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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樂心    


  彷彿坐在三溫暖蒸氣室中,忽冷忽熱的,胡駿傑深深呼吸著,平息好像被狂風刮過的思緒。

  氣悶的感覺卻不斷不斷膨脹,堵得他快要不能呼吸。

  那月色下親密相伴的兩人又緩緩走回頭……不知名男子送劉萱進了門,轉身要過來開車。

  黯淡路燈下,一照面,胡駿傑就是一震。

  牛世平!

  跟劉萱在一起的,居然是牛世平!

  胡駿傑震驚之際,開了車門就下車。

  牛世平抬頭一看,也愣住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牛世平很驚訝,他的手擱在車門上,整個人就保持那個姿勢,好像被雷打到——樣。

  「世平?」胡駿傑也說不出話來c

  兩個男人就這樣瞪著彼此,好半晌,空氣中彷彿都要爆出火花似的,卻沒有人開口。

  「難道你就是……」牛世平先恢復正常,他嘴角露出耐人尋味的微笑,腦筋開始飛快地運轉起來。「你女兒,很黏劉醫師吧?」

  胡駿傑還在震驚中,他繼續不可置信地直視著牛世平。

  來不及多說,已經合攏的大門又猛然打開,臉蛋紅撲撲的劉萱奔了出來,嬌艷麗容上又是慌張,又是期待,呼吸急促。

  「姊夫……」

  然後她看見對峙中的兩位男士,也硬生生的煞車,呆立當場。

  「世界太小了。」牛世平居然是最大方的,他溫暖笑容始終不退,很愉悅地招呼:「原來我們胡副總是劉醫師的親戚!真是太巧了!」

  「我們胡副總……?」劉萱傻傻的重複。

  「是呀,弘華集團事業一部的胡副總,我們同事很久了。」牛世平笑說:「我就不多聊了,兩位,我先走一步,還有罵要挨呢。」

  牛世平瀟瀟灑灑地上車走了。他把一切資料過濾完,連結整理之後,非常確定,讓劉萱落淚掛念、芳心暗許的,一定就是這位俊帥沉鬱的胡副總。

  而讓胡駿傑越發沉默,只是不要命似的加班開會的,應該也就是如花似玉的劉萱吧。

  牛世平無法抑制地逸出輕笑。

  光看兩人一照面的眼光流轉、情思繚繞,就可以想像,全天下大概也只有那個不識情滋味又愛裝內行的聰明笨蛋田可慈,才覺得他牛世平奪愛有望吧。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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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姊夫,你認識世平?」劉萱目送牛世平的車子離開,忍不住開  口詢問一臉陰晴不定的胡駿傑。

  「他……」胡駿傑的嗓音緊繃壓抑:「他是我們事業三部的副總。也是連董的外甥,你不知道嗎?」

  「他也是副總?」劉萱大吃一驚。「可是他說,他是雜誌主編?」

  「沒錯,他們那個部門有雜誌、有報紙、還有廣告公司,都歸他管。」胡駿傑只覺得有股酸辣直往喉頭冒。

  牛世平是貨真價實的黃金單身漢,含著銀湯匙出生的他,一樣在管事業部,卻管得愉快自在,和另兩位副總聶銘宇、胡駿傑是那麼不同。

  天生爽朗樂觀,從來沒有吃過苦的牛世平,讓他來看,飛揚有餘,沉穩不足,要配劉萱……

  算了吧!他這根本是自欺欺人!

  牛世平要配劉萱,哪裡配不上?

  要人有人,要才有才,家世學歷都配得過,再怎麼樣,都比他一個結過婚、還拖著女兒的鰥夫要好上千萬倍。

  想到這裡,胡駿傑已經深鎖的眉目更添陰鬱,他悶悶地說:「我沒想到你們認識,是阿姨、姨丈他們安排的嗎?」

  「不,不是這樣,完全是巧合。」

  劉萱還震驚著,她美麗臉蛋上滿滿都是不相信的表情:「他跟可慈認識,我在金爽茶藝館喝茶時,常常遇到他過去,這樣才熟起來的,我真的不知道……」

  「現在你知道了。相信阿姨她們會很高興的,你們家跟連家一直都有來往,長輩們會樂見其成。」

  胡駿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話就這樣從嘴裡自己跑出來。說完他自己也訝異地停口。

  抬頭,他看見劉萱瞼蛋上有著一絲慘澹。

  月色下,那柔嫩的肌膚泛著一層淺淺光澤,水盈盈的大眼睛流轉水意,眼眶還微微發紅。

  她……是哭過嗎?

  他讓她哭泣嗎?

