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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娜坦莉·符可絲 「貝先生,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這句話並沒有詢問的意思,桌邊的三個人也都沒再接腔。馬伯奇說完便往椅背一靠,不再吭聲,一根指頭沒精彩地敲著水晶高腳杯的杯腳,嘴邊掛著一抹得意的笑,神情泰然自若。 幾百尺底下的市街此刻正是車水馬龍,嘈雜的人聲夾雜著鼎沸的車聲,各種排放出來的廢氣象底懸的烏雲一般,團團寵罩住柏油路面和低矮的建築。但此地,亞特蘭大一棟高樓頂端的小閣樓,卻彷如世外桃源一樣,空氣裡飄散著美食和花的香味。四月和煦的驕陽灑在一株裝飾用的綠樹上,鮮嫩的葉片綴滿晨霧凝成的露珠,映著伯奇那頭捲曲的紅髮。悠揚的小提琴旋律在庭園中流瀉著,隔了一層玻璃,外面的喧囂彷彿是另一個業界。 這處樂園是貝先生特意挑選的,原本的用意是想藉這裡的氣氛解除對手的武裝。不過,身處這怡然恬適的屋頂庭園,馬伯奇卻依然無動於衷。他無暇顧及底下繁忙的市囂,也無心品味這恬然的小屋。 此刻正是下午時分,太陽高高掛著。對壘結束的時刻,也將是伯奇收穫的時刻。 伯奇向來是個老練的競爭對手,不論是在會議室中冷靜的交鋒,還是喧鬧的酒吧裡大聲爭吵,或是運動場上的一較短長,他從來都不落人後,志在擊敗對手。 貝先生主持貝氏出版事業,十足的老謀深算。這一點伯奇正求之不得,他喜歡挑戰,對手愈是狡猾,勝利的果實就愈甜美。 在過去三十七年的歲月中,以伯奇也曾輸過,不過,那都只是短暫的失利,他不曾長期處於劣勢。他腦海裡沒有達不到的事,也鮮少嘗過失敗的滋味,他就像野蠻人一樣地奮鬥求生,然後品嚐那最原始的成功快感。 伯奇把頭轉向鄰座的人,柯睿夫是馬氏企業美國分公司的總裁,這項交易是他負責接洽的。他很瞭解貝先生,伯奇望了望他,四目交會之際,兩人已交換了一些訊息。 伯奇重新將注意力擺在貝先生身上。他還是一副慵懶的模樣,臉上堆著懶懶的笑,碩大的身軀一動不動,神態似乎十分自在——雖然事實並不然。粉飾的和諧表相下,其實是更為張狂露骨的對峙。 緊繃的氣氛瀰漫整間屋子,四周好奇的眼光紛紛掃向這一隅,似乎有什麼可資議論的話題隱藏在這裡。那些熱切的眼神向他們逐一搜尋,從睿夫、貝先生,最後停在伯奇身上。 小提琴樂聲逐漸沉寂,因為琴師自己也分心於這異樣的氣氛中,過了一會兒,他又專注過來,拉出一支輕快的曲凋,庾看得入神的女侍回過神來。她身子一縮,手觸碰到水壺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猛然想起自己的職責,起身要替貝先生添倒開水。 「艾琳,別去!」柴夫人用患有關節炎的手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只得停步。在這位高貴暴君的領地裡,疏忽了一隻空杯子原本是不可原諒的過失,但如今這位暴君,卻叫她別去。「但是,柴夫人,杯子沒水了。」艾琳辯道。 「別去!」老太太抓著她的手說:「貓兒們偷偷摸摸的時候,絕不希望有人打擾,即使是像你這麼漂亮的不速之客,也一樣不受歡迎的。」 年輕的女侍望著柴夫人蒼老的面龐,她雖然美貌不再,智慧卻不曾稍減。她有一種超乎常人的洞察力。柴夫人望著對桌的三個人,低聲說道:「艾琳,叢林來的野貓正在欺負那只家貓呢!他們正耐心地等著他最後的困獸之鬥。」 在餐廳的另一角落,伯奇正懶懶地傾向向前,用沙啞的聲音試探地問:「貝先生,沒有對策了嗎?想不出計策提高價碼了嗎?」 伯奇微微一笑,看著貝先生嚥了口因口水、清清嗓子。這人一直不太老實,自以為聰明地想玩弄對手,如今更是食髓知味、得寸進尺。伯奇銳利的雙眸把一切都看在眼裡。 「首先,」伯奇輕聲說:「想想你那公司對我的價值吧!可以說是微不足道。」 貝先生嘴角一撇,擔心自己的眼神會洩露了心底的貪婪。他原本健康紅潤的膚色此刻開始泛白,口乾舌焦,伸手端水杯卻發現早已喝光了。 「噢:」伯奇憐憫地說:「口乾舌燥的確不利思考,也許我們可以先放鬆一下。」他盯著貝先生好一會兒,才挪動鰱碩的身軀,伸手召喚侍者。