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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小奴 「記住,不要說、不要記,忘了每張面孔,如此,妳就可以安全無傷。」在濃霧遮掩一切之前,滄藹的聲音奮力傳來。 「姥姥--」 ☆ 「姥姥?我……我嗎?」聽到她的叫喊,東方卦戲好生吃驚。沒想到她除了記憶不好,眼睛也有問題,前一秒還羞答答地要他帶她私奔,怎麼這一會兒就叫起他姥姥了。 姥姥,他像嘛他? 他這麼俊俏、這麼挺拔,這麼有氣質,優秀到天下無雙,她到底是哪只眼把他看成姥姥了? 離賦眼神淒迷,完全沉溺在過去的回憶裡。「若你不帶我走,為何還來?我想見姥姥,若你不是來帶我去見姥姥的,就別來。」邊說,眼淚邊撲簌簌地往下掉。 她已經等了好久,卻再也沒見過黑白叔叔,到底何時才是她的時候?她好想姥姥啊! 「哇!妳怎麼哭了?別哭啊!」沒料想她會突然流淚,東方卦戲一時之間亂了手腳,先是嚇了跳了一下,接著才想到得拿帕子幫忙擦淚,可一不小心卻弄掉了腰間的扇子,爾後,七手八腳找了老半天才發現自己是男人,身上哪來的帕子?最後,只能胡亂地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擦淚。 「你們壞,帶走好多人卻老是不帶走我,姥姥去那裡好久了,我好想姥姥……」 「別哭,天!求妳別哭。」哇咧∼∼現在是什麼情形,都是他的錯嗎?是因為他真的長得像她姥姥,所以惹她哭了嗎? 她可不可以不要認錯人啊? 想他明明就是溫文俊雅、風度翩翩、文采過人、氣度雍容、器宇軒昂、英姿煥發,優秀到天下無雙,她姥姥真的有像他嗎? 還有,他明明很討厭別人在他面前哭的,他幹嘛還要幫她擦淚又安慰她的? 「我想姥姥,我要見姥姥……」 「妳是想見妳姥姥?那我帶妳去找她……」急忙拉著她的手就往另一頭走去,卻突然想到一件事,「等等,妳不是說妳姥姥已仙逝了嗎?妳要我到哪裡帶妳去找妳姥姥啊?」 「姥姥在那裡,她在等我。」邊說邊哭。 「在哪裡?」東方卦戲捺著性子問。 「你們明明知道的……」指控地瞪了一眼,然後眼淚流得更凶。 「主子,柴姑娘好像愈哭愈凶了。」一旁的石頭淡淡插話。 「閉嘴,再多話就打死你。」東方卦戲回頭罵道,把怒火全都發洩在無辜的第三者身上。 「哼!」石頭輕哼一聲,把頭別到一邊--誰教他當初命苦,倒霉被東方卦戲給救了,如今只能受氣報恩。 「我說柴姑娘……」揉揉發疼的額際,東方卦戲試著讓自己拿出更多的耐心,雖然他真的很討厭別人哭給他看。「妳是不是還沒睡醒?看仔細啊!我是那個妳覺得很俊俏的東方公子,可不是街上那騙錢騙吃的死道士,妳姥姥在哪裡,我真的不知道啊!所以妳可不可以別哭給我看?」 「嗚……」離賦還是哭著。 「不是的吧?」看著她落不停的淚珠,東方卦戲一雙手不只揉按額際,順道連心口都揉按了下去。唉∼∼她哭得他的心都痛了,深吸一口氣,他決定好人做到底。 「好好,我知道做人要謙虛,所以妳別再為我的不知羞恥哭得這麼傷心了,也許……也許妳一點也不覺得我俊俏,我承認是有這種可能啦∼∼可我真的不是道士啊!妳瞧仔細一點,有哪個道士會穿得如此花俏還一身亮白的?不是我在說,能將這套衣裳穿得如此出色的,這世上也只有我東方卦戲辦得到了,所以麻煩妳停一下眼淚,將我看仔細一點。」無預警地捧起她的臉,把自己的臉湊得好靠近,讓她可以瞧得清楚。 離賦被他的動作嚇得一愣,這才不由得正視起那張貼近的臉龐,雖然還是模糊,但是那燙熱的氣息卻是教她無法忽視,然而比起那燙熱的氣息,那直筆切入空白內心的東西卻更較她震撼。 那是視線。 他在看著她,用一種穿越迷霧、精銳無敵的視線看著她,那視線的力量太過強悍巨猛,震動了她塵封的空白靈魂。 「我,東方卦戲,不是道士,也不是別人,妳記住,不要認錯。」幾乎是一字一字地念著,黑眸很是認真,少了燦爛笑意的點綴,顯得深黝沉冷,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東方卦戲?」眼淚幾乎是一瞬間停頓了下來。 「東方卦戲。」