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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樓雨晴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難道我就沒其他選擇了?」

  「有,當然有。」他忿忿地扭開門把,房門彈向牆壁,發出極大聲響,她驚嚇地瞪大眼。

  「反正你整顆心都飛到他那裡去了,那就去啊,去找他,我不會強留!」

  他憤怒狂吼,殘酷的言論,狠狠擰碎了她的心,她不敢相信,他會這樣對待她--

  一轉身,她傷心欲絕地衝出家門,淚水落得太急,看不清眼前的世界,她沒有方向的狂奔,傷透了的心,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盡情宣洩──

  到附近採購了幾樣日常用品,裴季耘順手將發票投入捐贈箱,走出超商大門後就是十字路口,在等紅燈的空檔,他不經意地隨眼一瞥,蹲靠在牆邊的熟悉身影令他短瞬間怔了下,沒多做思考便舉步走向她。

  「安絮雅?」

  對方聞聲抬起了頭,讓他更加確認這個淚痕斑斑的女孩,真的是下午還和她說過話的那一個!

  「裴──教授。」才剛開口,聲音就低啞得完全失去原本的清甜柔美。

  她到底哭多久了?

  他輕蹙起眉。「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在外頭,男朋友不會擔心嗎?」

  提及那個字眼,才剛止住的淚,又迷濛的氾濫開來──

  「先起來再說。」裴季耘伸手拉她,握住時,觸及掌心的冰涼,他旋即吩咐:「在這裡等我一下。」

  他再度回到超商,買了份關東煮出來,放到她手中。「吃點熱食,暖暖胃。」

  安絮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關東煮的熱度透過紙杯,傳到掌心,暖暖溫情,讓她心情稽稍平復,起碼,在這最無助的時刻,身邊還有人陪她,感覺到自己是被關心的。

  看著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飲熱湯,裴季耘若有所思地開口:「想談嗎?」

  她動作一頓,答不上話來。

  裴季耘盯視著她臉上每一分神情變化,淡然道:「我說過,那是你的私事,不想談我也不勉強。」

  沒一會兒,她突如其來的冒出一句:「教授,你交過女朋友嗎?」

  話才問出口,便懊惱地趕緊補上一句:「當我沒問──」要命,傷心過頭,居然口沒遮攔。

  「有過一個。」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回答了!

  難道他不怕她拿來當八卦滿校園的灑嗎?

  「才一個?」真難相信,條件這麼優的男人,竟如此純情。

  裴季耘回視她。「這就是你半夜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感情的事困擾了你?」

  她垂下眼瞼。「教授,你能夠明白,愛一個人,愛得很累、很疲倦,心裡卻還有太深的眷戀,沒辦法強迫自己放手的那種心情嗎?」

  「懂。」

  「咦?」她驚訝地張大眼,不是向來都只有女人為他心碎嗎?他也會有為情所苦的時候?今天他的每一個回答,都令她意外。

  「何必那副表情,卸除掉嚴肅的大學講師身份,我們只差八歲,感情的事我也懂得,今晚,你可以暫時放下身份考量,如果你想說,我就聽。」

  安絮雅盯著蔥白的指尖,她確實想找個人,傾訴心中糾結的愁悶,告訴迷惘的她,該怎麼做才好。

  「我的男朋友──他叫莊哲毅,我們很早就認識了,我父親早逝,母親基於生活重擔的考量下而再婚,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他。

  「他是我的鄰居,在那個一知半解的年紀,小孩子聽大人私底下的談論,並不十分清楚『拖油瓶』的定義,總是這麼喊我。只有他,會站出來維護我,在我承受別人的笑弄時,以保護者的姿態,捍衛著我。

  「母親再嫁的男人,並沒有多好,在母親離世後,他更是沈迷於酗酒、賭博之中,那年,我才十三歲,日子每天都過得很艱難,時時都要擔心輸了錢的繼父拿我出氣,如果不是有阿毅保護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熬過來。

  「他家境也不好,但是只要他有一口飯,就絕對會分我半口,總是擔心我挨餓或是挨打,甚至,在十七歲那年,繼父喝醉酒,企圖侵犯我,若不是有他在,我真的不敢想像後果……這種情形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夜裡,他都不敢睡得太沈,只要一有異樣,就會趕過來,還有無數次翻窗進我房裡,一定要確認我沒事的安睡著,才敢放心。他說,繼父根本是故意的,反正沒得逞,隔天早上當成喝醉,假裝忘記就行了。

