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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織華    


  另外一個不肯接受夕璃死亡的是一色驄矢,在他體內毒素清除後,他便開始尋訪附近海域的國家找他姐姐,最近更擴大搜尋範圍,任誰都知道他這麼做是徒勞無功,卻沒人敢阻止他。

  而最最可憐的就是他們倆了,珍琦兒除了得容忍來無影去無蹤的情人,還得和西恩一同幫忙高浪凡料理他三天兩頭從歐洲、美洲打回來的江山。

  一旁的電腦總機發出訊息聲,這是近日來最讓她害怕的聲音,不一會,一家新公司大筆的財務狀況、人事資料一一傳來。

  「天啊,別又來了!」她抱頭哀嚎。

  「都是夕璃的錯!」西恩同樣跳腳,「誰讓她在死前悶不吭聲地把那三家公司還給老大,這才激得老大不要命的賺錢。」

  「噓噓噓!」她神經質地豎起食指抵著紅唇,「什麼死不死的,你不怕給老大聽到,他肯定掐死你。」

  「我更怕他繼續買下一堆公司來壓死我呀。」他看著那不斷從傳真機中吐出的厚厚資料,咳聲歎氣的道。

  高浪凡這—年敏感得如驚弓之鳥,越來越陰晴不定、沉默寡言,他拒絕任何人的安慰,誰要是在他面前提到夕璃死亡,準會被他活活揍死。

  大門忽地開啟,珍琦兒又驚又喜地望著來者,「驄矢!」她衝入好久不見的愛人懷抱中。

  「我找到了。」一色驄矢緊擁著她,難掩一身的風塵僕僕,但精神卻因事有所獲而異常振奮。

  「真的假的?你找到夕璃啦?」西恩欣喜地睜大眼。

  「不,不是夕璃,是左流魅。」再提起這個名字,一色驄矢難掩心中的陰鬱忿恨,「當時,他也有現身在事發的海域,是他救走夕璃。」

  ☆ ☆ ☆ ☆ ☆ ☆ ☆ ☆ ☆ ☆ ☆ ☆ ☆ ☆

  洛杉磯最窮困的區域,不起眼的陰暗小巷內,一個黑人小孩著急奔跑,「這裡、這裡。」他頻頻回頭招手大喊。

  高浪凡走在後頭,高大挺拔的身軀在白人為尊的社會依舊卓爾不凡、出類拔萃,他身後的一色驄矢不停左右張望,這地區的髒亂貧乏讓他蹙起眉頭。

  黑人小孩指著一扇腐朽的木門,高聲嚷著,「那個東方人就住這間。」

  高浪凡掏出一張百元美金遞給小孩,「你可以走了。」

  小孩鞠躬哈腰,接過鈔票後,歡天喜地的跑走。

  省略尋找門鈴與敲門,高浪凡大腳一伸,直接踹開木門。

  門一開,滿室發霉臭味傾洩而出,珍琦兒立刻用纖手掩住鼻子,濃重塵埃簡直令人難以呼吸。

  「左流魅。」高浪凡不需看清五官即認出窩在牆角蜷縮成一團的男人,他沉聲道:「或者,我也可以稱呼你,影人戒司。」

  此話一出,其他人皆震懾,西恩驚疑地問:「影人戒司?他不是早在一年前就死了嗎?」

  那男人瑟縮了下,緩緩揭下蒙住頭臉的骯髒布巾,刺眼的光線讓他一下子睜不開眼,昔日八風吹不動的淡漠表情,卻因製藥失敗使自己消瘦落魄得宛如落水狗。

  「高浪凡,你果然厲害,看穿了我的把戲。」像是很久沒說過話,左流魅的嗓音沙啞虛弱。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色驄矢揚聲厲問,驚駭之情溢於言表。

  「孩子,我才是影人戒司。」左流魅輕喚一色驄矢,凝視他的目光從未如此溫柔,「那個死掉的老人是我買來的一個傀儡,他和望月獠一樣,只是代罪羔羊。」

  聽到他的話,一色驄矢感覺一股寒意自腳底竄上心頭,他全明白了。

  「望月獠殺影人戒司根本就是你一手策劃的,傀儡死了,你才可安全脫罪,望月獠殺人坐牢,全世界都以為是他藏起財富,沒有人會知道你的存在,沒有人會發現你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者。」一色驄矢指著他咬牙控訴,「為了錢,你處心積慮這麼多年,利用我讓夕璃遭逢險境,錢對你而言,真這麼重要嗎?」

  「孩子,我並不想傷害你或夕璃,只是想爭取一些時間將錢轉移到安全賬戶,是我錯估了望月獠。」左流魅苦澀地說,黯然閉上眼,「錢對我來說不重要,但對我心愛的女人卻很重要,我虧欠了她,必須做出補償。」

