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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岳盈    


  想到這裡,齊明與張蓋心中不無忐忑。李巖被譽為滇境一帶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兩人都曾親眼見過他出手,無論劍招、拳掌,全都教人望其項背,到底是誰有本事將他傷得如此沉重?

  而能從對方手中救出李巖的姚靜,其功力不是更教人難以想像嗎?

  怪不得姚靜之前不讓他們跟隨,是擔心他們粗淺的武藝會洩漏行藏,阻礙了他救人的行動吧。

  不過,到底是誰打傷了李巖?

  這個疑問存在他們心底,像兩個問號閃在兩張古樸的臉龐,但姚靜沒有解釋,他們也不好問。

  將李巖安置在最裡面的房間後,齊明看姚靜若有所思的打量著竹屋的佈置,很自然的上前稟告道:「這裡的主人是李總管的故交,因為生意的關係,全家都搬到大理城了。不過他們偶爾回山上小住,房子則委託鄰居定時打掃。」

  姚靜點了點頭,「怪不得你們能在短時間內找到這麼舒適的落腳處。」

  「李爺的傷勢嚴不嚴重?會不會,會不會……」張蓋忍不住發問。

  「放心,我家少主已經運功幫助藥力行遍他全身,李爺不會有事。」秋風替代主人回答。

  「那……」張蓋激動得想向姚靜道謝,但一對上那張出塵絕秀的麗顏,眼睛就像被強烈的陽光刺中,竟疼痛得不敢注視。

  「你們在這裡發什麼呆?」將周圍環境都打量一遍過的木葉走進房間裡,只見除了她的少主外,每個人都像閒著沒事幹,不禁大發嬌嗔。「少主跟李爺泡在寒潭許久,連件衣服都沒換,大家還不去燒個熱水,讓他們清理!」

  「是……」三人在她的大吼下做鳥獸散,急忙到廚房準備柴火燒水。

  姚靜讚賞的看她一眼。

  上岸後,木葉體貼的為兩人披上暖裘,在火堆附近整理好位子讓他們休息。一陣烤火之後,身上的衣物雖未全干,倒也半干了,可貼心的木葉知道穿著泡過水的半干衣物總是不舒服的,才命令那三個大男人去燒水吧。

  「李巖……」將目光轉向床上的病人,睡著的他神情顯得格外稚弱,不似清醒時般無情剛強。

  但無情與剛強只是他的保護色吧!

  兩人初見的那一眼,仍深深印在姚靜的腦海。

  他的眼神就像鼓槌用力敲進自己心頭,咚咚咚的直到現在仍會耳鼓生疼,心房為之悸動。

  深情的注視著他,姚靜知道在李巖無情與剛強的外表下,其實是一顆不吝惜付出、同時也渴望擁有愛的赤子之心。忍不住伸手輕柔的撫著他睡夢中糾結的眉頭,憂慮的結在纖纖素手的揉撫下解開了,他在睡夢中逸出滿足的歎息。

  姚靜微扯嘴角,重新解開他衣襟,先前在他胸口發現了個燒紅的掌印,在塗抹上藥王親手調配的特製傷藥後,那掌印淡了不少。

  「一定很疼吧。」姚靜憐惜的道,伸手輕撫那傷痕。淨過身後,得吩咐秋風再上藥膏。

  「嗯、嗯……」一旁的木葉不自然的發出輕咳,姚靜潔潤的臉顏泛起薄薄的紅暈,像被燙著似的挪開手,重新為他掩上衣襟。

  都忘了房裡還有木葉了!

  懊惱的微微嘟起紅唇,姚靜不禁要想,貼身侍從的存在之必要性了。雖然木葉很體貼,可如果她也能更體貼的自動消失,那……

  頰面的紅暈忽然燒得像天際的霞光,眼中的水意恰似明媚的春水,柔柔的蕩漾開來。

  第四章

  將李巖交給秋風照料,姚靜在木葉的侍候下,在另一間房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浴。

  雖然自幼練就寒玉神功,姚靜並不畏懼寒潭的冰冷水流,卻沒興趣跟水裡的魚蝦一同沐浴。還是熱水舒服,瞧那糾結的髮絲都在木葉細心的清洗梳理下化為平順,還有她體貼的按摩頭皮的動作,更是舒服呀。

  若不是擔心李巖的狀況,姚靜還想泡久些。但這裡究竟比不上位於擎天莊的浴室般舒服自在,姚靜還是在木葉的服侍下換上乾淨的衣物,只是那頭濕髮就先用乾布巾拭去水珠,披散在肩上好晾乾。

  知道主人擔心李巖的情況,會不放心的前去探視,木葉連秋風都遣退,不想讓主人沐浴過後的嬌美姿容給洩漏春光。

  這可是為那三個男人好,免得他們看凸眼睛、看走神,到時候三魂七魄都給迷去,她要叫誰去劈柴、提水、打獵、張羅早點?

