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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梅貝爾(梅貝兒)    


  他明顯的愣了愣。「妳……」

  筱雨悲傷的覷著他,看來並不是她太敏感、想太多。「那天你到醫院探病,雖然你沒有表現出來,不過我可以感覺得到,你很在乎我曾經動過眼角膜移植手術對不對?」

  不是!求求你說不是!

  「呃……既然妳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否認。」馮運鵬索性跟她把話都挑明了。

  「沒錯!這麼重大的事,妳在我們開始交往的時候,就應該跟我坦白,而不是等到現在。」

  她心頭一涼,「醫生說我的眼角膜真的沒有問題……」

  「可是他能擔保一輩子都沒事嗎?」一句話堵得筱雨無言以對。「要是真的沒問題,妳怎麼會無緣無故的緊急送醫檢查?萬一哪一天妳發現自己看不見了,怎麼辦?」

  她被他問得啞口無言。

  這種事的確是誰也無法保證。

  沒錯,他顧慮的也沒錯……

  馮運鵬深知她心腸軟,抓准她的性情,軟硬兼施。「筱雨,妳也知道我出身在大家庭,我爸媽就生我這麼一個兒子,他們對我有很大的期待,我想要闖出一番事業,讓所有的親戚朋友刮目相看。這些妳都很清楚,要是我們真的結婚,而妳突然瞎了,連料理家務都沒辦法,更別說將來還要照顧孩子了,到時會害得我無法專心工作,那我這一輩子都甭想出人頭地了,妳也不希望我變成那樣對不對?」

  筱雨喉頭一梗。

  總而言之,他就是不想娶個有可能成為瞎子的女人為妻,那會妨礙他的前途、他的事業。

  從以前她就知道男朋友心目中的妻子人選是要能幫他飛黃騰達的女人,對她的表現總是不甚滿意,老嫌她放不開、也不夠能言善道,只是當他把話挑明了,竟是如此傷人。

  他輕咳一下,放低姿態。「筱雨,為了大家好,我們還是可以當普通朋友,至少我們交往到今天,我沒碰過妳一根寒毛,已經算很對得起妳了。」幸好沒跟她上床,不然這下甩都甩不掉了。

  這麼殘酷的話,他怎麼說得出口?

  筱雨顫抖的柔荑把裙子都捏縐了,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妳不要只是哭……」馮運鵬自認好話已經說盡。「我知道妳是個善良的好女人,不會強人所難,一定也不希望邵允澤為了我們分手的事,在我老闆面前挑撥是非,破壞我在我老闆心中的形象……」

  原來他擔心的是這個。

  她的心好痛!

  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還要傷她到什麼程度才甘心?

  「你說夠了沒?!」

  馮運鵬沒料到她會對自己高聲吼叫,霎時呆住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受夠你的侮辱了!」筱雨倏地站起來,將焦糖瑪琪朵從他的頭上淋下去,小臉一凜,「從今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再見!」

  這種發洩的滋味真是太棒了!

  衝出店外,臉上的淚水沒有停歇,可是她不後悔這麼做。

  ☆ ☆ ☆ ☆ ☆ ☆ ☆ ☆ ☆ ☆ ☆ ☆ ☆ ☆

  工人在前面的庭院走來走去,敲敲打打的聲音簡直快要讓韓拓抓狂了,只好抓起手機打給罪魁禍首。

  「……我又沒有拜託你,你給我叫他們回去!」他拉開嗓門大吼。「我只住三個月,你叫他們把那些花花草草搬來,到時還不是死光光……不用你派人來幫我照顧……你只要叫他們滾就好了。」氣得把手機都摔了。

  韓拓岔開大腿,兩手扠在腰上,怒視忙著打木樁、搭木架的工人,鐵青的臉色讓他們一個個頭皮發麻,有種性命不保的感覺。不過,他們只是聽命行事,吃人頭路,沒把事情辦好,對上頭無法交代。

  「咳,我說韓總,反正這些都是公司的產品,如果連自己人都不用,怎麼說服客戶,你說對不對?」被手下推出來送死的工頭冷汗涔涔的說。「何況為了佈置這裡,董事長還親自設計,花了不少心血。」

  他冷哼一聲,「只要你們能夠讓我聽不見半點聲音,看不到你們每一個人,愛怎麼弄我都不會管。」他才不想把自己住的地方搞得像一座花園,雖然在園藝造景公司工作,並不代表就喜歡捻花惹草。

  工頭笑得比哭還難看。「韓總,你這不是開玩笑嗎?」

  「我像在開玩笑嗎?」

  「是不像。」工頭好無奈。「要不然你就戴上耳機聽音樂,再把拉門關起來,在屋裡吹冷氣不是很好,就當我們全都不存在就好了。」

  工人們紛紛點頭如搗蒜。

  韓拓陰陰的冷笑,「等我把你們一個個踹出去,就統統不存在了。」

  就在他要付諸行動,大家準備各自逃命之際,冷不防的瞄到站在紅色門框外的纖影,先是一愣,隨即踱向她。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的筱雨,一回神,人已經在陽明山上,看到韓拓走近,反倒慌得想逃。

