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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於晴 再一個月後—— 不知始於何處的搖風,吹得十分張狂,讓看似萬里無雲的藍天顯得有些涼氣。 綠茸茸的野草在浮動,落葉紛飛,紛紛覆於樹下泛著白點的草皮;盤根錯節的樹根旁有抹疑似劍穗的黃白條物斜倒在上頭,彷彿一把長劍藏身其間。 兩具胴體很激烈、很用力、很不顧一切,很忘我的交纏在天地之間、滾在野地之上,褪去的衣衫被突如其來的強風吹上空中。 從天空往下俯望,透過奔騰的飛紗,兩具打結的身軀若隱若現的,充滿美麗的曲線與自然健康的顏色—— 「師兄,你真要待我一生一世的好?」細碎的嬌喘求著最真摯的承諾。嗯,有毛毛蟲,破壞氣氛,拍掉。 「那是自然,你甘願為我退出師門,與我私奔,已經毫無退路了。我以楚姓發誓,會愛師妹譚小期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即使要我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絕不放掉你的手——」好粗的蛾眉啊,還會扭動,差點讓他滿腔的愛意徹底毀滅,細看之下,才發現那是長毛的蟲子。 他毫不猶豫撥開它,再續情在這天地之間—— 蟲子真的有點多,但無損彼此的真情相愛,兩具身軀不離不棄地滾來滾去,一路滾到樹下的草皮上,好像輾過凹凸不平的物體,但不打算去確認。 「師兄!」 「師妹!」 短暫相離的唇舌在空中再度相會的剎那,眼角好像瞄到一個絕不該在此時此地此刻出現的東西—— 兩人的眼珠一致往左、右移去,一張蒼白的臉皮正卡在兩人中間的草皮上。 「不好意思啊,我本來沒要打擾你們的。」那張夾在兩人中間的臉慢吞吞地開口了。 打結的身軀立刻分開! 「你……你是誰?為什麼隱身於此?莫非,你是來追殺咱們的?」他直覺要摸刀,卻摸到光溜溜的身軀。 「我叫李聚笑。」她猛然坐起,忙著拍掉全身上下厚重的落葉。她笑:「天氣熱,我在睡覺,睡到一半就聽見奇怪的聲音……呃,不好意思,師妹姑娘,你壓到我的腿了。」非禮勿視她還懂得,師父教過的嘛。不能看、不要看,她也不想看啊,嗚,她的眼睛受到傷害了。 「哼,你分明說假話!今天天氣涼爽,哪兒來的毒日頭?說!你到底何時藏身於此的?」 「師兄,衣服啊……」那衣衫飛得好遠,要怎麼撿? 李聚笑搔搔頭,看著這東遮西遮實在遮不了什麼的少女,笑道:「你不介意的話,我去撿好了。」低頭偷瞄自己很平面的前胸,嗯,果然相差甚大啊。 「你想逃……」話末完,遠方馬蹄聲響起,不在少數。私奔的兩人臉色遽白,不及裸奔拾衣,只能忙不迭躲進李聚笑的背後。 哇,這樣也能擠?她有這麼胖嗎?李聚笑暗想,同時瞧見數匹駿馬奔馳而來,馬上騎士個個佩帶兵器,馬匹之首表情驚慌,像在逃難—— 「留下令牌!」有人叫道。 「這令牌是我高價買下,應由我送進聞人莊去!」 「憑你也配走進聞人莊門一步嗎?」 「是聞人莊的令牌!」躲在身後的楚姓師兄雙目閃著異采,瞧了生死相許的女子一眼,突然飛身而起。 「等等,師兄!」 「哇,嚇死人了!」李聚笑連忙閉眸,怕瞧見不該瞧的東西。眾目睽睽之下,還能裸著身搶令牌,真的太太太有勇氣了。 她沒有瞧見吧?她真的真的沒有瞧見啊!嗚嗚,這一輩子她只瞧過她師父美麗的裸背,再也不要亂瞄其他人的了。 「師兄!」 「人已經走了……耶,你也要去追嗎?不好吧?我承認你的身子很美,可是……嗯,至少我不曾當著師父面前大搖大擺過啦……耶耶,不要哭嘛,我去幫你撿衣物吧。」起身的同時,發現頰面上的汗滾了下來。抬眼看看無雲的藍天,真的好熱哪。 她拾起衣物慢吞吞走回來,腦中想著「聞人莊」、「聞人莊」,真的好生耳熟啊……突地雙眸一亮,擊掌笑道: 「難怪耳熟,原來他叫錯,應該是閒人莊才是。」 「姑娘何以認為是閒人莊?」 就在方纔她酣睡的大樹後,轉出一名黑衣男子,腰間繫著沒有劍鞘的追魂劍。 「哇,你偷窺?」李聚笑脫口的同時,那裸身的小師妹驚慌失措地躲進她的背後。 