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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那顏(圓悅)    


  這些日子以來,靈眸已認同了她體內流著靈巫血液的事實,可要真正融入靈族的生活仍需要時間。

  不過,麻禮倒是很快就熟悉族人的生活方式,而且成為狩獵隊覺的一員,昨天他就隨男人們出門狩獵而一夜未歸。

  早晨,靈眸走出穹廬時,發現每個人的臉上都籠罩著一層陰霾。

  「出什麼事了?」靈眸嘴裡問著,手也忙著比畫。

  「血族單于召蘭婆婆去血族的營地。」有人回答,「信差就等在單于陵之外。」

  靈眸聽麻禮說過,根據血族單于的禁令,活死人是不准離開單于陵的,否則一律殺無赦!

  這……這不是擺明了要她祖母的命嗎?靈眸拔腿跑向蘭婆婆的穹廬,正好趕上要出門的她。

  「您不能去!」她攔在祖母的身前。

  「我不能不去,否則靈族人會遭殃的。」蘭婆婆冷靜地分析。

  再說,這交易雖有一定的危險性,可若血族單于肯信守諾言,靈族人就能歸葬故里。這對靈族來說意義重大,也因此,蘭婆婆即使懷疑整件事不過是個陷阱,卻仍不得不冒險前去。

  「若我死了,你就是靈族族長了!」蘭婆婆猶如交代後事一般,「記住!就算付出性命,你也要護得靈族的周全,因為這是我們蘭氏的責任!」

  「我……」她根本沒有能力擔起如此的重任呀!靈眸不知所措的絞扭手指。忽然,一道光閃過她的腦海。

  「我……我就不能替您去嗎?」她的大眼睛閃閃發亮。

  「替我去?」蘭婆婆大為詫異,「你的意思是要假扮我?」

  「是啊!我可以穿上您的衣服再蒙上面,這樣就不會被發現了。」靈眸興奮地道:「我不是活死人,離開單于陵就不算是觸犯禁令了,那麼,即使血族單于當真不懷好意,也無法冶罪於我呀!」再說,她也很想為靈族人做些事。

  「這倒是事實。」蘭婆婆迅速評估這項計劃的可行性,最後同意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好吧!」

  「可是……我要做什麼呢?」靈眸突然想到她並不知道匈奴單于要蘭婆婆做什麼,萬一她無法勝任怎麼辦?

  「別擔心,他是要我醫治一種疫病,你只需讓病人喝下這藥就行了。」她從懷中掏出一隻藥瓶給靈眸。因為不知有多少人得了病,所以她準備了頗多藥量。

  「哦!」靈眸接下藥瓶後,換上屬於靈族族長的衣飾。

  礙於血族單于的禁令,送信人不敢進入單于陵,只能遠遠地將附著書信的箭射入其中,而這正巧利於她們行李代桃僵之計。

  片刻之後,蒙著面的靈眸與等在單于陵外的傳令當戶會合,踏上了前往血族營地之路。她無意中回首,卻發現天盡頭的夕陽火紅如血!

  天色不久就全暗了,他們點著火把趁夜趕路。

  草原的夜晚很冷,凍得靈眸一路瑟縮,幸好當天邊微露曙光時,他們便已到達了目的地。

  這裡雖然只是血族的臨時駐地而已,可高大的穹廬堅固而結實,表面還用上好桐油塗抹,使之具有良好的防水性。

  靈眸忍不住想,這兒與單于陵的窘迫是多麼不同呀!如果……如果靈族也能擁有如此牢固的穹廬,那該有多好!

  環顧四周,她覺得很奇怪,整個血族營地竟然靜悄悄的,幾乎看不見一個人影。是出了什麼事嗎?

  此時,帶路的傳令當戶掏出一隻牛角「嗚嗚」吹了起來。

  穹廬裡,邪莫爾仍是昏迷不醒的,而呼衍黑幕則是焦急地守在他身退寸步不離。

  「大人,有號角聲,應該是當戶回來了。」負責響戒的左大將進來報告。

  「快、快去把人帶來!」呼衍黑幕急忙地說道。只要能救單于,就算要他萬劫不復也沒問題!

  「是!」左大將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左大將便領著一名瘦弱的女子入內。

  看到傳說中的蘭婆婆,呼衍黑幕意外地發現她比他想像中嬌小許多,那些累贅的銀飾簡直要壓垮她那副瘦小的身子骨。

  「你就是蘭婆婆?」他挑著眉疑惑道。蘭婆婆是獵靈族的後裔,似乎不該如此柔弱才對!

  「嗯!」怕自己說七零八落的匈奴話會洩了自己的底,靈眸只以一個單音回答。

  是啊!誰又會冒充比奴隸更低賤的活死人呢!呼衍黑幕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多疑。

  「聽說你曾治好這種病?」一想到邪莫爾命在旦夕,霎時,呼衍黑幕焦急地失去了往日的從容。

  治好?!她一點把握也沒有啊!「呃……」她的身影不由得一僵。

  可現在已是進退兩難了,她只得硬著頭皮裝下去。緊捏住蘭婆婆給她的那只藥瓶,她的心裡安定了許多,她只要喂病人喝下瓶裡的藥應該就行了吧!

