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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水晴光    


  "我不太愛聽,不過很多人喜歡的,你老家是這裡,應該喜歡吧。"

  江慕天愛憐的看著她,忍不住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莊燕若這些天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的輕吻,依舊乖乖的坐著,抬頭問道:"我不知道,不過去聽聽也行,我最近也沒怎麼出門,都快懶死了。"

  "那去換件衣裳吧,我們這就走。"

  江慕天放下莊燕若,含笑讓她去更衣,一面吩咐下人準備出門的轎子。

  清露茶閣也算是城裡相當高雅的一個去處,那些士子們自命清高,不願去舞榭酒樓,就常常聚在這裡談詩論曲,填詞做賦。今天更是人頭濟濟,都等著要見識見識名聞蘇州的二月紅的歌喉。

  江慕天攜莊燕若到了茶閣,並不張揚,帶人悄悄的上了樓。手下早已訂了樓上的雅座,江慕天擁著莊燕若坐定,茶閣的小二見來人氣勢非凡,趕忙先送上茶來。

  過不多時,一個俏麗的女子就上了台,客套兩句後,就開始了演出。

  說實話,二月紅唱的的確不錯,但是評彈這種東西,聽在不懂的人耳裡,卻是無趣的很。莊燕若對這些東西本來就沒有什麼興趣,勉強聽了一陣,實在是聽不慣這咿咿呀呀的唱詞,就拉著江慕天要離開。

  "我不愛聽這個,我們走吧。"

  江慕天遷就的一笑,隨她站起,下了樓出了茶閣。

  "餓不餓?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好嗎?」江慕天柔聲問著懷裡的人兒。

  莊燕若正想回答,一轉頭,卻一眼瞥見韓至永和一個女子正從對面的綢緞莊出來,臉色立刻變成蒼白,她想躲,已是來不及。而此時,韓至永也瞧見了江慕天和莊燕若,同樣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韓至永心裡五味雜陳,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見莊燕若,他用近乎是貪婪的目光凝視著面前的人兒。這張他朝思暮想的容顏啊,如今真真切切的就在他的面前。比起他們最後一次相見,莊燕若的氣色好多了,韓至永稍微安心了一些。

  新婚之後,他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莊燕若,尤其是坐牢的時候,在那種生命將要結束之時,他終於深重的明白自己有多麼愛莊燕若,他那時只想見她一面,告訴她他有多愛她,他有多後悔,待到出了監獄,他才知道又是莊燕若救了他。無數感激悔恨歉疚的情感不斷折磨著韓至永,他想要見她,卻被莊家拒之門外。

  韓至永沒有勇氣去第二次,他知道,一切都是他的錯,他沒有資格去求莊燕若的原諒,而且面對芷青含淚的容顏,他也無法再邁動自己沉重的腳步。芷青的眼淚明白的告訴他,他已經不是自由身,他身上肩負著另外一個女子一生的幸福,他錯了一步,已經沒有了回頭的機會。

  "我們回去吧,我不舒服。"

  莊燕若全身脫力的偎進了江慕天懷裡,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張開嘴,低低的對江慕天道。

  江慕天點點頭,不發一言,伸手攬住她,向一邊的轎子走去。

  韓至永這才發覺站在莊燕若身邊的人是江慕天。不禁愕然。

  江慕天怎麼會和燕若在一起,又為什麼和燕若如此親密?燕若不是一向有些怕他的嗎?為什麼肯和他出來?難道,難道燕若為了救他,才這麼委屈自己?他呆立當場,任憑思緒彷彿雜草般在腦中瘋長起來。

  "相公,我們回去吧。"吳芷青憂愁的看了看丈夫,柔聲說道。

  她不是愚笨的女子,自進了韓家門,她就發現韓至永雖然對她很好,但是卻總是心事重重的,目光裡常常出現的思慕和憂傷更是讓她恍惚知道,自己的丈夫心中有著別人。

  今天見著莊燕若,瞧見韓至永用她從來沒有看見過的深情目光,她驀然明白了過來,心中頓時痛如刀割。

  韓至永茫然的點點頭,默默的跟著妻子離開。

  "對不起。"

  回到房裡,莊燕若終於鼓起勇氣,對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默不作聲的江慕天說道。

  "為什麼道歉?"

