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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小渝    


  他生火時使的那一掌,她就是再練上個十來年,可能也沒法練得成。

  她突然含怨地拍了他的肩膀一記,「你既然武功那麼高,就不必使劍了,天橋說書的不是都說功力高深的人可以化飛葉為暗器、使草芒為利劍的嗎?幹嘛帶個劍,剛剛頂得人家的臀部難過死了。」

  劍?他狐疑地挑起眉,他沒佩劍呀!

  他根本沒什麼動武的機會,當初,拜師是不小心被他師父陷害的,他也根本不是什麼武林世家,當然知道他會武功的人也是少之又少,他也從不佩劍,哪來的劍頂得她臀部難過呢?

  劍……頂得她的臀部…

  啊!該不會是那把「劍』吧?!

  看著她嘟嘴含怨的小臉,他突地有了個主意,嘿嘿嘿……

  「呃……是這樣子的,既然承蒙姑娘錯愛,那我也不應該有所隱瞞。是這樣子的,我……不能娶你。」

  突地,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無限惋惜地低下了頭。

  「為什麼?」她不解。有她這等絕色佳人要自願嫁他,他還嫌棄呀?真是頭殼壞壞去了。

  「是這樣子的。」他再重重歎了一口氣,英雄氣短的感慨道:「這說起來就要提到我的年少時候了。當時我年幼,只知心無旁騖、專心一意地勤練武學,你只羨慕我的武功高強,但是……唉——實不相瞞,早在我年少練功時,發生了一個意外,導致我、我……」他吞吞吐吐地,似有難言之隱。

  你怎樣?她大眼瞅著他,等著他自己說清楚、講明白。

  在她狐疑的瞪視下,他深吸一口氣,終於吐出最後一句,「我現在有難言之隱的『隱疾』啊!」

  難言之隱的隱疾?!

  「是什麼隱疾呀?」她皺著柳眉,好不疑惑地追問。

  「都說是難言之隱,你就不要再追問下去了吧!」他無限沉重地垂著肩頭,「我只能說,因為這個隱疾,使得我至今尚未娶妻,今生……恐怕也斷了傳宗接代的念頭了。」

  爹、娘、列祖列宗,請原諒他這次「善意的謊言」,他可不想這麼早就被「霸後硬上弓」。

  「所以,意盈姑娘,你……嫁我是不會幸福的,你就……唉——死心吧!真的,我是為了你好。」他

  沉重地拍拍她的纖肩,他以最誠摯、最痛苦,彷彿放棄了他今生最大的幸福似的難受眼神凝視著她。

  「相信我,放棄你這位難得一見的佳人。是我今生的遺憾,但我不得不放棄。我只能說,老天爺作弄人。我…祝你幸福。告辭!」

  語畢,他曲指吹哨。

  銀雷聞聲飛奔而來,他翻身上馬,對著意公署道:「咱們後會有無期。」

  說完,他策馬離去,天際的一抹雪白也跟著他的方向而去。

  「哎,等等呀!你等等呀——」意盈在他身後直跳腳,「你走了,我怎麼回去呀!你回來呀……-」

  哦——可惡!

  是日午後,意府大宅主廳——

  意老爺震愕地看著女兒渾身狼狽,裙擺沾滿了塵屑黃沙,披裡著一件明顯過大的男子外袍,滿頭青絲雜亂地披散肩背,怒氣騰騰地踹門衝進來。

  「呃……」

  意老爺瞠目結舌地從她猶夾雜著水草落葉的亂髮,然後往下掃視那已經泡了水、變了形,珠繡也殘缺零落的綢緞小鞋,他囁嚅的問道:「女、女兒呀!你……」

  「都是你啦!」意盈突然轉頭瞪向他,沒好氣地朝他就是一陣震耳欲聾的獅吼,「誰教你有事沒事就撤退得一乾二淨,連匹馬、連個家丁都沒留給我,讓我一個人從城郊一路頂著大太陽,遭受日曬風吹地走回城裡,還怕被人發現,一路上閃閃躲躲地,連進家門都是翻牆爬進來的,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你、的、錯、啦!」可惡!

  「我?我……」意老爺吶吶地指著自個兒的鼻子,小小聲地辯解,「可是,是你叫我退的……說我在那兒礙事,你可以自個兒搞定的……」

  話明明是女兒自己說的,現在竟然來怪他?!他、他……真提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你就那麼聽話幹嘛?」又是一陣差點震壞大梁的尖聲狂叫,「你、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老半天沒回來,你就不會派個家僕去找一下,還是乾脆派項轎子在路上等候著,說不定女兒--我用得著,你這個爹是怎麼當的?你、你……」

  她氣到渾身顫抖,最後一甩袖,「算了,懶得和你計較了。」」轉過身,她抱著一道塵沙帶濕的黃色痕跡往她的院落而去。

  可惡!她這輩子從沒這麼狼狽過,李桀騫,她和他是卯上了!她在心裡發誓。

  「我、我…」意老爺無事地看著女兒很酷地掉頭就走,完全不理會他這個老爹爹,一句話就這麼梗在喉嚨裡。

  他、他以為向來只有他女兒去欺負別人家的份兒,所以,他才一點兒都不擔心嘛!

