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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沈亞 「傳說當年龍形家的先人與龍王定下了契約,所以龍形買辦行在海上的運氣特別好,不但在海運一帆風順,連他們所僱用的漁夫都年年豐收、不虞匱乏。這是為什麼呢?自然就是因為他們先祖與龍王所立下的契約了。但『契約』的內容是什麼,沒人知道。有人說『龍形買辦行』先祖與龍王所立下的契約就是每隔多少年便奉獻一個『龍女』。所以你們看這次的選美,選的可不就是未婚的女孩兒嗎?既然是龍女,自然得要處子之身才行.」 「可……可這要是讓朝廷知道……」 「咱們又怎麼會知道朝廷到底知不知道?說到底這龍形買辦行可是皇商呢!」那人意有所指地微笑道. 「不會吧?您老的意思是說朝廷不但知道,說不定還暗地裡准了這件事?!」 那人搖搖手笑道:「小老兒可沒這麼說喔,這是您說的。小老兒只是轉述我所聽到的事情而已。」 週遭的人聽了,不由得微微發顫。這年頭竟然還有活人生祭這種事情,未免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那是茹毛飲血的野蠻人才會做的事啊。 「不知道有沒有哪家的閨女被選上?『龍女』又需要什麼條件呢?」 「這可就不知道了。就算真有閨女被選上,也不會大肆張揚吧?不過我想大概……只要是活著的人就可以吧……」 此話一出,週遭的人可全變了臉色!只見他們全都訕訕地面面相覷,又是狐疑又是驚愕。這事倘若是真,著實太匪夷所思;倘若是假,這龍形買辦征龍女卻又是不爭的事實。人群慢慢踱開,竊竊私語地四處去傳述討論這「秘密」,只剩下那老頭兒還興致盎然地望著龍形買辦行的人依舊到處呼喊著找「龍女」。 「呃……先生,請問一下……」 老兒回頭一看,兩名眉清目秀的少年不安地搓著雙手。「小兄弟有什麼事?」 「是……是這樣的,我們想請教一下『龍形買辦行』找龍女的選拔會在什麼地方?」 「唷!兩位小兄弟,他們想找的是『龍女』,可不是『龍子』哪!莫非你們家中有好些姊妹也想去選上一選?」 「呃……嗯……是是,正是如此!」 那小老兒眉頭更緊,壓低了聲音說道:「剛剛小老兒所說的話兩位小兄弟莫非沒聽見?他們找『龍女』可是要送去與龍王『和親』哪,那是活祭!會死人的!兩位小兄弟模樣看起來倒也清白乾淨,家中應該不缺那一點銀兩吧?老頭兒勸兩位還是快快回去吧,莫打這主意了。」 「喂!我家小少爺問你話,你老老實實回答便是了,怎麼囉哩囉嗦這麼一大堆?」其中一名少年不耐煩地說道。「你要是不肯說或者不知道就算了,咱們去問別人也是一樣。」 「小老兒當然知道!」那老頭見這兩名少年衣著服飾自成風格,雖不是極其錦繡華麗,卻也有另一種尊貴風雅的氣質,倒也不敢怠慢;更何況他為人最為周全八卦,怎耐得人家說他「不知道」?於是便說道: 「打這天橋下去,東大巷子往西大巷子走上一段,遇到『龍形買辦行』便是了。你們上前一問,自然會有人領你們家小姐前去甄試。」 「多謝先生指點。」為首的少年臉上一喜,拉著另一名少年轉身便走。 「哎哎,兩位小少爺……」那小老兒還想勸說,卻只見兩人很快隱人人群中,已然叫喚不及了。他不由得歎口氣搖搖頭,自言自語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唉……」 ☆ ☆ ☆ ☆ ☆ ☆ ☆ ☆ ☆ ☆ ☆ ☆ ☆ ☆ 「小姐,那老頭的話您也聽到了,您該不會真的打算去參加什麼甄選吧?」少年苦著臉說道。 「有何不可呢?選了也不見得一定選上,選上了也未必真的去生祭啊。」為首的少年倒是笑嘻嘻的。他打量著「龍形買辦行」的偌大金字招牌;那商行的門面果然金碧輝煌,不愧是有名的「皇商」,的確是大大的富貴之家。 「小姐……」 「別說了,我已經決定了,咱們這就回客棧去換衣裳,等天黑之後再來參加甄選。」 「小姐啊!使不得!萬一真的是『生祭』,那可是會要人命的啊!」 少年歎口氣回頭。「早知道妳是如此膽小無能,我也不帶妳出來了,該帶翠娟出來才是,她的膽子可比妳大得多。」 「小姐您怎麼這麼說嘛!奴婢也是擔心您的安危,萬一真是生祭呢?