他重複,帶領她念過一遍,將自己的名字灌入她的記憶中。 「東方……卦戲?」 「對,東方卦戲。」深沉凝注著她,可一眨眼,又是愛笑的眼。「大名鼎鼎、天下無雙、優秀過人的東方卦戲,也就是我啦∼∼要記住喔!」 眼淚尚掛在眼眶,困惑卻壓過因夢而起的哀傷,讓離賦抬眸仔細端詳起眼前的白衣男子。 花俏的白亮衣袍,不壯不剛的體材,腰間還插著一把素白的竹扇,一種若有似無的熟悉感在腦海裡浮蕩了一下,但隨即飄然無蹤。 沉吟了一會,離賦的視線回到那張臉龐,雖然還是霧白模糊,但卻能知道他正對自己笑著。 不知為何,他的笑有一種明亮的光度,像早晨的陽光,而不是那張死寂空白的臉,他和那人不同,完全的不同,為何剛剛她會錯認? 是因為那場夢嗎? 即使面容早已模糊,她卻無法將姥姥忘懷,總是在清晨起來發現眼角有淚,她對姥姥的思念在心中盤據成山,堆積地比壟兒山還高。 這份思念到底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消除,到底何時才是她的時候呢? 感到眼眶又濕潤,離賦連忙用力甩頭,不敢再想姥姥,怕自己再度失態。整理好情緒,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他--東方卦戲身上。 第五章 「東方卦戲……你?」 「對。」東方卦戲嘻嘻一笑,往後退了一步。「我不介意妳在前頭加上大名鼎鼎、天下無雙、優秀過人這十二個字,所以妳別不好意思。」 「為什麼要加字?我不認得你啊!」離賦一臉茫然的問。 在石頭嘲謔的笑聲中,東方卦戲的腳底突地踩了個空,差點沒跌個狗吃屎。狼狽地穩住身形後,卻再也無法保持優雅笑容,他嘟著嘴,忍不住出言抱怨起來。 「好樣的,妳竟然又忘了我,難怪我覺得奇怪,以妳的記性,哪會這麼快就認出我,剛剛果然是陰錯陽差地產生了誤會。」 頓了下,東方卦戲繼續說:「說什麼要我帶妳走,雖然知曉妳不是會說這種話的姑娘,但是,我的心臟還是不小心怦怦跳得好害羞。我以前都不會這樣,就算是江南第一花魁百般誘惑我,我也不曾這般心跳失控過,就只有妳……就只有妳會讓我這樣,結果妳總是記不得我;而記不得我也就算了,適才還把我誤認成某人,妳……可真會傷人啊!」 「是你……」聽出他比一般男子還要聒噪的說話方武,離賦很快就認出他的身份。昨日那個陪她一同逛街的公子,一路上也是這樣嘰嘰喳喳的好聒噪。「你是昨日帶我去買繡線的公子?」 「哎呀!這下妳就認出我了,昨天真該把妳賣掉的,免得又傷了我的心。」沒好氣地抹了下臉,東方卦戲費了好大力氣才沒擺出臭臉。 一確認對方的身份後,離賦瞬間紅了臉,對於自己剛剛脫軌的情緒感到非常的赧然。「對不住,剛剛是我認錯人了。」 「很明顯是認錯了,竟然要我帶妳去找妳姥姥,我就算再怎麼行,陰陽兩隔,地府的門我絕對沒辦法推得動,所以妳到底是把我認作誰了啊?」 「沒……」離賦慌忙的低下頭,避開這個問題。「公子造訪,不知有何貴幹?」 「就說有事要找妳談咩!」果然記性不好,昨日明明就同她說過了。 「那……」看著已盛的太陽,離賦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做。十年前她和姥姥搬到這兒後,家中就再無訪客,太久沒有招呼過客人,她幾乎都忘了應該做些什麼。 「我看再過不久補爐的師父也該來了,在那之前,不知妳願不願意請我們主僕倆進屋坐坐?」 「當然。」 確認東方卦戲的身份後,離賦便沒顧忌,也應該說不知有什麼該顧忌地把人領到屋內。 小屋不大,右方是寢室,左方是廚房,中間是正廳。正廳內擺設儉樸,一張桌、兩張椅,還有個供桌,桌上擺著三個牌位。 東方卦戲隨意在大廳掃過一圈後,然後看到離賦走出去,不一會兒,又走了回來。 「爐子沒補好,沒法燒茶,這是昨日接好的露水,很甜的,你們喝喝看。」離賦遞上兩隻茶杯。 「露水?倒是新鮮的待客茶。」他拿起杯子啜了一口,然後微微一笑。「果然很甜,也很沁涼。」 微點頭,她也拉張椅子坐下。「不知公子來訪是為了何事?」邊說,邊回憶昨日的情景,想著自己是否哪裡出了岔,怎會讓人找上門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