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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李葳    


  外表上看來,他們是再單純不過的主人與僕人。

  他握有可以支配她行為的權力,命令她為自己工作的地位,可以說是她生命的主宰。

  實際上,他們之間的關係已超過了主人與僕人應守的規範,率先強行打破了兩者之間應有的藩籬的人是他,而配合著他不將這秘密告訴任何人,和他一起保守秘密的共犯是她。

  她將\"為所欲為\"的令牌交給了他,可是邵青耘心底的聲音卻非常清晰地告訴著自己……芝娘接受的是被\"身份\"所束縛的關係,她將身子交給他並不意味著她的心也一併呈上。

  雖然他從未下達過一句\"命令\",來索求她的身子,她也從未說過半句\"因為這是主子要求的,所以我只好照做\"這樣的話,然而這層陰影卻始終揮之不去。

  只要他是主子的一天……

  只要她還是他的奴才的一天……

  橫亙在他們倆之間的距離,不會有縮短的片刻吧?不管他有多麼厭惡佔她便宜的另一個自己,卻也不會主動制止這個為所欲為的自己。

  就像現在一樣。

  ☆ ☆ ☆ ☆ ☆ ☆ ☆ ☆ ☆ ☆ ☆ ☆ ☆ ☆

  \"什麼叫做不小心的,那個滿口胡言的傢伙,分明是故意在眾人面前找我的碴,以為設下那點小圈套就能讓找落馬。哼,想試驗我邵青耘,他還不夠資格呢!\"

  他愛憐地吻著她,-邊忿忿地說:\"竟在馬場上,故意把藏在袖中的一包香灰撒向\'黑星\',害得\'黑星\'緊張失蹄,嗚叫起來。\"

  彷彿承受不了過多刺激的小頭顱,不住地在枕上左右搖擺著,取代無法說出口的拒絕--不,該說是明知道抗拒也抗拒不了的情潮--在隨波逐流前,最後的一點點小掙扎吧。

  \"幸好\'黑星\'及時鎮定了下來,畢竟是我的愛馬,哪會被這點小花招給擊倒?在我安撫兩聲後,它就恢復平靜了。雖然有些艱苦,但它還是不負我所望,率先抵達終點。\"他揚起唇角,黑眸中閃現了平日被溫柔外表所掩飾,那種對弱者絕對不予同情的殘酷本性說:\"那幾個笨蛋也學到了一次教訓,下次應該會看清對手才是。\"

   

  ☆ ☆ ☆ ☆ ☆ ☆ ☆ ☆ ☆ ☆ ☆ ☆ ☆ ☆

  \"我說,小姑娘你到底是誰啊?在我家的院子裡做什麼?你是怎麼進來我邵家的?\"扣著白孤頸環的小男孩,驚奇地看著在梅花樹下現身的小女孩,難道她是樹精嗎?

  她搖著頭,在他扶助下站起的身子,已經退縮地移動腳步。

  \"喂,別走啊!\"剎那間,腳不聽使喚地追上前去,扣住了小姑娘的手臂,\"方才幫助了你,好歹也跟我道聲謝吧?\"

  雖然知道是自己主動伸手幫助,照理說是不該向人討恩情,但眼前為了留下姑娘,再怎樣無禮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可惜他的咄咄逼人,似乎只讓小姑娘心生恐懼,一張在冰天雪地下早已凍得發白的小臉,隱隱浮現了青色。這下他才注意到,在這春寒時節她身上竟只有一件薄長衣。

  \"你穿這樣不冷嗎?跟我來吧。\"

  \"不……不可以……我……\"小姑娘有口難言的,搖著頭,還是拒絕著。

  \"沒什麼不可以,在邵家,我說的話就是聖旨,誰都不可以違背。既然你進了邵家的門,也得聽我的。跟我來吧!\"強行拉著小姑娘,邵青耘早已經忘了當初來找白狐的目的,只是一心想將這個快凍僵的小傢伙弄暖,不讓她一張小臉繼續慘綠下去了。

  \"不!不行!\"倔強的小臉,有股強悍的意志力。

  邵青耘覺得很新鮮,他不懂這個面貌看來挺軟弱的小姑娘,從哪裡生來那麼堅定的意志抗拒他?