  照顧一色驄矢近十八年,左流魑外貌身材未有太大改變,因他有在服用自己製作的藥物,所以總看似三十出頭的翩翩男子,但他卻在這短短一年急速老化,殘老頹廢得宛如花甲老人。

  「你侵吞了所有的錢逍遙法外,怎麼還會淪落到住在這種地方?」珍琦兒不解的問。

  「那些錢是給她的,我一個將死之人,要那些錢何用?」左流魅苦笑。

  「你口口聲聲為了她,她到底是誰?」西恩挑眉好奇地問。

  左流魅面色驟然灰白,劇烈地咳了起來,見狀,一色驄矢不忍地掉過頭去。

  「廢話少講,快說,夕璃在哪裡?」高浪凡冷冷的問,毫不同情地扯高他的領口。

  「你不會想見她的。」左流魅面若槁木,乾枯的手指在半空中揮著,「她已經不是你所認識的夕璃……」

  「你在說什麼?」高浪凡焦急地追問,全然失去了以往閒適的咆哮著,「你把她怎樣了?說,你對她做了什麼?」

  「她以為你死了,沒有喝完解藥便把剩餘的解藥丟了,等我發覺時,她已經毒發多時,無力可回天。」左流魅目光散逸,緩慢且斷續地說著。

  「她死了?」高浪凡面色倏地刷白,吶吶吐出一句他根本無法承受肯定答案的問句。

  「她沒死。」左流魅努力蠕動唇瓣,艱澀地說:「但她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夕璃了。」

  第十章

  高浪凡獨自開車至陽明山,他萬萬料想不到,夕璃居然就躲在慈幼院,而葛修女竟然也沒告訴他。

  「我要見夕璃。」見到葛修女,他劈頭就是這一句。

  「浪凡,對不起,她並不想見你。」她將他擋在院外。

  「為什麼?」他宛如負傷野獸般嘶吼,「她以為我會怪她嗎?我光是想念她就快發狂,我只想見到她啊。」

  「她不願見你。」她搖頭,還是堅持不讓他進去。

  「院長,她不懂我的心,難道你也不懂嗎?」他頹喪地掩住臉,喊得嗓子都啞丁,「這一年來,失去她,我生不如死,活著的每一分鐘都是枉費,我愛她,就算她已經不愛我,至少讓我見她一面,讓我知道她過得很好。」

  葛修女安慰地撫摸他的頭髮,緩緩地輕歎了聲,「孩子,她不見你,自有她的理由,她現在生活平靜,你可以放心。」

  這孩子一向堅強,只在當年她撿到他的,渾身虛弱瀕死時喊過她院長,之後,就不曾再示弱,老愛戲稱她老太婆,如今聽他喚自己院長,她倒有些心酸了。

  「她可以拒絕見我,但她不能阻止我。」高浪凡抬眼,望著低矮的圍牆,想像她會在哪個角落,他堅定地說:「我不走,我就在這裡等,等到她願意見我的時候。」

  一年前,她的死訊是事實,世界不過少了一個人,而他繼續活著,行屍走肉地活著,有如失去著根的浮萍,只能隨波逐流活下去,而今她沒死,他的生命重新有了意義,如果等待是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他願意等一生一世,他願意窮盡想念她的知覺去等待。

  任憑葛修女怎麼勸都無法勸退他,他…語不發,直挺挺地站在慈幼院門口。

  陽光灼人,曬得人頭暈目眩,未曾進食喝水的他唇瓣乾裂,山區天氣多變,傍晚又開始下起綿綿細雨,雨珠滴濕他…身,夜裡更是寒風刺骨,單薄的襯衫難以抵擋冷意,他凝望院內的暈黃燈火,依舊不離開。

  清晨時分,高浪凡孤單地佇立在無人街道上,翹首盼望伊人出現。

  「你們猜,老大能撐多久?」酒恩趴伏在不遠處一輛車子的駕駛座上,遠遠地望著他。

  「這根本不用猜,老大就算撐不住昏倒,也會緊抓住地上泥土,不讓我們將他送醫。」珍琦兒打了個大呵欠。

  「為什麼夕璃不見他呢?」一色驄矢緊盯慈幼院門口,越想越激動,「她為什麼不讓我們知道她還活著?」

  「小聲點。」西恩回過頭噓他,「我們是來偷看的耶!」

  「夕璃也是我姐姐啊。」他很不是滋床。

  「別吵、別吵,快看,有人出來了。」珍琦兒緊張的扯著—色驄矢的衣袖。

  慈幼院大門緩緩拉開,高浪凡屏住呼吸,當他日思夜夢,歷經煎熬想念的身影緩緩走出花葉繁茂的庭院時,他全身的血液因緊張彷彿瞬間倒流。

  夕璃的樣子沒變,輪廓依舊,但她嫻靜的氣質、幽柔的姿態,褪去無情,宛若處子。

  毒素的侵襲使她消瘦,卻更洗落出一股純真的美,左流魅說的沒錯,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夕璃,在她身上再也嗅不出任何陰謀詭計、任何拜金冶艷,有的,是一個回歸最原始天性的夕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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