難不成您真要被扔下海裡去『和親』?」 「到時候就把真實身份告訴他們,我就不信他們真的敢把一個活生生的大學士女兒扔進海去。」 她,正是文華閣大學士耿祺的掌上明珠耿馥仙。 耿馥仙帶著小丫鬟環兒逃家已半月有餘;耿大學士素來最愛面子,斷然不肯將女兒逃家之事公諸於世,更遑論請衙門幫忙找尋了,以致於她們雖然已經離家半月有餘,但除了日間悄悄地躲著耿家的家丁之外,處境倒也還算安全無虞——只是盤纏即將告罄。 「這……」 「妳走不走?要不走的話就留著吧,我先回客棧去了。」 「小姐小姐!別扔下我啊!」扮成少年的丫鬟焦急地跟了上去,嘴裡依然不甘心地嘟囔著:「小姐,您這事兒真真要好好三思,等到了海上,那可不是敢不敢的問題了。更何況咱們沒憑沒據的,他們又怎麼會相信妳是大學士的女兒?萬一不信呢?萬一真扔下海去,到時候香消玉殞了可該怎麼辦才好?這件事實在使不得……」 耿馥仙卻什麼話也沒說,冷著臉,一副已經打定主意的模樣。 環兒歎口氣,望著小姐的背影,不由得苦起臉來。 耿大學士生了五個兒子,就這麼一個女兒,說也奇怪,耿學士對五個兒子都是管教極嚴,獨獨對這唯一的愛女卻十分縱容溺愛。 耿大學士請來宮中針黹最好的女官親自教導耿馥仙,又找來專門教導琴棋書畫的女官教她唸書。打小,耿馥仙吃的穿的用的念的全與宮裡的公主沒什麼兩樣,耿大學士一心一意要將女兒栽培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千金才女,可卻萬萬想不到這萬般寵溺疼愛,卻沒教養出什麼才女,倒是養出一個刁鑽古怪的小霸女。 從小耿馥仙便是府裡最教人頭疼的「番王」——僕役們私底下都這麼叫她;因為她不但頑皮倨傲,對下人更是全無體諒之心,刁鑽至極,可惡透頂。最令人氣結的是,她在先生以及父親面前總是做出端莊賢淑的大家閨秀模樣,私底下性情卻是截然不同,連她幾個哥哥都對她避之唯恐不及。 至今養到芳齡十六了,耿大學士對自己的女兒滿意極了,終於千挑萬選選出一個人中之龍,將之許配給他,誰知道耿馥仙不但完全不領情,還趁著父親進宮之時,半夜帶著小丫鬟逃家。 她這一逃,耿府上下給他額手稱慶尚且不及,哪還會盡心盡力去尋找? 倒霉的丫鬟環兒可就苦了。「番王」小姐一聲令下,她哪敢不從?想想前一陣子忤逆了小姐意思的翠兒,只不過為了不肯替小姐夾帶些雜書入府,隔一天便給小姐掃地出門。這年頭當丫鬟賣身卻被主人家趕出來,那可是丟盡臉面的事情呢。 她知道小姐是不滿意老爺找的婚事,但親事歸親事,性命還是很要緊啊!更何況她們女人家能有什麼選擇?她們這番逃出府來,老爺一急,也許就回心轉意了也說不定,何必冒險去選什麼龍女? 說到底,這位番王小姐逃親只是借口,她真正想的還是逃出學士府,不再受束縛才是真的。 「小姐……」她跟在小姐身邊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說道:「也許那門親事還有轉圜餘地,畢竟咱們也出來這麼久了,說不定老爺——」 「說不定什麼?!」耿馥仙怒道:「就是你們這些人跟我那幾個哥哥嫂嫂欺負我年幼,老在爹爹面前說三道四,逼得爹爹非把我嫁出門不可,想來就氣人!那孫尚武有什麼好了?只不過是個小王爺,又笨又蠢!嫁給那種人我還有希嗎?光是氣也給他氣死了!」 小奴婢見她動了怒,不由得低下頭來,委屈得不敢言語。 耿馥仙突然歎息一聲,握住小女婢的手道:「環兒,咱們盤纏就快用盡了,再這麼躲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在京城裡舉目無親,就算想躲也沒地方可躲。妳以為我爹真的會因為咱們離家出走就改變主意嗎?他不會的,他那個人一生最重信諾,絕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改變主意。那門親事除非我死了才有可能取消。」她幽幽歎口氣,「我知道妳關心我,我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所以……妳回去吧,跟我爹說妳與我失散了,我爹不會怪妳的,我自己去龍形買辦便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