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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關關    


  莫均均保持她一貫的距離,簡單回答:「欸。」

  然後,她看見了桌上一盆花。

  寬口的藍色琉璃瓶,海浪一般的夢幻波紋,瓶裡高低不等地插著各式各樣的花--藍色的桔梗、黃色的太陽花、橘色的天堂鳥……奼艷繽紛、絢爛奪目。她從來不曉得這麼多不同種類的花聚在一處竟不顯俗艷,還能如此美麗。加上花瓶幾近有半個人高,使得這盆花簡直壯觀而驚人。

  莫均均不由得讚道:「天,這花真美!誰買的?」

  女孩神秘兮兮笑了。

  「不是誰買的,妳該問是送誰的!」

  「誰?」莫均均有股不太好的預感。

  「妳呀!」女孩公佈謎底地笑道。「今天一早花店送來的,指名要給妳!我們也覺得奇怪,怎麼會送到這兒來。」

  「快看看卡片吧!」另一名女孩催促著。「花裡面有張好漂亮的卡片呢!我們差點要打開看了……呃……事實上,」女孩還是不怎麼好意思地說了實話。「那卡片沒有信封,我們還真的看過了,是男人喲!仰慕者還是追求者?」

  莫均均清亮的眼眸中寫滿了驚訝。

  怎麼可能有男人送她花?送她毒藥還差不多吧!

  卡片上只有一個署名--塗劍蘅。

  莫均均抬起頭來,發現一屋子的職員都在笑。她的臉色卻倏地降到冰點,霎時屋裡的氣溫有如寒風過境,女孩們的笑容都不知所措地凍結在臉上。

  莫均均絲毫不想隱瞞她的惱怒。

  這傢伙太可惡了!他到底想幹什麼引他這絕不是仰慕、追求;要不是諷刺就是有其它壞心眼,他還不如真的送她一大盆毒藥算了!

  「我去上課了!」莫均均冷冷道。

  經過垃圾桶時,她當著女孩們好奇又驚訝的眼光,把卡片順手往垃圾桶一扔。

  ☆ ☆ ☆ ☆ ☆ ☆ ☆ ☆ ☆ ☆ ☆ ☆ ☆ ☆

  這天的讀書會,可想而知,莫均均主持得心不在焉,眾家信徒們都發現教主今天的神色有異,不是突如其來地皺眉,就是陷入苦思中;有時還會莫名其妙地臉紅,嘰哩咕嚕地不知在暗罵著什麼。更糟的是,讀書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一名怒氣沖沖的男子,不由分說地跨步進來,伸手就去拉其中一名女學員。

  「喂!喂--你幹什麼?!」不只那名女學員尖叫,其它同學也都嚇得尖叫起來。

  「說了叫妳不准再參加這種擾亂視聽的讀書會!」只見那名男子兇惡地對那名女學員嚷嚷:「妳怎麼還不聽?!今天還給我跑來?!」

  「你先放手啊你!誰叫你來這裡鬧事的?!」女學員的手都被他拗疼了,著急得只是掙扎。

  跟其它人一樣,莫均均也被這凶神惡煞的傢伙嚇壞了。但她畢竟是主持人,這是她的集會,她非得擺出一點樣子來不可,於是她挺挺背脊,勇敢地朝那男子說:「先生,有話慢慢說好嗎?不必動手。」

  男子不客氣地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

  「她是我老婆!這是我跟她的家務事,妳管得著?!」

  俗話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的確是他們兩人的事,所有的同學一聽到這句話,都不再騷動了,但莫均均卻不服。不只因為她是主持人,也因為她實在難以忍受:就算是丈夫,也不該不給老婆面子。

  「先生,」莫均均伸手想去護那名女學員,語氣禮貌而鄭重。「不管有什麼問題,請您稍後再解決好嗎?請您尊重我們這個讀書會,至少讓她先參加完,別耽誤我們的進行。」

  男子仍然抓住他老婆的手,並瞇了眼睛,瞪起莫均均來。

  「喔--妳就是那個莫均均?」

  他的眼光帶了敵意,但莫均均仍勇敢回答:「是我。」

  莫均均的回答,就像在男子原來就燒得猛烈的怒火上又添加了柴火。他突然放下他老婆,猛地對莫均均咆哮:

  「就是妳!就是妳這個罪魁禍首!每天跟她說那些不像話的理論,把她教得整個人都變了樣!老是回來跟我抱怨。這統統都是妳的錯!妳看著好了,我要是不整妳--」

  「你住口啦!」陡地,他老婆以高八度的吼聲制止了她老公對莫均均的辱罵。

  她自己也快受不了了,她怎麼會嫁給這樣的男人?!不只給她丟人,居然還在這裡亂罵人。

  那男子一呆,沒想到他老婆會發飆似的。

  但他老婆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氣急敗壞地說:「你再待在這給我丟臉,我立刻跟你離婚!你要不立刻走,回去就準備好離婚證書給我簽字!」

  那男子再度愣住,嚇到了。從剛才的氣焰高漲立刻畏縮到沒一點點氣勢。看來他對他老婆的愛是他最大的致命傷;他也許凶,也許狠,但他老婆真要離開他,他卻是難以忍受。

  「你還不走?!」他老婆氣得一跺腳。

  男子沒轍。雖然胡鬧一場落了個顏面盡失下不了台,但在他老婆的威脅下,還是垂頭喪氣地定了。只不過在臨走前狠狠瞪了莫均均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妳給我等著瞧!