  想到這裡,左胸彷彿被什麼利器劃過一般,讓胡駿傑喘不過氣。

  「世平個性比較海派愛玩,加上條件好,你跟他……」胡駿傑被自己話裡的酸澀給嚇了一大跳,他又中斷了,說不下去。

  劉萱好像沒聽見他說話似的,只是怔怔望著他。

  「我回房間看到小晴,才知道你來過了。」半晌,她幽幽開口,聲音那樣柔軟婉轉,就算鐵石心腸的人,也要融化。「我以為你走了,可是,還是忍不住要衝出來看看……」

  「我沒想到會碰上世平送你回來。你們……正在交往?」胡駿傑還在掙扎。

  他用盡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沒有伸手去碰觸那花辦般柔嫩的瞼頰。

  那樣幽怨中還帶著一絲甜蜜,苦澀中含著更多嬌媚的臉蛋,是怎樣的定力,才能讓:—個男人站住不動,連大氣也出不了?

  劉萱靜靜搖頭。

  她今天晚上已經確定過不止一次,不會是牛世平,不會是其他人,就只能是他了。

  是這個站在她面前,光看他憂鬱俊逸眉眼,就讓自己體內彷彿開始煮沸一鍋熱湯一樣,燙燙的直燒到臉上。

  更不要說想像自己依偎在他懷中,親吻那總是帶著苦澀的嘴角……

  啊,她一定是病了,像可慈罵過的,醫者不能自醫。生這場無法痊癒的病。

  克制了一個多月不去想、不去看,卻只是讓情思更加積年發酵,此刻她只覺得暈眩心跳,她的思念正在潰堤爆發,讓自己都承受不住。

  兩人默默相對,遠處只有不知名的蟲子在輕鳴,靜得彷彿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

  好像過了一整個世紀那樣久,都沒有人開口。

  空氣間流轉的情思,不能出口的戀慕,無法明說的愛意,  都只能在沉默間醞釀。

  「我,該走了。」

  胡駿傑深呼吸著,他不能再待下去,否則,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他只是困難地低語:「關於之前……我很抱歉。你要怪的話,就怪我吧,不要生小晴的氣,她還是個孩子,而且,她那麼喜歡你……」

  劉萱的眼眶又紅起來,委屈和傷心逼得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淚。

  近來,她真愛哭。

  低下頭不敢讓胡駿傑看到自己的淚水,她也一樣用低低的聲音,輕輕回答:「我沒有怪你……」

  聽出她語帶壓抑哽咽,胡駿傑猛然抬頭,在看見她晶瑩珠無聲滾落臉畔時,自制力就這樣斷裂崩潰。

  他的雙臂又像自己有生命似的伸了出去。

  然後,用力擁她人懷。

  那微微顫抖的嬌軀是那樣動人,沒有掙扎,沒有抗拒,只是柔依順。

  他嗅聞她秀髮的清香,只覺得心跳得又猛又快,彷彿就要從喉頭跳出來一樣。

  他知道不該,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可是......

  可憐他已經克制自己到極限。

  可不可以就當作月夜下的一場夢,夢醒後天色大亮,一切都會像夢境一般,消逝遠去?

  他的擁抱那樣緊,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已經無法思考,埋在胡駿傑清爽好聞的懷抱中,滾燙的臉蛋埋在他寬平的肩,這一刻,她只覺得甜蜜到可以死去。

  感覺肩窩有暖意緩緩蔓延,胡駿傑略略鬆開懷抱,低頭探詢伸手輕輕抬起她精緻下巴:

  「為什麼哭?世平……對你不好?」

  「產是他,麼遠不會是他。你應該知道。」劉萱只是這樣回答,哽咽著,晶瑩淚珠落得更急。

  她不敢再看胡駿傑深沉的眼眸,怕自己就這樣溺斃,她只能無助地閉上眼。

  那樣的嬌弱哀怨,那樣認命的告白,讓胡駿傑再也無法繼續思考或偽裝。

  他的唇重新覆上潮濕晶亮的甜蜜紅唇。

  糾纏翻騰的是無法平息的騷動與慾念,濃烈而親密,切輾轉,他們在火燙的熱吻間彷彿雙雙投入火中,只能燃燒,無法回頭。

  「我們…」

  好不容易鬆開她,胡駿傑的額抵著劉萱的,氣息急促,音沙啞:「我們,不能這樣。」

  「我知道。」劉萱的淚讓人心疼,她在嬌喘間顫抖細語:「我知道。姊夫,對不起。」

  「不要道歉!你沒有做錯什麼事!」胡駿傑被「姊夫」二字激起沒來由的、罕見的暴躁,他放開她,猛地退後幾步,用力甩了甩頭。「是我!我不該這樣。我……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淚眼迷濛間,劉萱只見胡駿傑再一次逃離,上了車,風馳電掣地遠去。

  她只能在揚起的塵土間,聽見自己心碎了一次又一次的聲音。

  第六章

  弘華集團總部大樓。

  例行月會開完之後,接下來要開一級主管的會報。

  換會議室之際,走廊上,牛世平三步並做兩步地追上先出來的聶銘宇。

  「老聶,我有點事問你。」牛世平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

  聶銘宇斜眼看看他,臉上似笑非笑,一口就回絕:「不幹。你牛副總來找,從來就沒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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