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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舒晨    


  「你們兩個住手!」程願水輕聲的說。現在的她想遠離這一切,遠離所有姓古的男人,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離開。

  可是,她不能就這樣離開,她必須沒有負擔的離開,她還欠眼前這個男人一個安全,欠古老那沒完沒了的債,只要明天那個老躲在暗處的鼠輩落在她手中,她就自由了!她深呼一口氣。她的孩子沒有父親也一樣能得到幸福,至少他還擁有母親啊!她和肚裡的孩子可以相依為命。程願水又不自覺撫摸著嬰孩棲息的平坦小腹。

  「這些不重要,明天才是最重要的。文森,我要和你談明天的事情,我在會議室裡等你,至於你們要打多久,隨便你們!」程願水的聲音沉重、傷感而且清晰冷靜的響起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書房。

  兩個正在扭打的男人也停止了打鬥,老李連忙把兩人都扶了起來。

  「夫人的樣子有點奇怪。」老李擔憂的呢喃。

  「我不跟你死纏爛打,你這樣對待程這麼好的女孩,遲早有一天你會後悔的。」文森抹抹嘴角的血,恨恨的對同樣帶著傷勢的古漢澤說。

  他衝出了書房,追著程願水的背影。

  「先生,你不要緊吧?」

  老李看見古漢澤洩氣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抓耙著頭髮,而他的嘴角還緩緩地淌著血,老李連忙用面紙拭去。

  「先生,也許你會怪我多嘴,可是你今天真的是太傷夫人的心了。夫人最後的那個表情啊,好像放棄了一切似的,令人看了不忍心啊!」老李一邊輕輕為古漢澤料理傷勢,一邊委婉的說著。

  古漢澤粗魯地推開老李,粗聲的說:「你走開,我想靜一靜。」皮椅一轉,背對老李,下了個絕不含糊的逐客令。

  老李深深的歎了口氣,輕輕的關上房門走出房間。

  書房又再度恢復黑暗,古漢澤又把自己關在漆黑的書房裡。

  夜無聲的靜止著,屬於黑暗的酵素也開始浮起腐敗的泡泡。

  第九章

  東紳集團的股東大會就在五星級飯店議事廳召開,會議場內外部是黑衣墨鏡的剽悍男子。腰間鼓鼓的,似乎擁有強大火力的保鏢則是到處打量著,惟恐稍有閃失,發生任何意外。

  所有人員都在引頸企盼,因為瞭解東紳集團權力運作的人都明白,東老二是否能將古老的權力推翻,全決定於古老是否能「引清兵入關」——古漢澤的支持與否決定了東紳下一任董事長人選。

  各路人馬雜沓,卻暗暗自成系統。雖然會場文靜無事,但是每個人都心知肚明,現在的和平只是激烈風雨前的平靜。

  在飯店大廳前埋伏的田島則露出滿足的微笑,這是屬於行刑前的微笑;當然,田島臉上的不是受刑者的無奈笑容,他的笑容充滿了劊子手行刑前既促狎又殘忍的優越。

  對於這一刻,田島已經迫不及待了。程願水走了這個險步,讓古漢澤徹底暴露在危險之下,他怎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田島幾乎想大笑三聲。東老二的一半懸金已經匯到他在瑞士的戶頭,今天結束,就可以論功行賞了。

  田島調整一下狙擊角度。從這個角度看來,進入會議廳的唯一電梯入口已經被他鎖住,只要任何人一進入狙擊範圍,絕對無法全身而退,更何況他不會錯失機會,近身刺殺當然是最穩當的作法。

  這一向是田島無法放棄的樂趣,看著死者的瞳孔在眼前放大僵硬,看著血液從傷口向外強而有力的噴出,田島已經感到自己呼吸侷促起來。

  他瞄了一下手錶,環顧了這個飯店對面的小角落,對於自己能佔得頭籌,完全掌握這個會議廳的罩門,不禁得意了起來……

  飯店前突然一陣騷動,田島欣喜的露出獵人嗜血的獰笑。是時候了!他等太久了!終於到了結束的時候!