  「這種日子忍耐了半年,撫養他的祖母也去世了,他便毅然決然地帶我離開了那裡,因為他說,再待下去,我的一生早晚會毀在沒人性的繼父手中。

  「每次我受了委屈,傷心難過時,都是他陪著我,那種患難之中的深厚情感,不是任何人、任何事能取代得了的,我早就決定,天涯海角都要追隨他,可是他總是不懂,對我沒信心,只要我對別的男人多說了幾句話,笑容甜了點,他的不安全感又冒出頭了,每次都要我一再的安撫……」

  裴季耘沈默地聽著,望進她眸底的疲憊與無助。「感情的基礎,是信任,他如果不能全然的信任你,那麼,你必須有心理準備,你們之間的爭執,將會週而復始的發生,直到有一方身心俱疲,愛情消磨殆盡。」

  可是,該說、該做的,她都努力過了啊,她還能怎麼辦?

  安絮雅低垂下頭,悶悶地問:「你們男人,一定得靠親密關係,才能夠證明愛情嗎?那如果拒絕,就代表不愛了嗎?」她怎麼想都不能理解,感情的深淺,為什麼會是決定在性行為上?

  裴季耘微訝。畢竟是聰明人,話不需講太白,便能領悟。

  「因人而異,並不是每個男人都這麼想。」

  「是嗎?那為什麼他──」

  「你都說了,他有太深的不安全感,並不全然是因為這件事,今天就算你成全了他,改天若有其他意見分歧,今天的事仍會重演,換湯不換藥,治標不治本。」

  「那,我該怎麼做?」她茫然地仰眸,像個迷路的孩子,仰賴著他的幫助。

  裴季耘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目光投向往來的車輛人群,若有所思地開口:「愛情,其實像一道美食,每個人喜好不一,一口嘗下,覺得好吃就是好吃,不需猶豫,也不必太多言語解釋。有些人,終其一生偏好同一道美食,也有些人,無法安於同一種口味,總是太快膩了,又轉為品嚐另一種,更有些人,明明嘗進口中的食物已經走了味,卻還眷戀記憶中喜愛的味道,強迫自己吃下去。」

  頓了下,將目光移回她臉上。「你屬於哪一種,我無法替你下定論,更無法替你決定什麼,感情的抉擇,是沒有正確答案的,這個味道,是你終其一生所追求的嗎?有沒有堅持下去的價值?答案在你身上。問問你自己的心,真的就是這個人了嗎?認定了,就不必再猶豫,但若你還沒準備好交出自己,不該為了證明什麼而勉強自己,這種事,必須是兩情相悅,日後想起,才不會後悔。」

  一席話,聽得她豁然開朗。

  「我懂了!」他不只學問好,連人生智慧,都看得比她透徹得多。

  裴季耘迎視她重拾的笑顏。「有決定了?」

  「嗯!」她知道該怎麼做了。「裴教授,謝謝你!」

  「不客氣。」他看了下表。「很晚了,要我送你回去嗎?」

  她趕緊搖頭。「不用麻煩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今晚已經耽誤您不少時間了。」

  他頷首。「明天見。」

  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她回頭留下一句:「我覺得,您會成為最受學生愛戴的明星教授,不是沒有道理的。」

  目送她步履輕盈地離去,裴季耘輕斂眼眉,一縷縷淺淺的、淺淺的愁,與夜色融合。

  ☆ ☆ ☆ ☆ ☆ ☆ ☆ ☆ ☆ ☆ ☆ ☆ ☆ ☆

  隔天,裴季耘上完課,與安絮雅在走道相遇。

  「教授好。」

  他停住腳步,抬眸問上一句:「你們的事,解決了嗎?」

  嬌顏莫名一羞,輕點了下頭。

  裴季耘並沒多想,只是基於關心才問上一句,但見著她乍然浮現的赧色,不期然瞥見她頸際遮掩下住的吻痕,乍然會意。

  這──就是她思考過後所做下的決定?真的,就此認定了?

  他僵硬地移開視線,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乾澀道:「沒事了就好。既然做下決定,就要想辦法讓自己快樂,永遠都別去後悔自己的選擇。」

  「嗯,我知道。」

  簡單交談幾句,他們各自回歸到自己的人生軌道中,那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除了這座校園之外,再無交集。

  ☆ ☆ ☆ ☆ ☆ ☆ ☆ ☆ ☆ ☆ ☆ ☆ ☆ ☆

  上完今天的課程進度,裴季耘合上書,依慣例掃視台下一遍,目光定在某一處,而後又移開。

  怎麼回事?最近不是缺課情形嚴重,就是來了心思也沒放在課堂中,今天甚至明目張膽地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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