  這事怎麼能全怪他呢?

  真是他奶奶地格老子冤枉呀法兒——

  當意盈泡了一池鮮花香浴,又用玫瑰香精按摩了全身,再換上昨兒個錦織坊送來的新桃紅洋綢布料裁的夏裝;修剪過纖纖十指,塗上玫瑰色蔻丹,再用香油梳理過她飽受摧殘的一頭烏絲,斜鬢插上幾朵桃粉的小花,她攬鏡自顧,嗯!又是一個翩翩俏佳人,她心頭上的陰霆這才散去一大半。

  意老爺為了哄女兒開心;又吩咐了廚房做了許多女兒愛吃的菜餚和養顏美容的甜品,再送來一串價值連城的南洋黑珍珠項鏈、許多正的凌羅綢緞和最新顏色的胭脂水粉,終於哄得女兒破涕為笑、心情大好,肯邁著蓮步走進老爹爹的寢房請安問好。

  當意盈奉上一杯清茶,嬌聲婉轉、笑意盈盈地請安時,意老爺終於覺得投資是有回報的,正感動得想拉過意盈的小手坐到他身旁,爺兒倆說個貼己話時,意盈卻一古腦兒地鑽到地床底下去了。

  「哎、哎,女兒呀!你在找啥呀?」

  意老爺丈二金剛摸不清頭腦地跟著蹲下,女兒該不會是一時興起,想捉隻耗子來養吧?

  「我說爹呀!你那些什麼虎鞭、蛇鞭、鹿鞭、亂七八糟鞭的,還有那壇十全大補酒都放到哪兒去了?」

  意盈的聲音從床板下傳出來,然後是一連串拖出重物的聲音。

  啊!「你、你找我的虎鞭酒、十全大補酒要做啥呀?」

  意老爺自動自發地將女兒費力拖出的一罈罈藥酒都拉到一旁擱著,免得待會礙到了女兒的路,又惹得女兒不高興了。

  咦?「等、等等!你怎麼知道我的東西都藏在這裡?」意老爺警覺地問道。

  嗯!已經沒啥好料好搬了,意盈瞇眼看著空無一物的床底下,才又往後退的爬出來。

  她拍拍小掌,見老爹虎目瞪大得都快掉下來了,她噗吭一笑道「少來了啦!爹。咱們是親爺兒倆,又不是什麼外人,你幹嘛怕我知道,還藏得那麼隱密呢?

  「你每回叫意丑他去幫你捉藥帖,然後自個兒神秘兮兮地窩在藥鋪裡躲上老半天,再寶貝兮兮地抱回一壇封得死密的藥酒,你以為女兒我不知道你葫蘆裡在賣什麼藥嗎?男人嘛!就愛喝那撈什子壯陽藥羅!連咱們中國歷代的皇帝都只愛煉兩種藥……一是壯陽金丹,二是長生不老藥。你真以為你那麼一點小心眼兒,能躲得過女兒的法眼嗎?」意盈愛嬌地脫了他一眼,可心裡頭暗罵了一聲,笨老爹!

  「等、再等等,你、你又怎麼知道那撈什子的虎鞭、熊鞭是在壯陽的?你又是從哪兒知道壯陽這……這……」意老爺就是「這」不出口,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他奶奶個熊!是難教他純潔如小白花的女兒這些東西的?污染了他如白玉般無暇的女兒呀!

  意盈素手捂唇,盈盈一笑,美得如出水芙蓉般,嬌聲道:「爹……你不是自小就教女兒要『勤奮好學』,別辱沒了娘她書香世家的門第嗎?」她爹講的,她可是謹記在心呢!

  「呃,是呀!」可那和這檔子事又有什麼關係咧?

  她蓮步輕移到她爹的書櫃旁,「所以羅!女兒在某回極度『無意』的狀況下,發現了爹有許多『私藏』喔!」

  她搬出她爹書櫃上的精裝壓線書冊,立即露出了隱在後方

  的幾本小書,「於是,女兒本著向學的心,早就已經拜讀過爹的」,

  她邊說邊拿出來,這一瞧,哇——《金瓶梅》、《素女經》、《帝王學》、〈秘戲圖〉……

  意老爺倏地倒吸一口大氣,像得了肺搭似的猛聲大喘,食指顫巍巍的指著笑得天真又無邪的女兒,「你、你……你……」可後面的話,意老爺就是說不出來。

  「我?」纖指指向自己的俏鼻,意盈笑得好不無辜,「我很可愛、很乖巧伶俐、很善解人意、很奮發上進,對不對呀?爹。」

  手絹兒很慇勤地替她那已嚇得說不出話來的爹爹扶著額上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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