  田島伸展了雙手,交握得吱嘎作響,他迫不及待地從望遠鏡裡看到他日夜鎮定的身影。

  果然,出現在視野裡的就是程願水那群工作人員,他都看膩了,他們謹守著所有專業步驟,六個人三百六十度的掃瞄,他屏息的等待上場的時機。接著,文森進來了,程願水依舊白衣飄飄,隨著程願水身後就是正主兒了。

  鏡頭中的古漢澤,看起來陰鬱又莫測高深,十足的令人痛恨,田島咬牙切齒的吐了一口紅紅的檳榔汁。

  是時候了,是送古漢澤上西天的時候了!田島從容地排開人群向前走去,望遠鏡隨手丟在地上,左手從口袋裡掏出三節槍管,一連前進一連組合這個有強大火力的組合狙擊槍。田島的行動實在太過沉穩迅速,以致於所有胸前戴著識別卡的專業人員全都沒有察覺,大家的目光朝向遠方,沒人料到刺殺者會有膽量採取逃脫難度最高的近距離暗殺行動。

  田島微笑著,他穿梭在人群中,越過一個又一個,絲毫沒有和任何人碰觸,手上長長的槍管微微下垂,就好像是他手臂的延伸那樣的自然,沒人多看他一眼。

  田島在瞬間就已經來到距離古漢澤他們三個身長的距離,田島的呼吸更加沉重,他喘著氣,手上的狙擊手槍瞬地抬了起來,左手扶著槍管,右手扣著板機,田島稍一俯身,精準地瞄準目標,自信而狂妄的笑容已經掛在臉上。

  沒有任何遲疑的對準古漢澤的心臟,這樣順利得讓他有些吃驚,扣下扳機後,田島才瞭解為何一切如此容易,原本得意的臉上只剩下扭曲的、可怕的震怒,張開的嘴巴中怒吼著最不乾淨的語言。

  即使田島用的是消音武器,仍然引起一片嘩然,因為程願水忽然往古漢澤身上推撲上去,沒人知道怎麼回事,只知道程願水的胸前一下子就染了血紅,這一擊非同小可,近距離的重武器暗殺,連最堅固的防彈衣都保護不了,子彈的衝力硬生生把擋在古漢澤側前方的程願水彈往後飛了起來,然後才重重跌摔……

  — — —

  古漢澤呆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剛剛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任何聲響,程願水突然不再前進,反而往他身上推來,然後,兩人被一股強勁衝力往後帶……程願水呢?古漢澤連忙找她,只見會場上所有的人都嘶聲大吼著,所有的人全都慌亂地跑著,而離他不遠處有一個蜷縮的白色人體。

  古漢澤一下子全明白了,卻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試著張開嘴巴,想呼喊程願水的名字,卻發現喉間彷彿梗著魚刺,連哼啊都發不出聲來。

  他無聲地呼喚著、用力的呼喚著,卻始終都沒發出聲音,古漢澤發現自己所有的猜疑、自尊和氣憤全不見了,只剩下最最卑微的乞求。

  連忙捉住一個走過身旁的工作者:「救護車!快!快!快!」古漢澤緊緊地捉住那人的手,握得那個人大聲喊痛,他才下意識的放手。。

  監督著那人打緊急電話呼叫救護車的同時,古漢澤完全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他看著程願水的身子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心中焦急如焚,他集中所有的意志力,恐懼地往她走去。

  而咫尺之間,卻像是海角天涯。

  「願水……」他跪在她的身旁急忙地呼喊著她,擔心她受傷的情況。

  程願水仍然動也不動,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了,最不祥的念頭閃過眼前,古漢澤不安地想甩開這個可怕的念頭。

  他試著把程願水俯地的身子轉過來,拉著她毫無生氣的身子:心裡的憂慮卻更加沉重,因為她的身體簡直沒有一點溫度,冷得怕人。

  他屏著氣,睜大眼睛,把程願水抱進自己的懷裡。程願水一被翻轉過來,正面的碗大傷口還直湧著鮮紅的血液,程願水的衣服已被染成血衣。古漢澤連忙拍打著臉色雪白泛青的她,他眼前的程願水好像只剩下破碎的軀殼,他感覺程願水正離開他。他感覺到她的消失,不由得陷入了恐慌。

  「你不要離開我!我不准你離開我!」他狂喊著,雙手無助地按住她血盆似的傷口,想止住不斷湧出的鮮血,可是鮮血卻不聽使喚地大量往外流出,地上全是濃稠的血液,連他跪著的雙腳都可以感受到濕黏。

  「求求你!」古漢澤沾滿血的雙手試著抬起程願水的下巴,想和以往一樣和她對話,卻把她異常蒼白的臉蛋染得全是可怕的血紅。

  他哀求著,用力搓揉著程願水的雙手、身體,想讓她恢復一些溫度。

  「求求你!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錯!」他不斷地呢喃著,反覆說著自責的話,可是程願水的體溫仍然沒有回升,也完全沒有一點清醒的徵兆,而她胸前的傷口仍然鮮紅,怵目驚心。

  「願水,不准離開我!」古漢澤悲痛地哭喊出聲,他緊抱著她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了。

  當文森立刻依循昨晚和程願水設計好的路線,果然如願地逮住可惡的田島,再趕緊回頭查看程願水的傷勢,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畫面,他一下子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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