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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席絹 「很好?」她不知道他這麼說的意思。 「妳的釋懷,很好。而我的難過,也很好。」 「峻少?」她不懂。 「當妳的遺憾漸淡,我的遺憾卻日深。這樣很公平,是我該得到的。」嚴峻臉色凝肅,對她坦言著:「這九年來,我覺得不好,很不好。妳莫名離開,一去不回;離開後捎給我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訊息便是妳要嫁人了,妳不再回來了,妳要去愛別人、屬於別人,向我說再見。妳向來說到做到,我從不懷疑這一點。從接到妳信的那一天,我的心常常覺得空空洞洞的,不明白那種失落感叫什麼,只能任它一直空在那兒;只知道,從此以後,我不只失去一個好友,連快樂都失去了。素馨,妳當年寫來那一封信,其實是一種報復吧?」 她心驀地一緊!錯愕的瞪著他,吶吶不能成言…… 「我、我怎麼、怎麼會……」這次她的心虛非常明顯,完全掩蓋不住。想要退開,卻被窗外的嚴峻一把給抓到跟前來,兩人隔著一道窗框相對,他抓著她一隻手,不肯放,不讓她逃。 「妳讓我失去一個至交好友,妳全力助我離開這裡到京城學醫,妳讓我一輩子無法忘記妳,卻也要我一輩子再無法見到妳。在我天真的以為兩人不成親就能保有一輩子真摯情誼時,妳以遠離來懲罰我,來一棒打碎我的天真。我活該,我承認。我得為我的遲鈍與天真負責,我得為我的誤認而苦嘗這九年的苦悶。我該得的,我無怨。但現在,素馨,妳是不是可以償我一個公道了?」 米素馨腳下沒能移動半吋,因為他把她抓得好緊。緊,卻又沒弄痛她,只是不讓她逃開而已,堅決的不讓她有機會閃避開他,像是今生都別想逃開般的緊握著。 「什麼公道?」她覺得慌,也覺得生氣,那股氣積了好久,藏得好深,想要一輩子埋葬,卻沒意料到今生居然會有被挖出來的一天。「我欠你什麼了嗎?!」 嚴峻表情認真,伸出另一隻手,懷念的觸撫她白裡透紅的面頰。 「有的,妳有欠我。」他點頭。無視她的氣怒,慎重向她索討:「請妳--把我的知己好友還給我,把我的心還給我,九年前妳將它帶走了。如果可以的話,也請給我一個重新追求妳的機會--在我終於明白我對妳有著比知己更深的情意之後。我是愛妳的,素馨,我愛妳。」 震驚!要不是他牢抓著她,她一定會跌坐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在有生之年聽到嚴峻對她說出這句話?怎麼可能! 「不可能!」她低叫,表情嚴厲。「我花了十六年的時間都得不到你的心,怎麼可能在分開的九年裡、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就讓你突然明白你是愛我的?不可能!為什麼不是在分開的前一兩年?為什麼不是我在揚州苦苦等的時候?為什麼不是在我還沒對你死心之前?」 那是因為他遲純,那是因為當時他以為成親會讓他失去知心人,會讓素馨在嚴家的爭產風波中委屈受苦;更因為,他太珍惜與她的情誼,不想有任何改變招致了傷害;不知道那是愛,不知道他的維護會逼她離開、逼她恨他。這些年,他也是恨自己的,所以他不快樂,非常的不快樂,也自虐的認為這是他應得的,從不願意讓自己快樂。 此刻,嚴峻並不想對她說著這些年來的種種,他想傳達讓素馨知道的訊息只有一個-- 「素馨,我願意以今生的時間等妳。妳的愛恨,我都接受。」 ☆ ☆ ☆ ☆ ☆ ☆ ☆ ☆ ☆ ☆ ☆ ☆ ☆ ☆ 她蹲在花海深處偷偷哭泣,藍天白雲拂不去她陰霾的心情,香花美食撫不平她對家鄉的思念。多希望方才托寄而去的家書什物中,也包括一個她,她想家,她想著……所有家鄉的人,才不是只想那個毅她怨恨的人,才不是! 「怎麼哭啦?」好溫柔的聲音在她身後揚起,她的肩膀被人輕搭著。 她淚眼淒淒的回身望過去,知道來的人是她最好的朋友,也知道她不該隨便出來吹風的,至少現在不成,她身體太弱了-- 「菲,妳怎麼出來了?快回房去……」一把抹去臉上的濕痕,她馬上就要扶好友回房去。 「不了,難得今日天氣好,讓我們坐在這兒談談心吧。」