  \"我說行就行。\"邵青耘跟她卯上了,索性放開了另一隻手上的白狐,以兩手拉住她說:\"要我把你放在這凍死人的天氣底下,只穿這樣單薄的衣服,等於是要我見死不救,我辦不到。所以你非得跟我走不可。\"

  \"不行、我不要!\"

  兩人在院子裡的拔河,很快地變成一場意氣之爭,仗著比小姑娘身強體壯的優勢,邵青耘的蠻力宣告獲勝,將她一步步拉離了梅花樹下。她扁了扁小嘴,紅著眼眶,說是隨時會爆出哭聲來也不奇怪。

  可是她終究沒有哭出來。

  那時,邵青耘小小的心靈已經充滿對這頑固的小姑娘的好奇與執著。

  她打哪兒來的?(然不會真是梅花樹精,他早過了相信神話的年紀。)

  她叫什麼名字?(恨不得能連身家背景都查一查。)

  她不肯聽他的,為什麼?(我又不會害她,全都是為她好,不想她著涼啊!)

  她長得好可愛,這樣忍著不哭泣的模樣,又為什麼這麼牽動他?(姑娘家都是愛哭哭啼啼的,見多了只會覺得厭煩,可是她卻不一樣。)

  這一切的答案,他都想知道,所以他絕不放手,哪怕真把她弄哭了,他也絕不放手。

  ☆ ☆ ☆ ☆ ☆ ☆ ☆ ☆ ☆ ☆ ☆ ☆ ☆ ☆

  \"啊啊……青耘……\"

  總是到了最後的關卡,她才會忘我地直呼他的名字。

  解除一切束縛,不再存在著主人與奴才的關係,回歸到單純的男與女,需索與被需索的慾望中,將自己的心源源本本地裸裎在他面前,而導致他產生錯覺,相信這甜美的一刻能持續到永恆。

  \"……不……我不……行……\"

  紊亂的不成字句的抗議,四散、墜落……

  休戰的片刻--

  心滿意足地倒臥在她的身子上,為了不壓壞嬌小的她,青耘頤手-拉將她摟到懷側,嗅著她身上所殘留的,兩人共同創造出的氣息。

  \"等會兒。今天的晚宴,你就不要露面了,在這兒休息吧。\"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她光滑的背。

  她張著還濕潤的水眸,疑惑地望著他。

  \"反正是些幫忙端端盤子之類的雜事吧,不去也沒關係。\"青耘不只是出於體貼才這麼說。

  方纔那些挑釁他的傢伙,因為最後沒有得逞,還反過來被自己調侃了兩句,心情不爽下肯定會在今夜的晚宴上胡鬧,藉以發洩-邵青耘不想讓芝娘被捲入這些無聊事中,誰知道那些人會藉著\"酒後亂性\"的好理由,做些什麼事呢?

  \"……我沒有關係的……\"芝娘以幾分沙啞的聲音,細細地說著,\"大家都在忙的時候,就我一個人躲在別苑中,會被人說閒話的。\"

  \"閒話?\"霍地鬆開抱住她的雙手,青耘坐起身說,\"管他的,人家愛說什麼就讓他說什麼,大不了讓閒話成真,證實我邵青耘的確對你林芝娘\'另眼相待\',那也無妨?\"

  \"千萬不要,少爺!\"

  又來了。他忿忿地旋腿下床,隨手抓起一件薄衣披上。在她口中,自己永遠是\"少爺\"而已!

  \"少爺?您要上哪兒去?少爺!\"

  走到門前才回過頭,青耘諷刺地朝她一笑說:\"不用擔心,我不是去外頭大聲嚷嚷,說你林芝娘早巳經是我的人了。滿身的大汗,我去泡泡暖泉,和某人不一樣,我可不是躲在屋子裡擦擦身就能打發的人。\"

  \"砰--\"門被關上的瞬間,林芝娘的淚珠也跟著掉落。

  第二章

  自己對他而言,畢竟只是發洩慾望的工具吧?

  芝娘抹去眼角的淚水,前一刻的甜蜜迅速地在這-刻變成一種難以吞嚥的苦澀、事情總是如此,不管契合的身軀有多麼火熱,一旦分開後,就成了彼此毫不相干的兩人,留給她的冰冷是穿再多件衣裳也溫暖不了的。

  然而這樣的後果,是自己的意志不堅與軟弱所造成的,自己種下的因,便該自己承受這苦果。

  想拒絕的話,每一次邵青耘都問過一聲:\"你希望我停下來嗎?\"而在那節骨眼上不曾喊過停的她,需要負起全部的責任。他不曾強索過她,也不曾脅迫過她獻身,打從一開始……

  愚笨的就是她-

  狼天生是飢餓的,順從本性去狩獵,一旦捕獲到獵物絕不放過。因此不能將殺戮的罪業算到它的身上,要怪就只能怪那不夠敏捷的愚笨野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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