  江慕天黑眸深邃,定定的凝視著她。

  "我,我……"

  莊燕若啞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但是她就是覺得自己對不起江慕天,可是為什麼會有這種歉疚感,卻是一點也不明白。

  "你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不要這麼輕易的就說對不起。"

  江慕天溫柔的撫摸著他的頭頂,柔聲道。

  "你為什麼要娶我?"

  莊燕若仰頭看著江慕天溫柔寵溺的眼神,猶豫半天,吶吶的問出一直盤旋在自己心頭的疑問。

  "你明知道我心裡有別人,為什麼還堅持要娶我?"

  "我愛你。"

  江慕天拉著莊燕若坐到了床上,輕柔而堅定的道。

  "從遊湖那日初見,我就對你已經是一見鍾情。當日裡韓至永搶先救了你,而我,只差了一步,就再也追不回來。那日我便對自己說,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愛的女人,你愛我也罷、不愛我也罷,我都無法不愛你。"

  "那,那你為什麼不和我……"

  莊燕若紅著臉說不下去了。

  "為什麼不和你洞房是嗎?"

  江慕天微笑的把她攬入懷中,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我不想勉強你做不喜歡的事情。"

  認真的注視著莊燕若的明眸,江慕天誠摯的說道:"你就像是我書房裡那只水晶花瓶一樣,晶瑩剔透、脆弱易碎,一定要非常非常小心地呵護,才能保持完整。要不,如果它碎了,再心疼,也不會再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你就是我心裡的那只水晶花瓶,我費盡心血才把你捧回來。怎麼可以待你不好?我

  恨不得用全部的心血好把你護著、寵著、愛著,怎捨得勉強你?"

  江慕天溫柔的眼神像是水一樣柔和。

  "你不愛我,不要緊,我等你。"

  "但是,燕若……"

  江慕天的目光突然變得凌厲起來。

  "別考驗我的寬容。我可以等你愛我,但不會允許你背叛我。我是個自私的男人,以前為了你的笑靨和幸福,我可以成全你,可以忍下心中的氣心頭的怨,可以忍讓可以不管。但是現在不行,你已經是我的妻子,我不會再放縱你再去愛其他的男人。韓至永負你太多,我不許你再想他,更不許你見他。"

  出乎意料的,莊燕若並沒有因為江慕天的冷冽而感到害怕,反倒升起滿滿的感動和柔柔的喜悅。

  她知道他深深的愛著她,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她更知道他的霸道和威脅是出自愛和嫉妒……

  從認識江慕天開始,她一直都怕他、躲他,即使主動找他,也都是出自迫不得已。可是他對自己,卻始終溫柔體貼,並無半點不好。

  在江慕天心裡,自己一直都是最要緊的那一個人啊。

  伸手攬住江慕天的腰,莊燕若把整個身體都依偎進了他的懷裡,她是多麼眷戀這個男人,他的溫柔和深情,早已經織成了一張密密的網,把她的心一點點的纏死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淒淒,白露未唏,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泜,

  蒹葭采采,白露末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渙,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泣。"

  傍水而建的歌樓上傳出悠悠琴聲,有人正和韻而歌。歌聲哀思婉轉,聞之淒切,韓至永倚在斜橋上,聽著歌聲,細品詞意,不覺怔怔間潸然淚下,內心更是哀痛不已。

  燕若,燕若,如今我與你之間,也是天各一方,再難攜手共語,把臂同游了。

  思及莊燕若,韓至永傷心難禁,竟靠在橋畔,再也移動不了半步。

  "至永,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

  一人拍了韓至永的肩膀一下,韓至永回頭一看,原來是他的一個朋友,名叫周兆陽。

  "哦?是你啊,兆陽。"

  韓至永茫然的轉頭,勉強和周兆陽打了個招呼,目光卻仍然沒有焦距的游離在遠方,

  神思飄匆。

  "至永,你怎麼魂不守舍的?"

  周兆陽奇怪的看了韓至永,走到他身邊立定,問道。

  "沒什麼,有點累了。"韓至永閃爍其詞的答道。

  "哦。"周兆陽點點頭,不再追問,叉道:"哎,你知道嗎?莊燕若居然嫁給了九王爺……"

  他話音未落,就被韓至永突然揪住他衣領的動作驚得住了口。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周兆陽的話對韓至永來說,真是猶如晴空霹靂一般,震得他頭暈目眩。

  "我說,莊燕若嫁給了九王爺……你先放手好嗎,至永,我快喘不過氣了?"

  周兆陽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韓至永的手從自己脖子上扳開,這才辛苦的出了一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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