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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朱若水 的確!跑道上的羅彬,那種神情和專注已完全變了一個人。 「這傢伙老是不正經,當然沒個人樣。」秋夢天為掩飾心情,故意玩笑地回話。 「只有你這樣說他!」他又說:「看那些人,他們全為他瘋狂!但是沒有人知道羅彬心裡真正在想什麼。」 那又如何呢?也許他並不想被人瞭解。秋夢天心裡想,沒有回答。 友情到一定的程度,自然就會想探索彼此的內心熔爐,美其名是關心瞭解,其實這世上,又有誰真正瞭解過誰? 「嗨!讓你們久等了。」 練習結束,羅彬一身汗,衣服也不換,揮手謝過場邊的「迷」,就直接跑到禁衛軍和秋夢天站立的地方。場外人已散得差不多,剩下他們這一群,等著聚在一塊兒大快朵頤一頓。羅彬站在那兒,把制服當毛巾用,擦了擦頸背額頰的汗,喘著氣問: 「怎麼樣?你們商量好了沒有?到哪裡吃飯?」 「還沒呢?就等你決定。」 「我?」他轉向秋夢天。「夢天呢?你說到哪裡好?」 秋夢天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道: 「隨便啦,車站附近那家阿公店也不錯……」 「阿公店?」痞子一副快昏倒的表情:「饒了我吧!夢天!上次吃到一隻蒼蠅已經夠衰了,你還想去吞蟑螂啊!」 「那麼,『小樂美』怎麼樣?料多又大碗,而且你不是說,那個『水餃西施』很迷人?」 「小樂美?我反對!」這次換「軍師」水鳥發話了。「那婆娘凶得要命,長得『水』有個屁用!花錢還要受一肚子鳥氣,我不幹!」 「要不然,『雅客』好了。貴了一點,不過,氣氛好又乾淨。」 秋夢天說著,看看眾人,確定沒有人反對,便又說: 「無異議?全數通過?那好!決定了,去『雅客』。」 一行人浩浩蕩蕩,拔師朝前行。下了公車,再穿過馬路,「雅客」就對面在望了。 進了「雅客」,找了個臨街的窗口,兩張桌台拼成一桌,五、六個大男生來帶秋夢天和田徑社經理小恬,形成一幀歡樂的畫面。一群人高談闊論,恣意播灑青春的種子,笑容在日光下顯耀,縱聲宣言閃亮的年輕時代。 秋夢天支著頭,微笑地看著小野和水鳥台槓。痞子正奮力地啃著一塊雞骨頭,小恬和中剛夥同亞歷山大,直窺伺羅彬盤裡的大餐。亞歷山大是他們之中的一個變種,個子矮小不說,又偏生喜歡說些豪情壯志的話。禁衛軍全是一群高頭人馬的魁梧軍團;唯獨他,突兀得特別厲害。有一次,秋夢天玩笑著說他該改名叫「拿破侖」!誰知他竟睨著她,不屑地說: 「拿破侖算什麼?亞歷山大大帝才是曠古的大英雄!記住,不准再在我面前提起那個法國佬!」 秋夢天只好閉上了嘴巴。亞歷山大人小心大,豪情萬丈。這不更像拿破侖嗎?其實她覺得拿破侖才真正是個英雄啊,雖然滑鐵盧一役葬送了他的一生,但並無損於他那不可一世的英雄氣魄。 這會兒,她支著頭看著小野和水鳥抬槓,不經意移動下巴的孤度,轉向街景。玻璃窗外,一對男女正緩步經過。 「怎麼了,夢天?春心大動?」痞子抓住她的眼光,調侃說。 羅彬揍了他一拳說: 「痞子,你少給我胡謅!閉上你的鳥嘴!」 「嘿!輕一點,會痛的吶!」 「好了,你們!」小恬叫停。「我得回家了,誰送我?」 「還早呢,你那麼早回去做什麼?」 「八點了還叫早?!」小恬甩甩表。「你們也早點回去,都老大不小了,還這麼混,還有羅彬,明天記得要早點來練習。」 「也好!早點做鳥獸散。敢情你們都忘了自己是應考生。」秋夢天笑說,把早晨納西斯給她的錢丟在桌上。「我身上只有這麼多——少裝了!身上有錢的全都給我掏出來充公認捐!」 小野掏了五百塊,小恬和亞歷山大也各認捐了一百元,水鳥、痞子、中剛則摸摸鼻子窘笑。大夥兒一起將目光調向羅彬。 羅彬慢條斯理地起身,慢吞吞地將手插入褲袋,結果他竟掏出兩隻空口袋! 他聳聳肩,尷尬而抱歉地笑說: 「對不起!各位!我口袋裡好像一毛也沒有!」 「什麼?