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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唐瑄    


  大貓錯愕地瞇瞇「仗義執言」的兄弟,沒時間推敲他因何反常,直接遊說艷:

  「你要知道你和老布的關係,在我看是情同父女了。為什麼醫生不幫自己的家人開刀,因為面對自己的親屬他們會失去平常心,無法保持客觀冷靜。我和TC不同,在某種程度上我們是神經麻痺了,不會被個人的心情影響整體行動。」自我解嘲地撇撇嘴:「聽過一句俄羅斯古諺嗎?會在葬禮上哭泣的人不該從事殯葬業。我們已經練就金剛不壞之身,你還嫩,艷。對這行真的感興趣,一次一步,你慢慢來。」

  大貓的言下之意是,他們已經學會不在葬禮上哭泣了嗎?

  艷心口揪痛,抬眸看看TC冷漠孤僻的俊容,突然對他們的「不再哭泣」萌生惻隱之心。大貓說得有理,她對自己是有信心,但事關重大,她不能為了證明這種無謂的信心硬要參與行動,若是因此連累同伴她會難過的。可是……

  「你、你覺得我辦得到嗎?」問完之後抬眸,望著最瞭解她實力的教官。

  丟了個眼色警告大貓別再多舌,這是她的選擇。TC以行動回答艷。

  「時間不多了。」抓起她滑膩的手臂,讓她也嘗嘗被拖行的滋味。

  艷眉頭微皺,甩甩無端遭人「扣押」的手臂:「我自己會走。」

  拉她沒入另一條狹巷中,聲音才惡劣飄起:「角色對調很有意思,不是嗎?」

  「你!」

  「你這臭小子真難對話,要鳥脾氣也不看看時機。」大貓一路碎碎念著追去。

  搞情報出身的姆媽觀察入微,人站得遠,所有事情也看得一目瞭然。

  直到三個孩子的聲音都消失了,微白的天空飄下雨絲,她才悠長地歎息一聲。

  TC這孩子是應她所托特地回來救老布的,他早知道這件事了。

  這孩子今年都二十五歲了,大貓同他一塊長大,還不曉得他是爵士同父異母的弟弟,口風之緊由此可見。因此,當他突然向小女孩透露爵士被擄的消息,她不禁懷疑起一個可能性,她是直到這孩子一再拿話刺激小女孩,非要她參與這次的救援行動,心中的疑惑才算確定。

  她和爵士盼了十多年,TC終於找到合意的女孩子,也動了情。

  唉……  走過去,將牆角一團已半濕的紙球撿起來,慢慢攤開,「悲慘世界」的宇樣扭扭曲曲映入姆媽憂喜參半的瞳孔上。票是TC從小女孩口袋摸出來揉掉的。

  這孩子不要小女孩和其它男人約會,沒半點紳士風度,佔有慾真強。

  他知道老媽媽在看著,所以也是藉由這動作告訴老姆媽,要她轉告爵士,他不希望他們左右小女孩的職涯規畫。換句話說,這個壞孩子要小女孩趟進渾水裡,他不要她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不要她離他太遠。

  這個孤僻孩子,他著慌了。

  聽到老媽媽苦苦勸說小女孩的一席話,他大概急了,所以執意將小女孩帶走。

  什麼都無關緊要的孩子,居然被他們兩個多事的老傢伙逼急了嗎?老姆媽關上酒館大門,將皺巴巴的紙張拿在掌心來回熨平,欣慰笑著。

  關於這次的任務,大貓的見解有理,TC接近攻擊性的強勢做法也沒錯。

  大貓一向主張凡事循序漸進,TC那孩子恰好相反,他喜歡一次就推到了底。

  在壓力下,一切會變得不同。

  小女孩如果真要進入這個特殊的行業,一開始就面對這種難關對她未嘗不是好事。憂懼交集下,她若是能拿出平常心挺過,往後的路是否崎嶇對她將不再是問題了,最困難的情況她畢竟已經應付過,其它問題相對會簡單許多。

  TC那孩子呢?他也想知道他看中的女人是不是挺得過這一關吧?

  萬一挺不過呢?他的個性執著不易認輸,肯就這麼放棄小女孩嗎?

