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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朱若水 「可是他明白!」納西斯握住秋夢天的手。「否則最終那一刻,他不會不顧一切,反身護教了你。情愛的範圍有時也能很廣闊的,夢天,雖然你不能回報他同樣的深倩,但他的內心必定已存有一份釋然。」 「可是……他終究是為我才死……」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我相信,他一定不希望你以這種憔悴的模樣去償還。難過、悲傷、流淚,這些情緒對他來說,都已經了無意義!夢天,自責並不是贖罪最好的方式,如果你不能替他活出原來屬於他的閃亮,那麼,他的付出,他對你的那份心,就沒有意義了。」 秋夢天凝眼對窗,白雲在天際,她似懂非懂。 「很難。」她終於歎聲說。 「是很難,但總比一味地自責、哀悼好。」納西斯打氣地拍拍秋夢天的肩膀,拉她起身。「好了!去洗個臉,我煮了些粥,趁熱把它吃了。」 「嗯。我想吃蒸蛋,你煮了嗎?」 「有!」納西斯安心地笑了。看樣子,秋夢天是恢復了正常。「快!快去洗把臉,看你一臉髒得跟小豬似的……」話聲未落,電話響了,納西斯催促秋夢天說: 「去!快去把臉洗淨,然後把粥吃了。我去接電話。」 秋夢天嫣然一笑,離開客廳。納西斯微笑看她走開了,才接了電話。 「喂……我就是。嗯……我知道——很急嗎?……好吧!我馬上過去。」 他掛上電話,微微皺眉。這電話來得真不是時候,可是也沒辦法,生活總是隨時會有「要事」! 「納西斯,蒸蛋在哪裡?我找不到……」廚房傳來秋夢天的聲音。納西斯走進廚房,從保溫鍋裡端出蒸蛋放在桌上,順勢敲了秋夢天一記。 「小懶蟲,蒸蛋在這裡!」他笑了笑,又接著說:「夢天,剛剛系主任打電話來,說有要事找我,我得去一趟,可能晚一點才會回來,你一個人在家要乖,晚飯我如果來不及回來做,你就先到外面吃了,懂嗎?別傻傻地等我回來。」 「嗯,我知道。」 「這樣才乖!我走了。」納西斯在秋夢天額上輕吻一記,微笑擺擺手,離開廚房。 藍灰色天王星平滑馳停在理學院大樓前的廣場上,車內悠揚的「只有尋夢去」尾音還在抖哨。納西斯推開車門,往院長室走去。 院長室裡,物理系所三巨頭各據一方,氣氛凝重地看著納西斯緩步進來。 納西斯為這等陣仗感到有些奇怪。三巨頭這樣坐著等他前來,倒真像有什麼嚴重的事發生,準備來個三堂會審。 他走向最近一個沙發,看著他們,等他們出聲。 三巨頭我看你,你看我,最後終於由系主任打破沉默。 「小納,這是怎麼回事?」系主任指著桌上的東西問。 三雙眼睛,六道目光,齊致盯在納西斯的臉上,等待答案。納西斯離開沙發,拿起桌上的照片,秋夢天仰頭看他的目光好溫柔,正是那戀人的眼波。 「小納,」留著一髯花白鬍鬚的老院長,以對兒子的口吻說:「今天早上我們收到了這個,有人指控你和女學生在外面同居。我和所長、主任商量的結果,決定將事情先壓下,找你來,聽聽你怎麼說。我相信這一定是有人惡作劇,對吧?」 老院長目光炯炯,盯著看照片的納西斯。他一直很欣賞這個才華洋溢的年輕人,把他當作自己兒子一般看待。他是個開通的老人,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結婚只是形式,這種事原本沒有什麼,可是納西斯前景正好,他可不想讓這種小事釀成醜聞,毀掉他最美麗的鑽石。 可是話雖這麼說,這也必須要看納西斯本身是否有所覺悟警惕,能不能答應他們沙盤推演好的要求。 系主任和所長也以同樣的心態看著納西斯。在他們認為,研究學問和私生活是兩回事,不可混為一談。可是這社會的道德標準要求得太奇怪,它苛求每個人按照它所刻好的尺寸行事生活,而絲毫不得蹁越,否則便是離經叛道。一旦被扣上違背禮教傳統的這頂大帽子,八輩子也翻不了身。一般人是循著這標準活著的,他們才不管你在專業領域的成就如何,硬是把私生活和工作混為一談,要求你嚴守清教徒的戒律,清修一如苦行僧。 可是這社會同時也存在另一種古怪、有趣,而且矛盾的現象;檯面上的形象只要矯飾得好,清純、無辜、端莊,滿足符合道德把量的尺寸,沒有人會管你檯面下的事實,是怎麼污穢骯髒和放浪形骸。