「誰偷窺?」歐陽罪惱怒:「我與我家舅爺只是路經此地,在此歇息片刻,哪料得這對男女突然來到,二話不說就寬衣解帶的——」 還不止一人啊。李聚笑偷瞄一眼樹後,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藍色的袍尾,隱約知道有個男人站在那兒而已。 「姑娘何以認為是閒人莊,而非聞人莊?」歐陽罪再一次問道,凌厲的目光鎖住李聚笑,完全無視於她身後有個秀色可餐的姑娘。 「那個……你要不要轉過身去?瞧,你的同伴,就懂得什麼叫非禮勿視。」 「有膽子在光天化日下男歡女愛,就要有承受後果的決心。不離不棄?好個不離不棄,在男人心裡,從來沒有這四個字,是她自己蠢,自以為能代替男人心中最想要的慾望。哼,上窮碧落下黃泉?那是女人才會幹的蠢事。」 李聚笑自動跳過他的最後一句話,很討教地問: 「男人心目中最想要的慾望……真麻煩啊,我一直以為大家都是一樣的。請問,是什麼呢?」 「自然是……我跟你扯這些廢話做什麼?說,你是打哪兒認為聞人莊就是閒人莊?」 「閒人莊、聞人莊,你把我搞糊塗了。啊,我想起來了,我第一次聽見閒人莊時,還在想,這世上怎麼會有閒人莊呢?像我,下了山,覺得好怪,人人都跟我一般,穿著白衣佩著劍,怎麼他們有銀子進客棧吃飯喝茶睡覺,就我摸來摸去,只有幾文錢?瞧,我身上僅剩三錢,只夠買碗粥,接下來又得去餐風露宿了。」 唯有女人才能言不及義地說出令人頭昏腦脹的廢話!歐陽罪往樹下一看,瞧見黃白相間的劍穗,他追魂劍一出,勾起藏在落葉下的長劍扔向她。 殺閔總管的兇手,是個用劍高手。 「只要是江湖人,都知江湖只有個聞人莊,唯一錯把聞人莊當閒人莊的江湖人,就是兇手。」他緩緩道。 「啊?」 歐陽罪不再說話,一出手就是狠招,她只能狼狽的擋擋擋—— 「等等,我後頭還有人哪……」後頭的少女像背後鬼一樣,死也不離開,怕壞了名節。嗚,這少女丟的是名節,她丟的是性命啊。 她的劍很想出鞘,但根本毫無機會,退一步,踩到身後的連體嬰:前進一步,劍鋒差點抹了她的脖子。 說是相鬥,不如說她一直閃閃閃,閃到歐陽罪大怒罵道: 「你以為不出招,就能否認你是用劍高手嗎?」 哪有啊……李聚笑內心哀叫,想要抗議,但嘴一張,劍尖直逼她的門面。她差點咬了舌頭,再這樣下去她真的要去跟閻王老爺打聲招呼了…… 跟閻王老爺打招呼嗎?好像也不錯啊。這個念頭短暫閃過她心裡,還來不及沉澱恍神,忽聞他怒叫:「你竟笑得如此得意!」 她張大眼,指著自己不笑也像笑的笑窩,真是無語問蒼天了。眼角突地瞄到樹後那不動如山的藍袍男子,她心生一計—— 「低頭!」她警告身後少女的同時,整個身子猛然彎下,虛晃一招,隨即反身一撲,撲向樹後的藍袍男子。 原本,她預估撲住他的纖腰,沒料得身後的連體嬰使出無敵神力,拉住她的背衣,硬生生逼她翻身朝上,她根本連他的腰都碰不到,「咚」地一聲,就撲倒在他的腳邊,身下壓著寧當肉墊也要名節的連體嬰。 「好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想先擒王?可惜你火候未足,找死!」歐陽罪哼笑。 追魂名劍破空而來,她直覺以劍來擋,他趁機運氣過劍,震斷她的劍身。 「噗」地一聲,她噴口血花在他臉上,以及身邊那藍色的袍角。 歐陽罪瞪著她,鮮血從他削瘦有形的頰面滑落。 「好差勁的功力……」怎能殺了閔總管?「你師承何處?」 「不知道。」她喘道,五臟六腑像被移位,好痛。 「你師父是何稱謂?」 「師父就叫師父……」 「不想說?是怕你師父蒙羞,還是你羞於啟齒?」 她張口欲言,忽見身邊藍袍男子提腳欲走,她連忙抱住他的大腿,道: 「你可不能走啊!」擋箭牌走了,她也真的玩完了。 「姑娘請放手。」 那聲音冷淡漠然又平靜,像天生帶著一股不問世事的冷調子。 剎那之間,她渾身微顫,如遭電擊。 「還不快放了咱們家的舅爺?」 歐陽罪的聲音遠遠傳來,她聽見了卻無法理解他的話。蒼白沒有血色的小臉停頓了很久,才緩緩仰起視線,對上那雙狹長的鳳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