潢和以前一模一樣,你將它維護得很好。」 沈婕汝苦澀地一笑,「這一年來我忙著為非作歹,是以沒有閒工夫來破壞它。」末了,還加了句,「我爸爸被捉走了。」 「我知道。」他語調平緩,不見風浪。 「是你一手主導的?」 「沒有我,結果還是一樣。」躺在床上,他大大地吐了一口氣,想是旅途勞頓,令他疲憊不堪。 「但是有了你就該不同,」人類的私心很容易就蒙蔽了該有的理智,正所謂關心則亂。「如果你真愛我,你就該、該……網開一面。」 「你當真希望我那麼做?」白皓勻將她拉到頸窩下,雙臂環抱著她,「即使你比誰都清楚所有的內幕,即使你深惡痛絕今尊的所作所為?」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非黑白的分際原是可以清清楚楚的,為何現在全部都攪弄在一起,教她無所適從? 「不,你知道。」白皓勻托起她的臉,專注地腴視著,「我不願徇私,正是對你的絕對信任。」 「可,他畢竟是我父親。」第一次,她為她老爸流下淚來,原來她也是愛他的。 白皓勻默默地拭去她水頰上的淚珠,用一記深吻泯去她的憂傷和輕愁。 「放心好嗎?」他安慰道:「令尊的刑責不會太重,比較嚴重的是錢財的損失。」 「那才更要他的命。」她老爸一生拚著老命鑽營,目的無他,財富而已。「他要是知道你是害他入獄的幕後主使者,鐵定恨不得殺了你。」 「那不是我最擔心的。」他灼熱炯亮的黑瞳,始終緊盯著她美麗哀傷的容顏。 「你擔心什麼?」 「你。我只怕失去你,其他一切均可置之度外。」如此的語意真誠,縱使草木,也要感動不已的。 「你到底愛我什麼呢?」她自嘲地抿著櫻唇,相信這世上比她更值得愛的女子,多到可以組成一個兵團了。 「愛你的率真,也愛你的驕狂,更愛你的無邪與聰慧。」白皓勻搖搖頭,「愛是不需要理由的,互相吸引的兩個人可以只憑一個感覺,一點相通的靈犀。嫁給我好嗎?」 「這時候?」忍不住捏了下他的鼻子,「你還敢?」 「我無愧於心。」事情的發展到落幕,雖然不若他原先設想的那般圓滿,但至少不是太壞。 「光靠那四個字還不夠。我們需要更多的好運和貴人,例如我媽媽,但,她包準是第一個投下反對票的。」唉,一想起他們百分九十可能走不下去的未來,她就好苦惱。 「倘若再加上『他』。」白皓勻將她按在床上,一手滑到小腹,輕輕掀起衣角,「有『他』助陣,也許所有的阻礙便能迎刃而解了。」 「懷孕生子?」太荒謬了,「我們怎麼可以強迫他們未出世前,就得加入戰局,幫著爸爸媽媽一起奮鬥。」 「一家人本就該同舟共濟。」他回答得氣壯而理直。 「你是一百分的正人君子,卻是不及格的壞爸爸。」要是小天使知道了,才不會把孩子送給他們呢。 不過,沈婕汝也承認這的確不失為一個方法,但太冒險了,機率也太低。 「以我爸爸的強悍作風,他寧可讓我當個未婚媽媽,也不見得肯答應我們的婚事。」任何因素都不能阻礙他想做的事,在公司,在這個家他都是一意孤行的獨裁者。 白皓勻不屈不撓的說:「那麼,我親自去跟他談。」 「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或者更少。 「任何一絲希望都不該放棄。」他捧起她的臉,問:「你願意和我一起努力,吃再多的苦也不怕?」 沈婕汝吻著他的唇,一而再地,「我們結婚吧,不公開、不宴客,不拍那些俗到爆的結婚照,只要兩個證人和一個攝影師。」 「太委屈你了。」白皓勻感到無限的悸動。 「嫁給你怎麼會委屈。從小到大,我就專門和我爸唱反調,他應該很習慣我的先斬後奏才對。」生命原是一連串的冒險,更何況他們理由充份。 白皓勻居然能在瞭解她身上流竄著過多的壞因子之後,依然要她,這當中一定有過掙扎。他心理和生理所承受的壓力和威脅是外人所難以想像的,可他並不退縮,他明白未來比過往和現在重要,這點就足夠令她感動到五體投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