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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洪穎    


  一室怪異的沉默,弄得大伙不知所以然的尷尬。

  總要有人打破沉默,古岳威走往喬笑雨,拉著她的手,說:「笑笑,早安。喬爸、喬媽說要來看妳,他們說好久沒看到妳了。」

  笑雨無語望了古岳威一眼,接而環顧十來雙好奇的眼,就是不看她父母、不看喬毅安,然後出乎所有人意料,笑雨甩開古岳威的手,二話不說轉身跑出伊甸大屋。

  *  *  *

  奔出伊甸大屋的喬笑雨,跳上自己的藍色貨車,此時諷刺地暗自慶幸著,平常只要車子停在伊甸園,就將車鑰匙留在車上的習慣。

  一坐上駕駛座,她立刻發動車子。

  跟在她身後跑的古岳威,還好來得及趕在她踩下油門前,打開藍色貨車車門、握住笑雨的手腕。

  「笑笑……事情過了這麼多年,大家的折磨都該夠了吧。」古岳威開口,試圖講理。

  「夠了?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評論夠不夠?你瞭解我多少?瞭解我的事多少?你以為你說幾句你愛我、你喜歡我,跟喬毅安磨個幾天,瞭解一些粗淺表面的事,就有權利干涉我的生活嗎?」笑雨恨恨瞪著眼,她像是看著古岳威,又像是穿過了他、看著過去的陰影。

  笑雨再度開口,換了個漠然的語氣,不若前幾秒激動--

  「你什麼都不懂,你沒有資格說我什麼、沒有資格評論!受折磨的人畢竟是我,不是你古岳威。」

  她揮去古岳威的手,用再不能更冷漠的聲音說:

  「你走開,我要開車了。別怪我沒警告你,再不走,等會兒我開了車、傷了你,誰也別怨誰。」

  「笑笑!妳為什麼這麼執迷不悟?」古岳威幾乎要歎氣了,就知道事情沒這麼好解決。

  「古岳威,不懂的事別插手,沒人會感激你。走開、你走開!」她使了力,嘗試推開動也不動的他,最後兩句走開近乎嘶吼。

  古岳威終於歎了口氣,往後退開一步。

  看著她毫不留情關上車門,由著她踩下油門、加足馬力疾速駛離伊甸園。

  然後古岳威跟著上了自己停在一旁的跑車,發動了車子,跟在藍色貨車後頭,出了伊甸園。

  期間,他撥了手機給喬毅安,要喬毅安跟喬家夫婦留在伊甸園,並且保證他盡可能用最短時間將喬笑雨帶回來。

  唉,不都說了咩,男人真命苦!只是古岳威萬萬沒想到,他會有這麼一天,走進命苦男人的行列裡;沒想到有這麼一天,他會追著女人的車子跑……

  古岳威踩足了油門,拿跑車追一輛運貨的車,是綽綽有餘,他倒不著急能否追得到駛狂了的小貨車,再者下山的路就這麼一百零一條,要在下山、入市區之前追到喬笑雨的車,輕而易舉!

  比較困難的是,他該怎麼在追到人之後,把人給帶回伊甸園?

  唉!苦命。

  他究竟這了什麼孽?

  左想想、右想想,大概只能怪當初他交友不慎、還要怪他重諾重信、更怪他才兩眼,就被喬笑雨迷去了……對、對、對!才兩眼,就是遇見她的第二眼,在基督教公墓看她一雙好勝的眼,居然紅腫了……他的心就有那麼一小角泛起心疼。

  但也許不止兩眼,也許是接連的見著喬笑雨的第三眼、第四眼,他的心才淪陷得徹底……

  她在第三眼時毫不做作,當著他的面對喬毅安發了頓脾氣;在第四眼時,大剌剌說她不喜歡玫瑰,喜歡野薑花時,他就喜歡上她了,喜歡那個率性、把喜怒反應都印在臉上的喬笑雨。

  那種喜歡是古岳威從未在任何女人身上有過的,他從不知道真正的喜歡是無法掌控的局面,是吃飯之際,會想起她似嗔似怒的大眼;是看公文時,耳邊會彷彿鑽進她說我討厭玫瑰的直率聲音;是……是太多太多說不清楚、也掌控不了的感覺,然後總括成他喜歡她的事實。

  苦命就苦命吧!