  他一個箭步追上去。「既然來了,幹嘛又要走?」

  「你看起來很忙的樣子,我還是回去好了。」她不想讓他看到這副遭人遺棄的狼狽模樣。不料一隻大掌掬起她的小臉,強迫她轉過去。「你……」

  映入眼簾的是張脆弱蒼白的臉蛋,讓韓拓不自覺的擰了眉,「妳知不知道妳現在這個樣子比鬼還難看?」

  若希冀他會說些好聽的話來哄她是不可能的。「我要走了。」

  「跟我進來!」他粗魯的將她往屋裡拖。

  筱雨踉蹌一下,不得不跟著他。

  在場的工人總共七、八雙眼睛瞪著他們看,讓她有些難為情。

  他怒眸一瞪,「看什麼?還不快去做事!」

  「韓總,你的意思是說不趕我們走了?」工頭宛如拿到了特赦的聖旨,笑到見牙不見眼。「大家聽到了沒有?快點工作!」

  兩人進了屋內,韓拓將拉門關上,杜絕窺視的目光。

  「我不想打擾你……」

  韓拓橫她一眼,「從妳第一天踏進這裡,就已經打擾到我了。」從來沒有女人讓他動過心,讓他軟弱過,而她卻讓他破了例。

  這句話觸痛了筱雨尚在淌血的傷口。

  「對不起……」原來她的存在始終造成別人的困擾。

  她將濕答答的淚顏埋在掌心中,哭得泣不成聲。

  「妳……」韓拓用子爬了下頭髮,似乎在克制著什麼,心中低咒一聲,才張臂將她攬進懷中,「不要哭了。」

  筱雨嗚咽一聲,積在心頭的委屈像決堤的洪水,盡情的發洩出來。「嗚……嗚嗚……他可以不愛我……可是不能這樣傷我……」

  「又是為了那個姓馮的?」能讓女人傷心流淚的只有男人。

  破碎的哭聲從他的胸口模糊的傳出。「再讓我哭一下就好了……只要一下……嗚……就好……」

  韓拓將她的螓首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親吻她的頭頂。「好,盡量哭吧!哭多久都沒關係……哭完了就把他忘了。」

  「嗚嗚……呵!」他少見的溫柔讓她想哭又想笑。

  他挑起眉梢,「妳是在哭還是笑?」

  筱雨揉著眼皮,淚中帶笑的抬起臉,「想不到你也滿會安慰人的,我還以為你會乘機挖苦我,笑我太笨太傻。」

  「我有那麼差勁嗎?」他佯裝氣惱。

  她噗哧的笑了,可是笑了兩聲,又流下淚來。

  「剛剛我跟他見面……他怕我成為他的包袱、他的累贅,所以……才要跟我分手……我氣得把咖啡淋在他頭上……呵呵……看到他臉上不敢置信的表情……我從來沒有這樣痛快過……」

  韓拓眼底閃過一抹讚許。「幹得好!」

  「我也這麼覺得。」過去她太壓抑自己,也太委曲求全,那根本不是她的本性。

  韓拓睇著她破涕為笑的秀顏,眼光倏地熾熱起來。「既然你們分手了,那就跟我在一起吧!」就在筱雨怔愕的當口,他俯下頭顱,以唇封緘。

  秀麗的黑眸睜得大大的。

  一股暖流悄悄的匯進她空虛的心靈,讓她闔上眼皮……

  「唰」的一聲,拉門開了。

  「韓總……啊!」工頭見情況不妙,趕緊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對不起!對不起!你們請繼續,嘿嘿!」

  筱雨羞得躲開。

  「什麼事?!」韓拓想動手宰人了。

  工頭猛擦汗水,想笑又不敢笑。「是這樣的,韓總,設計圖上原本要在這裡架設鞦韆,不過董事長說這個部分得經過你的同意,所以……所以才想先請示你,不過沒關係,你忙你的,我晚點再問你。」

  「架什麼鞦韆?我又不是小孩子。」那小子以為他幾歲,架那種玩意兒只會笑掉別人的大牙。

  聽到鞦韆,筱雨露出懷念的眼神。「老實說你家的庭院夠大,擺上鞦韆的感覺一定很棒!我記得小時候姑丈親手幫我架了一個,表哥會在後面推我,每次都飛得好高,好像可以摘到天上的星星,真的玩得好快樂,後來因為搬了家,院子比較小,就沒辦法再架鞦韆了。」

  他斜睞她一眼,「妳喜歡鞦韆?」

  「嗯。」筱雨不假思索的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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