  想到這個早點,木葉不自主的嚥了嚥口水。從昨兒下午到現在,不過是吃了幾塊乾糧,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一直為李巖憂心掛慮的少主更只勉強吃了幾口就沒食慾,這時人也救了,少主應該有心情吃東西了吧。

  吩咐秋風煮的粥不曉得好了沒?她得去看看。

  正想跟主人說一聲,卻發現原先還在為李巖診脈的人兒不知何時累趴在床畔,柔黑的秀髮在優美的肩背披散成扇形。

  木葉取出披風走過去,萬分心疼的望向主人柔美端靜的臉顏上那疲累的線條。唉,這番救人行動可耗盡了少主的力氣。她輕乎輕腳的把披風披上,關上房門默默退出。

  *****

  湖水在陽光裡緩流,李巖看見自己站在橋的一端,癡癡的凝望向橋另一端的涼亭。

  「師兄,快來呀。」亭裡笑容燦爛的人兒,朝他這方向用力揮著手。

  「李大哥……」還有那清脆如鈴的語音悠悠的喚著他,喚得他熱血沸騰,腳步飛也似的越過橋面,一下子就來到了亭內。

  「姚靜泡得茶好好喝喔。」鍛金獻寶似的說。

  「是呂姊姊不嫌棄。」

  那飛揚的眉宇下一雙靈氣逼人的眼眸盈滿笑意且近似撒嬌的回望向鍛金,他忽地感到心頭一痛。

  他也渴望得到這麼一個眼神,只要一次就好,只要姚靜肯對他撒嬌……

  「最主要的,還是要茶好、水甘。都勻的毛尖茶配上海眼泉的水,再用松木為柴,沙瓶來煎,泉水甘洌如蜜的滋味搭配毛尖茶特有的甘甜,可說是相得益彰。我知道李大哥是行家,特別帶過來給你品嚐。」姚靜侃侃而談,柔亮的眼波愛嬌的望向他,像是在期待他的回答。

  這就是撒嬌嗎?

  這意念讓他萬分心驚,心一下子跳得如萬馬奔騰,不管他如何努力操控,那一萬匹馬就是不聽使喚。

  「請你品嚐。」

  彷彿嫌他的處境不夠危險,喔喔的鶯聲緊接著落下,凝霜賽雪的修長柔荑捧起一碗茶送了過來。

  不敢迎視那明媚的眼波,他連忙垂下目光看進茶碗裡,只見湯色明澈,鮮綠的茶葉浮在水面上,每一葉的外形均勻整齊、茸毛顯露、芽頭肥壯,一縷清柔的香氣撲鼻而至,未飲已覺得口頰留香。

  再看向那雙手,嫩如青蔥、形如春筍的指尖在陽光下像玉雕似的,粉色透明的指尖發出寶石般光芒,刺得他眼睛有些痛。

  他抬起頭,才要接過,姚靜清亮靈秀的眼眸頓時被兩泓水氣飽滿、含帶幽怨的眸子給取代,那是丁瑀君。

  她正以極清冷的聲音告訴他,「你喝了我親手敬的喜茶,就是我的夫婿了。」

  什麼?

  他慌亂地撤開手,任那碗茶掉落,茶沫飛舞在空中,茶碗墜落地面,發出的竟不是匡郎一聲,而是冰冷狠絕的笑聲。

  「你好樣的!為了姓呂的女兒,任我丁某的女兒苦苦哀求、連最後的自尊都賠上了,的確夠膽!」

  就是他殺死師父!

  他感到全身熱氣沸騰,緊接著胸口像被烙鐵印上,火焚至剛的氣流如泰山壓頂而至,將他整個人打飛出去,有如流星劃過冰洌的霧氣,咻咻咻的往濃霧深處的寒潭墜去。

  冰冷的感覺一下子就包圍住著火的身軀,他就像塊被燒紅的鐵般在潭水裡滋滋作響,每一聲都是他在火中水裡的痛苦呻吟。

  大量的水液灌進他口鼻,他不能呼吸了,忽然,他被人從水裡拉出來,一雙如花的唇瓣覆上他,將沁香的冷氣吹進他嘴裡,他又能呼吸了。

  他睜開眼睛,想看清楚那雙花唇的主人,迎上的是姚靜的眼睛。

  那眼兒像兩泓含情的水塘,盈滿楚楚的情意;而那雙粉嫣的唇瓣,發散出蜜兒般香甜的氣味,吸引他蜂兒般的眼光佇留。他感到血氣上湧,一個忍不住湊上前吸吮……

  「你、你們做什麼?」氣急敗壞的聲音有如九重天傳來的一聲雷響,將密合的唇辦劈開。

  是鍛金!

  她瞪過來的眼睛充滿鄙視與憤恨,他難堪得只想逃,她卻不肯放過他,咄咄逼人的擲出指責。

  「你怎麼可以搶我的姚靜?師兄,姚靜是男的耶!」

  男的、男的!

  這兩個字如利箭穿透他的心,又如兩把鋒利的匕首割著他心頭肉。血液從體內狂湧而出,就好像他被丁瀚霖一掌擊中時,狂噴而出的鮮血。

  姚靜是男的,男的……

  不!他瘋狂的甩動頭顱,卻不清楚自己想要否定的到底是什麼。是鍛金的話,還是他不該釋出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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