方菲絕美的容貌總是慣常的毫無血色,讓她單薄得像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白雲紗。 「菲……」米素馨想唸唸她的,但卻被阻止了。 「我只是身體差,不是心情差,該是我唸唸妳才是呀,我的好友。」 「啥?」米素馨覺得好笑,「妳想用妳這副柔軟得不具力道的嗓子念我?真說笑了妳。」 「素馨,能讓妳笑也挺好。瞧瞧妳這些時日來,總是不快樂。」 她想笑著說沒有,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因為沒有任何事可以瞞過方一非,她口頭極力否認又是想騙誰呢? 「菲……妳總說我的命好,可是為什麼我卻覺得我總有一天會心痛到死掉?好命的定義到底在哪兒呢?」 「妳太健康,所以永遠不可能輕易死去:妳很堅強,所以不會因為心痛而死。」方菲握著她的手,一冰一熱的相偎,熱的一方很快將冰的一方給煨熱了。「給那個男子一點時間吧。分離會讓人懂得珍惜。」 「妳是要我等待?」 「是妳的終究會是妳的。」方菲笑了笑,有些虛弱了,所以螓首輕靠在米素馨肩上。「在那之前,放過自己,給自己別個機會做選擇吧。」 「我不懂,菲,妳要我別再想嚴峻嗎?」 「現在不要想,讓他想妳就好了。」方菲笑得好神秘,邊笑邊喘,身影漸漸地淡了,在米素馨面前逐漸淡鹹了雲煙,散逸不見…… 「菲?菲!妳去哪兒了?菲……」 「菲!別走!我還有好多話要跟妳說--」猛地坐起身,張眼一看,天還黑著,是半夜,是夢。 好冷……她抱著厚被下炕,撿了些炭丟進炕下,讓屋子得以溫暖一些後,才怔怔的倒回炕上。 是了……當年,菲對她說過一些很重要的話,她都忘了。從她打算忘掉嚴峻之後,便把那些話都忘了。 「討厭!不要想,我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天還黑,繼續睡覺!將棉被拉高,連頭也蓋住,用力閉上眼,發誓自己要馬上睡去! 不知輾轉了多久,好歹終於睡著,卻在夢裡清醒…… 錯亂、片段、斷續-- 「素馨,我願意用十六年的時間,等妳忘掉他,然後我們白頭偕老……」 「延年……」他的好令她想哭,更怕自己會辜負他,就像以前某個男人對她的辜負那樣。所以她不要傷害他,她要接受,她要向他走去,回報他的愛……可這時,身後傳來那熟悉且最毅她揪心的聲音-- 「素馨,我願意以今生的時間等妳,妳的愛恨,我都接受。」 不要這樣!不要對她說這樣的話!她承受不起!所以她沒回頭,堅持要向延年的方向走去。 「素馨,我愛妳,我是愛妳的!」嚴峻大聲叫著,以他的聲音說出她渴望了一輩子的愛語。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她拒聽,擔心的看著延年開始變得虛弱的模樣,他病了,一直病著,沒有好轉,因為她沒有全心全意的愛上他,是她害的!「延年,延年!你要好起來,你一定要!我不要你死,你不要死!你說過我們要白頭偕老的,你承諾過我的!不要連你也要背棄我,我不要你死!」她哭叫,緊抓著金延年,命令他不可以死。 金延年張口似乎說了什麼,但她哭得太慘烈,什麼也聽不到,好像是對她說了好多抱歉,可她不要他的抱歉,她要他活著,要他履行他的承諾。 「素馨……」嚴峻在叫她。 「你走開!走開!」 「素馨,對不起……」金延年在對她說抱歉。 「我這輩子不要再聽到男人對我說這句話了!不要再聽到了!」她吼。 走開!都走開! 不要再愛人了,她不要了! 不要了…… 「妳沒愛上我……」這是金延年。 「妳愛我。」這是嚴峻。 我沒有!我誰都不愛!不愛!她想大聲發誓,卻哭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這日,她睡了好久,在夢裡哭泣,醒不過來。 第十一章 是的,當年捎信給嚴峻,告知嚴峻她要嫁人的消息是為了報復。 但,那樣的一封信,對在乎她的男人,才叫報復;對不在乎她的男人而言,卻是一種解脫。 那時將信捎出,她暗自期待著就算嚴峻看完信後,覺得解脫,也希望他會因為她不會再回到隴地、從此失去她這個朋友而在心口湧過那麼一些些的失落,那就夠了。得不到他的愛,那至少得到他一小塊的遺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