  「嗯!」她強自鎮定,緩緩地點一點頭。

  「這就是你的病人。」呼衍黑幕引她來到邪莫爾的榻前,正要打算好好告誡一番時,卻見負責警戒的左大將突然匆匆趕來,他皺著眉厲聲問道:「什麼事?」

  「是……是大閼氏,她往這邊來了,屬下攔不住她!」左大將抹了一把冷汗。

  該死!他竟忘了要命的大閼氏!若大嘴巴的她知道單于性命垂危的消息,豈不是等於昭告天下了!呼衍黑幕忍不住詛咒,無奈之下,只得先去解決她那個大麻煩。

  「蘭婆婆,你先替病人診治,還有,別忘了我們的交易。」他匆匆地撂下威脅,「你該知道違背交易的下場!」

  「我……我會記住的。」這下靈眸不得不開口了。

  她的匈奴語裡有著濃濃的異鄉味,可呼衍黑幕不知是心神不寧,還是錯以為這就是靈族的口音,竟完全沒有覺察出其中的不對勁。

  於是,他帶著身材像座鐵塔似的左大將匆匆離開。

  「呼--」靈眸大大鬆了口氣。

  終於不必擔心自己會穿幫了!可祖母和血族人達成了怎樣的交易呢?為什麼祖母一個字都不曾向她提過?她的心中滿是迷團。

  榻上傳來壓抑的呻吟,她這才意識到得趕緊救治病人才行。

  他背對著她,所以她看不清他的面目,但單看那背影就知道他必然是個高大強悍的血族人。

  聽他粗重的呼吸及呻吟,似乎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她得盡快讓他喝下藥才行,靈眸思忖著。她手忙腳亂地打開藥瓶,然後她怔住了——該給他吃多少藥才對?她猶豫著該下多少藥量。

  嗯……祖母應該知道病人只有一個吧!那麼,她給的藥應該就是一個人的劑量囉!再說,藥吃得越多,病就好得越快,連帶的病人也會少受些痛苦。

  於是,她毫不遲疑地將藥粉都倒進一個大碗裡,兌上水調成了滿滿的一碗,然後小心翼翼地端到他的榻旁。

  正想喚醒他,不料,她的指尖才剛碰觸到他滾燙的肌膚,一隻巨靈之掌已悍然襲來。

  「啊!」靈眸奮力一閃,不料,人是沒事兒,但碗倒是被他打翻了。

  糟了!這下該如何是好?在她手足無措之際,邪莫爾霍然轉身,緊接著,一連串恐怖的咆哮自他乾裂的雙唇間湧出。

  雖然她聽不懂那些個罵人的俚語,可他的凶悍已經嚇壞她。他張牙舞爪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因為體力不支而又陷入睡。她這才定了心神。

  挑亮燭光一看,碗裡的藥汁全灑了,幸好碗底仍留有一些未融化的粉末。她在碗中加入了水,再次戰戰兢兢地端到榻旁。

  「喂!吃藥了。」有了剛才的經驗,這回她可不敢再隨便碰他了。

  「水……」邪莫爾睜開無神的雙眼望著她。

  太好了!他居然想喝水!她差點雀躍地跳了起來,不過,她及時記得手裡仍端著救命的藥汁。她將碗湊近他的唇邊餵他,藥汁就這麼假冒清水之名,順利地進了他的肚子。

  「唔……」

  也許是她喂得太急,有些藥汁逸出邪莫爾的雙唇。眼見他要弄髒床單了,她趕緊俯身用她的袖子去擦。

  咦?!他的臉好熟悉喔!她在哪裡見過這張臉呢?

  她正思忖著,柳腰忽然一緊,一番騰雲駕霧後,人便跌進了床榻,被擠在牆與他之間。

  「呃……」這一摔反倒令她記起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即使是救命恩人也不應該這樣……男女授受不親耶!「放開我!讓我走——」她妄想推開他箝制的手。

  「別吵!」耳邊傳來一陣嘈雜聲,他不耐煩地說道。

  枕頭似乎低了些,他的後頸好酸痛,意識迷迷糊糊的他隨手拿了個軟綿綿的東西枕在頸後。

  他搞什麼嘛!怎能拿她做人肉枕頭呢?!老天!他壓得她差點岔了氣。他真是……真是……霸道得無可救藥!

  「放……放開我!」她終於生氣了。可就算是發脾氣,她的聲音也是嬌嬌弱弱的,一點氣勢也沒有。

  「閉嘴!」邪莫爾沒好氣地喝斥。他的頭好痛,身體也是,現在最不需要別人的聒噪!

  「喂……」幾經努力之後,靈眸不得不認清現實,相較於他龐大的男性身軀,她的氣力微弱得讓人氣餒,至於想推開他,就更是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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