他刁『剛舉起手,便凝在半空中,屏氣凝神地望著門口。睿夫敏銳地察覺到不尋常.兩眼瞪大.隨著伯奇的視線望過去。 一位妙齡女郎神色自若地站在門口.一隻手輕挽身旁的護花使者。容夫望著她步入滿室陽光的餐廳。她有一頭波浪,起伏的金髮,膚色紅潤、身材苗條,穿著一襲眩目的藍衣洋裝,是一個很動人的美女。 他回頭看伯奇,著實吃了一驚。伯奇不僅還維持著原姿勢不動,連眼睛也不曾眨過。他和伯奇從十幾歲就認識,但是,這位老兄現在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伯奇似乎已將貝先生拋到腦後,也忘了經過這場棘手的纏鬥後所帶給他勝利的成就感,甚至,睿夫知道,連他也被伯奇暫時給忘了。 「她到底是誰?」伯奇嘟噥著。睿夫努力地思索,這女人的名字幾乎已經到了嘴邊,就是叫不出來。 想得出神的貝先生突然身體一縮,膝蓋撞上桌底。沒等睿夫開口,他已叫了出來:「老天!是戴丹娜!」 伯奇還是沒有反應。他靜靜地看著這位藍衣女郎挽著她的男伴,從他們面前走過,行經噴泉旁,再繞過樹陰。她昂首挺胸地走著,裙擺迎風飄揚,修長的雙腿在裙下更顯得優雅。興住地身軀的輕軟布料,玲瓏有致地勾勒出細腰豐臀。她門信滿滿地蓮步輕移,兩眼下視。扔,色安然白若。在陽光下,面龐顯得更光鮮紅潤。她的男伴開口說話,她便傾身過去,專注地聽著。 銀鈴般的笑聲傳到伯奇耳裡,悅耳動聽。 他熱切地看著她。從他的位置,可以一覽無遺。熗看著地男伴替她拉開椅子,美麗陷長的指尖緩緩滑過木質椅背時,他不山得屏住了氣。那姿態,彷彿那張椅子是全世界最珍貴的東西。他日不轉睛地看她彎身坐下,護花使者微笑地輕撫地臉頰時,伯奇的眼眸不禁蒙上了一層寒霜。 日過正午,陰影逐漸淡了起來,風吹樹葉沙沙作響,構成了一幅慷懶閒適的畫面。伯奇耐心地仔細觀察,一舉一動都從容不迫。一會兒過後,她又抬起頭專注地聽人講話,先是安祥的表情,逐漸兩眉微蹙,嘴角輕抿,最後,清脆的笑聲再度傳遍了室內。 那笑聲彷彿解了他的符咒似地,他扭頭回來,臉上又端起那副嚴肅的表情,目光的焦點轉回貝先生身上。 睿夫靠回椅背,雖然那女人的確很出色,但是對於伯奇異乎尋常的反應,他還是百思不解。他正要繼續手邊的正事寸,伯奇突然開口,讓他吃了一驚。 「丹娜?」伯奇疑惑地問貝先生,認真的神態簡直象先前幾百萬元的交易一樣。 貝先生聳聳肩,似乎有點慌張。「是丹娜沒錯!」 「是丹娜沒錯?」伯奇厲聲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大家都這麼稱呼她,沒人曉得她的背景。她—直是個謎,一個美麗的謎。」 「究竟在說什麼東西!」伯奇極力壓抑住怒火,貝先生如果是存心激他,他的確是達到了目的。「她是個謎,但看得出來,你早就認識她,她的出現還嚇了你一大跳。但現在你什麼都說不知道,這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伯奇,」睿夫插嘴道,眼神不屑地瞄了一眼姓貝的。「或許他不常實話實說,不過,這回他倒是說了真話。整個亞特蘭大市幾乎沒人不認得丹娜的,你要是在這裡待久一點,也一定會知道她的。這幾個月來,各種雜誌封面都是她的照片,你只要在美國待個兩天以上,自然就會看到的。」 「她是當紅的模特兒,沒人真正知道她是誰,或住在哪裡。我雖然經常參加聚會,卻始終沒有見過她,我的朋友也沒人:見過。也許丹娜根本不是她的的真名!」睿夫一眼瞄過去,丹娜正舉起水晶高腳杯。「要把她從隱居的生活裡帶出來,恐怕非得花些功夫不可。」 「那是她的情人嗎?還是丈夫?」伯奇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 睿夫的臉上露出少見的難色,伯奇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思。睿夫聳聳肩應道:「不知道那人是誰!」 「去查一查!」 「伯奇?」睿夫試圖打消他的念頭。 伯奇不耐煩地比了個手勢,打斷說:「她的老闆是誰?」 「我想一定是個出得起高價碼的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