也就是說,只要保密工夫做得到家,就可永保聖人的形象而受人景仰膜拜。小老弟此番不幸被人捉住了小辮子,說實在的,他們也很為他煩惱擔憂。 可是,同樣地,事情如果想消弭於無形,就端看納西斯的態度了。他們其實已想好解決方法,就看納西斯接不接受了。 「小納。」老院長又叫一聲。 「這照片取景還不錯,對吧?不過,技術差了點。」納西斯將照片丟回桌上,抬頭正視辦公室裡的三巨頭。「我以為,教學研究工作和我的私生活是分開的。」 「沒錯,」主任接口:「不過,小老弟,別人可不這麼想,他們總希望地球自轉下發生的所有一切事情都按照『名分』的規則在轉動。破壞了這項遊戲規則,就很難有立足的餘地。」 「所以?」 「所以,」所長接著說:「你必須解釋、交代清楚,你和照片上這女孩的關係。我們不知道你是否和人結過什麼怨,對方才會用這種手法來打擊你,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事情鬧開了,對你絕對沒有好處!」 「小納,」換老院長開口了:「你的潛力材質無限,我不希望這點小事毀了你的前途。」 「但是,院長,我並沒有結婚啊!我的所作所為並不需要對任何人負責,也並不構成任何道德法律上的罪惡。」 主任輕輕一笑,推了推金邊眼鏡。 「小老弟,」他說:「你想得太簡單了。是的,你沒有結婚,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而不需對某個特定的對象負責。我同意,我絕對同意!可是,那只是我們一廂情願的想法;別人會問,會指責你,為什麼不乾脆結婚算了,懂了吧?這就是禮教,挑戰傳統對你沒有好處的,小老弟!」 「小納,你還是先說清楚你們之間的關係吧!」 納西斯環顧室內眾道目光,足足和他們對峙了數十秒鐘之久,才極不情願地說: 「是的!我們住在一起——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只是住在一起。她十六歲時,我收養了她,我們就一起生活,我是她的監護人。」 「監護人?小老弟,要誠實喲,照片可不是這麼說的!」 主任把照片重新排列開來。六道目光逐一審視,重新又凝聚在納西斯身上。 是的!照片不是這麼說的。照片中的情景,正明明白白訴說著他們是戀愛中的男女。 「沒錯!我們彼此相愛。」納西斯承認說。 「這就麻煩了!你既是她的監護人,又和她談戀愛……小老弟,你可真會找麻煩!那個人不好談戀愛,偏偏喜歡上自己的……」 「這有什麼不可以?」 「冷靜!小納。」老院長制止納西斯。他瞭解他的脾氣,納西斯對什麼都不以為然,執著於自己以為對的事物;有時任性胡為,全然不管旁觀的人怎麼想。像前些日子,他和那一大堆女人的徘聞,搞得天翻地覆,他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可是這一次不同,「同居」和「談戀愛」畢竟是完全不同的事件。 「還有一點,」所長提出了關鍵問題:「她是本校的學生嗎?」 「嗯!」納西斯毫不遲疑地回答。 「完了!」主任誇張地手覆額頭,倒在沙發上。 所長也癱身緊靠在沙發椅,說:「好了!現在該怎麼辦?」 老院長瞪兩人一眼,坐靠在旋轉椅上,眉頭深鎖,像是在思考什麼棘手的問題。頓時,辦公室瀰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氛,鼻息聲此起彼落,房間裡的氣流塞礙難行。 終於,老院長打破沉寂,開口說出他們早模擬過的要求: 「小納,雖然你是她的監護人,但她畢竟已經成年,孤男寡女同處在一個屋簷下,會落人把柄,你還是找個地方讓她搬出去住吧!」 「不!我不要她離開我!」 「那麼,」老院長又皺起眉頭,納西斯的回答在他意料中。「你打算怎麼辦?事情如果鬧開了,非但校方顏面無光,你也會受影響。我們不希望看到這種事發生!」 「那是我個人的事,院長,」納西斯不以為然地說:「我不認為這會對校方有什麼影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