你們……」秋夢天伸手按住額頭,昏倒在座位上,突然又驚醒過來,壞壞地說:「猜拳吧!你們這些傢伙,看誰留下來洗碗!」 「等等!不用了!」小恬突然說。 小恬拿起帳單和桌上的錢,到櫃檯買單,然後回身揮手招呼他們。 「小恬,」水鳥問:「錢不是不夠嗎?」 「是不夠!」小恬笑得好神秘。 「那……」 「呆子,那麼大的布條掛在那裡,你們當真都沒有注意到?」小恬伸手指著店門口一系紅布條說。布條上幾個大白字迎風招展: 慶祝週年,即日起至本月底,特價八折。 「哇!」一群人圍住她,七手八腳,每個人都開心地給了她一拳。笑聲是昂揚的,串串音符抖落,喧騰至天際。 秋夢天笑得很開心。跟他們在一起,她完全只是一個平凡的高中少女,遊街、吃喝、輕鬆的打屁,就跟每個高中少女一樣,沒有任何煩心的憂慮。 對街人行道上,納西斯正和男女同事推門進入一家西餐廳,隔街看到了秋夢天夾在那一群少年中,和一個帶有幾分神氣的高個兒勾肩搭背,神情愉快而且親匿,沒來由地皺緊了眉頭。 「怎麼了?」一位女同事見著了問。 「沒什麼。」納西斯搖頭說,又回頭望了對街一眼。 如果夢會醒,那麼表示,人也跟著是清醒的了。可是,這麼多年來,她卻一直不懂,困惑於兒時的迷夢之中。夢醒了,為什麼一顆顆星星卻落在她的頸子上?平日裡,她將它貼身戴著,讓衣服遮住,不願讓人瞧見。不知為什麼,守著它。她總覺得像在守著什麼約定似的。更不懂的是,當年她以為的花紋,竟漸漸浮變成文字一樣的記號,而且越來越深,像是什麼承諾曾被鏤刻進它的生命中。 這文字一樣的記號究竟代表什麼?原來項鏈的主人?還是,只是個無意義的符號!不論怎麼想,都讓她輾轉難安。 還有那個夢!更是夜夜教她心悸著在夜半中醒來,瞪著墨色發呆。那個銀色的鬼,總是在他俯身撫摸她頸項的那一剎那,轉換成了納西斯的面容。即便是在夢中,那種恐懼悲傷的感覺,仍然真實的教她想大哭尖叫。 儘管她心中有著種種的疑竇,納西斯仍以一種冷漠閒適的態度貫穿他的生活,晚餐桌上的氣氛也仍是沉悶的…… 「秋夢天外找!」 高中第二年,轉來這所公立高中。她總是獨來獨往,孤獨一匹狼。遇上了羅彬和禁衛軍,談不上是什麼轉捩點,臉上的線條卻柔和了許多。她由衷地喜歡這群朋友,喜歡親近他們。 「小野!」秋夢天走到了走廊,倚著窗戶說:「找我什麼事?今天怎麼落單了?羅彬和亞歷山大他們呢?」 「羅彬在校舍後操場,水鳥、痞子、中剛和亞歷山大他們也都在那兒。」小野回答。將秋夢天拉到走廊的盡頭,神色重整,嚴肅的臉抹了一層凌厲的秋色。「我問你,你在外頭是否和人結過什麼梁子?還有,是否交了什麼男朋友?」 「你問這些做什麼?」 小野雙手抱胸,山一樣地轟立在秋夢天前頭,仍然嚴整的表情,一絲不苟。他說: 「昨天晚上,羅彬和水鳥剛出校門不久,在小巷子讓人給堵了。對方警告他們,不准和你太接近。還有,前天和大前天晚上,中剛、痞子和亞歷山大也同樣被人警告,不准跟你在一起——夢天,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還是在外頭有什麼牽扯不清的男女關係……」 「住口!」秋夢天沉下了臉,憤怒地瞪著小野。「我不准你這樣侮辱我。我沒有得罪任何人,也沒有和別人有任何牽扯不清的瓜葛。」 「那麼……」小野沉思說:「那個人怎麼會特別威脅大夥兒不准再和你來往?」 「那個人?威脅你們的只有一個人?」 「嗯。」 「可是,你們那麼多人,怎麼會……」 「說不上來怎麼回事,那傢伙好像有一種古怪的魔力,眼光寒得像冰潭。還發出一種妖異的光芒。被他雙眼一瞪,心臟瞬時冷得像是要麻掉,使不出一點力,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小野說這話時,頭微低著,若有所思。秋夢天心頭卻猛然一震,身形晃晃浮動。 「他還說了什麼沒有?」她急急地問。 「沒有。」小野回答。奇怪地看她一眼。「你認識那個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