  呸!誰怕誰!莫均均差點發狠頂回去。要不是看在他老婆是她學員的份上,她豈會饒他?

  「對不起!莫老師,對不起!他實在是……」女學員等她老公一走,立刻尷尬又滿心歉疚地跟莫均均猛道歉。

  莫均均頗具風度地自嘲笑笑。

  「哎,別在意!這種事我碰多了,妳老公還算是罵得客氣的呢!」

  一句自我調侃的幽默把學員們都惹笑了。莫均均微笑聳聳肩,甩掉不愉快,輕鬆地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好啦!我們繼續……」

  一場有驚無險的讀書會,終於在五點半鍾結束。

  ☆ ☆ ☆ ☆ ☆ ☆ ☆ ☆ ☆ ☆ ☆ ☆ ☆ ☆

  莫均均整理著書本資料,長長吁了口氣,不想被剛才那無聊的突發事件影響:但這一來又教她不由得回想起前陣子類似的經驗--只不過主角換成了塗劍蘅。

  塗劍蘅!莫均均一想起他就要傷腦筋,而且還得煩惱如何處置那盆大得嚇死人的花。

  然而她今天出門前一定是忘了求神拜佛了,她的災難還不僅於此。

  才剛回到圖書館辦公室,她就一眼看見塗劍蘅靠在辦公室的櫃子前。

  那該死的傢伙穿著簡單瀟灑的白色T恤,和一件能顯示他每一吋男性身材的深色牛仔褲,他英俊挺拔得令人難以抗拒。

  上帝到底是幫她還是跟她作對?

  莫均均幾乎捨了得移開停留在他身上的視線,但她非扭開了可。

  她僵硬地朝圖書館的女職員走去,刻意不理他。

  她告誡自己了准緊張,也不准冒冒失失的,他不過是個男人--一種令她不屑的動物。

  「下個月的讀書會還是我主持嗎?」莫均均當他不存在似地詢問公事。

  「原來妳也有擔心被fire掉的時候?」結果回答她的卻是塗劍蘅。

  「我有邀請你發言嗎?」莫均均連一個眼神都吝於施捨他。

  他絲毫了以為意地衝著她笑,好像他的專長就是跟她這種人打交道。

  「沒有。不過我的嘴巴不小心長在我身上,它只聽我的。」

  莫均均終於把氣惱的眼光投在他身上。

  他眼光幽默、笑容溫和,看來不具任何危險:但她仍深深感到威脅似的不安,她的脾氣開始不受控制了。

  她不留情面地說:「你給我聽好了!我不想問你為什麼送花給我,也不想問你現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但是不管你有什麼企圖,你都最好趁早打消,因為我是絕對不會理你的!」

  他繼續展露他無辜的笑容。

  「我沒什麼企圖,只是覺得妳應該很久沒收到別人送的花了,想讓妳回味一下那種興奮的心情罷了。」

  呸!果然不安好心,施捨她?

  「多謝好意!不過是誰告訴你,每個女人收到花的時候都會很開心?」她的口氣很沖。

  塗劍蘅不介意地一笑,只是轉身問在座的女孩。

  「她剛才看到花的時候,很生氣嗎?」

  女孩看看莫均均,又看看塗劍蘅,最後還是受不了他的迷人魅力,把莫均均出賣了。「不會啊!」

  莫均均終於明白,在這個女人多於男人的戰場上對她來說真是太下利了!她氣得瞪他。

  「別生氣。」他的笑容一貫迷人。「請妳吃晚飯怎樣?」

  為了幫助她擺脫心中的盲點,他必須多瞭解她才行;而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多跟她相處。

  「我沒空!」

  莫均均當然不知道他的苦心,但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領情。

  她決心做得更絕一點,轉頭朝女孩丟下一句--

  「妳剛才不是說這盆花很美嗎?現在送妳!」隨即抓起皮包和資料,沒再多說話,大步邁出了辦公室。

  塗劍蘅乾笑了笑。對於這種場面他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他懷疑自己怎麼每次都能全身而退,沒讓她眼中的火箭射到起火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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