  古岳威想著,喜歡一個人,吃點苦算什麼呢!這世界,能苦得了他的事,畢竟不多咩。

  *  *  *

  藍色貨車轉出台中市區,上了中山高,過了三義,天色顯得陰暗,慢慢飄起雨絲,越往北開雨勢越大。

  看著喬笑雨駕著車,在高速公路上不停變換車道、超車,古岳威開始有些後悔讓喬毅安帶著父母到伊甸園了。

  他跟在後頭,猜測憤怒的喬笑雨的目的地--往北的方向,除了葬著喬毅平的基督教公墓,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

  果不其然,藍色貨車由三重下交流道,直到基督教公墓外才停止狂飆的速度。

  此時台北的天空,發了狂般傾洩著大雨,雨大得讓人幾乎看不清三公尺外的景物。

  沒習慣在車上放把傘的古岳威,讓大雨淋著,還沒走到藍色貨車旁,渾身便濕透。

  至於停了車的喬笑雨,則在車子裡待了許久。

  古岳威停在貨車旁,看見車窗內的喬笑雨趴在方向盤上,雙肩微微顫動,似乎在哭泣。此狀,讓站在大雨底下的他,忍不住再歎了氣。

  她像是喪失理智般跳上車直往台北開來,該不會這一路,她就這樣哭著來吧?難道就像她說的,他真的不懂她受的苦,所以根本沒資格介入她的家務事!?

  古岳威敲敲車窗玻璃。

  車內的笑雨抬頭,先是望著前方,用手背胡亂抹了抹兩眼,才轉而望向古岳威。她怔怔瞧了會兒,熄了引擎,打開車門,走進像是發了狂傾洩的大雨裡,與他對視。

  在大雨底下,沒人管雨打在身上濕透了衣服,兩個人相視無語好半晌,然後喬笑雨才領在前頭,往公墓走去。

  走了一會兒,她忽然對跟在她後頭,一直保持沉默的古岳威說:

  「你以為你今天把喬毅安跟我父母帶到伊甸園,是在幫助我、解救我?像你昨天說的,我該抬頭出來看看這個世界?你跟我到平平面前,我會告訴你,這是個多殘酷的世界。古岳威,不是每個女人都需要一個自以為是的英雄,我不需要一個自以為能解救我的男人……」

  雨下得好大,大得古岳威差點聽不清笑雨的話。

  她實在是誤會他了,他壓根沒想過要解救誰,他的想法其實很單純,無非是希望她能活得快樂些罷了。

  笑雨領著他,直到喬毅平墓前,站定了之後,她再開口說的話,讓人一下子摸不著頭緒。

  「古岳威,我討厭偽善的人、我討厭那些口口聲聲喊著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博愛大眾、以幫助人為天命、把助人為樂當作口號掛在嘴邊的偽善者!

  說什麼要愛人、要幫助人、要愛你的敵人,全是假的!全是隨便說說、隨便喊喊而已!連自己的家人、自己最親的人都沒辦法無條件去愛了,還談什麼幫助人的渾話!」笑雨對著平平的墓,憤怒喊著,眼睛沒再看古岳威。她的聲音,在憤怒中透著哽咽。

  「所以我才不要幫你要建的育幼院設計什麼爛造景,我才不要!我才不要當個偽善者!」

  「笑笑……」古岳威忽然有些明白他當初的提議,她會不假思索一口回絕的理由了。

  然而他還沒非常明白的是,平平的死為什麼給笑雨這麼大的打擊?儘管喬毅安對他稍微解釋過,但……他實在無法完全體會。

  真的純粹只是兄妹情深?只是笑雨受不了喬毅平自殺的打擊?但沒道理失去一個家人,就不要所有家人了。

  「古岳威,你嘗過失去的滋味嗎?失去一個全心全意信賴依靠的人,那種滋味你嘗過嗎?」笑雨看著純白色十字架,表情是古岳威不瞭解的沉痛。

  他離喬笑雨很近,大雨依然嘩啦嘩啦地下,雨落到石子地面上,激起一小圈一小圈水紋。他看著喬毅平旁邊的「鄰居」,那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十字架墓碑,他幽幽想著……

  人生,說來就有這麼巧!他到今天才知道,原來伴著他親愛的妹妹--古悅靈長眠的,竟是喬笑雨的二哥喬毅平。

  他把所有事情,飛快從頭想了一回,心裡頓時升起更多驚歎!也許,他跟喬笑雨之間,始終讓一股冥冥間碰觸不到的力量牽引著。

  不過,儘管感歎眾多巧合,古岳威終究沒開口、沒說出此刻他心裡的想法。看著沉浸在悲傷裡的喬笑雨,他實在無法在這時候開口說,他也失去過!他沒辦法在這時告訴她,他失去了他摯愛的妹妹;沒法告訴笑雨,他失去的妹妹恰巧是喬毅平的鄰居……這種黑色巧合,他開不了口。

  於是,他繼續沉默著。

  「他們都說,我跟平平的感情最好!連我自己都這樣以為,以為我跟平平的感情是最好的、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直到平平自殺之後,把日記留給我,我看了他的日記後,才明白,其實我跟平平的感情,從來沒有我想像那麼好……」

  儘管雨落得大,站在喬笑雨身側的他,就是看得見笑雨眼底濛濛醞釀的淚水,雖然那眼淚看起來像是傾盆的雨分了一些落入她的眼眸,但古岳威很清楚知道那是淚,不是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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