  ☆ ☆ ☆ ☆ ☆ ☆ ☆ ☆ ☆ ☆ ☆ ☆ ☆ ☆

  秘魯

  穿著叢林迷彩服,一行人無聲走入鄰近哥倫比亞邊界的熱帶雨林。

  盛夏晌午,南美洲的雨林熱力四射,地熱不斷騰升,悶得像在火爐上被烘烤。

  「啊!」痛苦的叫聲喊到一半就急急咬住。

  誤踩陷阱的艷跪倒在地,馬上咬著拳頭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冷汗涔涔,正午的太陽並不大,卻烤得她頭昏眼花。

  同伴們分工合作,趕緊幫忙拆除獸夾,一雙手將忍著極大痛苦的她抱起來。她趴在某人寬闊強壯的肩窩,蒼白無血色的面孔貼著那人的頸子,不想讓害她誤中陷阱的女教官或其它同伴看見她強忍痛楚的樣子,痛得直喘氣,喘氣聲壓得很低很低,低到只有抱著她的人經由兩人的體膚接觸才能察覺她很痛苦。

  「忍著點。」

  無須對方開口,當一股熟悉的煙味侵入她鼻翼,艷就知道抱她的人是TC。

  不知是尼古丁安定她抽痛的心神,還是相處三年、對他優異能力的信賴讓她放心將自己交給他,她鬆懈了下來,偎著TC閉眼歇息。

  昏昏沉沉中,她只知道自己被抱到一處頗為陰涼的地方,被打了止痛針,腳上的傷也止血和包紮好,短暫失去的知覺漸漸回來,同伴們的密談聲逐漸進入她昏沉

  沉的腦子。他們正在對她這起意外研擬對策,因為這個方位已經接近目標點。

  綁走老布的並不是倡導個人民族激進思想的狂熱份子或恐怖份子,他是被掌控哥倫比亞地下經濟的大毒梟綁走,這樁恩怨跟老布六年前應當地政府所托,派兵協助他們掃蕩毒窟有關。

  這個毒梟擁兵自重,養了一票舐血度日的傭兵,單獨留在這地方很危險。

  左腿一動就痛得發汗,一確定自己真的無法行走,艷立刻做出決定——

  「我留下來。」

  「她留下。」

  TC和艷兩人異口同聲說出之後,目光交接,雨點一滴兩滴打在他倆的額心。

  情況緊急時候的斷臂求生是必要的,他們都知道,這是無可避免的情況。風險每個行業都有,犧牲一個可以保住其它人,她不介意被犧牲。夥伴至上。

  熱帶雨林開始下起滂沱大雨。

  「不,不用,我能應付。」艷出聲打斷女教官自願留下來陪她的建議。

  領隊TC比手勢讓擔任尖兵的大貓先行出發,其它隊員繼續朝目標區前進。

  「艷,我很抱歉。」女教官喜娜為自己一時的粗心大意痛苦不已。

  艷冷靜回視她,語氣平淡:「沒關係,爵士拜託你們了。」

  繞了一圈回來,TC拍拍女教官肩頭。「出發了,別擔誤時間。」

  女教官凝視艷最後一眼,很快起身走入樹叢後方。TC等了一會,突然將全身濕透的艷抱起,朝反方向走去,將她放入一處乾爽又隱密的樹洞之中。

  「手伸出來。」

  「我可以將你一槍斃命,你信不信?」艷懂他的意思,一雙手還是伸了出去。

  沒抖,狀態穩定,用槍沒問題。

  「待在裡面,保持警戒。」沒給她隻字詞組的關懷,TC檢查好她的狀況就安靜轉身,完全信任她有能力自保。拐入樹叢前,他注視樹洞中的女人一眼,沉靜的聲音落在被雨滴打得起伏不定的芭蕉葉後方:「兩個小時內,我會回來接你。」

  痛白的小臉皺了皺,艷猛然出聲:「你、你等一下!」

  那個離去的身影不久又出現在芭蕉樹後,對她拱拱俊眉,靜待小姐指示。

  「小心喜娜,她、她不對勁,剛才她是故意撞我的。我不是在為自己的腳傷找借口。」東張西望的美眸一溜,艷直視沉默不語的TC以表清白。她知道有這種人這種事的存在,但是不願意隨便懷疑人,是喜娜做得太明顯。「你、你們要小心。」

  伸手抹去臉上的雨水,一派酷樣的TC,聽完她的話後不發一語看著她許久。

  艷解讀不出他殭屍面容下的想法,似乎為她的發現感到驚訝,又好像有著讚許。

  「乖乖待在裡面,別亂跑。」

  強忍著錐心的不適,她沒好氣:「能跑的話,我何必留在這裡當廢人?」

  精神沒被嚇跑嘛。TC流露出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柔軟眸色。

  望著走遠的人影,艷忍不住叮囑:「要把老布救出來哦!」

  「我在附近做了點小佈置,別亂跑。」

  「說一次我就懂了,真煩耶。你一定要把老布救回來哦!」

  一再被她嫌煩,莞爾笑意爬入TC冷僻的瞳,也堆滿他不易與人打成一片的

  孤僻俊容。至於小姐的要求,他依然堅持假裝沒聽見。

  「要把老布救出來,你沒聽見嗎?」這種時候他就裝聾作啞了?被他氣死!

  不由得在意起她對老布的掛心,心底覺得不是滋味。

  TC冷哼一聲,拒答。

  「要把老布、布爵士救出來,你聽見沒?」艷萌生了丟手榴彈的衝動。

  對方總算打破氣得人吐血的緘默,涼涼開口:「說一次我就懂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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