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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言子    


  "等等——"逯惕之一喊,一把攬住曲昕的腰身滑倚向自己。數柄彎刀從牆邊的燈爐底瘋狂射出,險險掃掠過她皓白的頸項間。

  "……"一時間,曲昕怔得說不出話。

  他低頭俯視,眼睛映照著她。"讓我陪你吧,這皇陵機關詭譎莫測,多個人在身邊照應總歸是好。""我不——""不要再逞強拒絕,別忘了,這是個只許成功的任務。"他向來就以理智過人克敵致勝,這伎倆,用在曲昕這也愛拿理智掩飾情緒的女子身上正好合宜。

  他給的,正是她所能接受的。

  曲昕不看、不聽、不說。掙離他,重新站穩起腳步跨出去,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話。"你要怎樣,都隨你吧。總之,我是一定會成功的。"即使往前一步一步走,但心裡的圍籬卻正一點一點在鬆垮。

  曲昕以為,她可以做到完全不再在意他,她以為她可以的。但事實卻令人沮喪至極。

  一直以來,她總是自負地相信自己絕可掌控一切進行中的狀況,不許有一點瑕疵,不能有任何歧出,只能,順延著她所既定的目標行去。以至於,她幾乎已快忘了失敗沮喪的滋味為何,直到,遇見他。

  盜寶不成後,他便成了她的第一個失敗、第一次沮喪。

  之後,每每一遇上他,那令她沒齒難忘的頹喪感便緊跟著接踵而至。

  他的言語影響她、他的撫觸擾亂她、他的眼神迷惑她、他的臉孔震懾她、他的自負屈辱她……他的存在對於她而言,根本便是種最嚴重的挫敗。

  曲昕不願在逯惕之面前承認自己又再陷入了一陣因他而挫敗的沮喪中。她昂著臉,挺直背脊,頭也不回地一直朝前方走。

  逯惕之跟著繼續走,就在她咫尺之後的短少距離間。

  我不會輸,不會輸,不會輸,不會輸,不會輸……

  機關重重出,臨危莫可亂。

  曲昕強抑著心底內越演越烈的,連自己都不甚明白的複雜情緒,準備專心迎戰這最後一條勝利在望的隧道。

  隧道裡,沒一絲絲光亮的徵兆,有的,只是全然漆黑,全然冷寂。

  他們四周散佈著混雜了腐臭、潮濕、酸澀、焦灼……等各類不明所以的氣味,一味堆疊著一味,分不清究竟是從何處傳播而來的。

  "……"曲昕皺著眉,迅速掩上口鼻。

  "別慌,有我陪著。"逯惕之胸口的那錠"醒夜召"這會兒發揮了效用,他走在前頭引光領路,而曲昕則寸步不離地緊跟住。

  經由"醒夜石"發出的彩光一映照,他倆眼前所處的隧道中,那怪味的來源總算得到了解答。

  那是,一具具辨不清長相的屍體。

  惡臭散佈了整條隧道,隧道內則堆置著一具具死狀各異的屍體。有的身首異處、有的腐爛到一半、有的整具焦黑、有的骨骼裡被插著尖刀、銳箭……等利器,還有更多的則是根本猜不出究竟死因為何,慘不忍睹都難以形容他們的下場。

  "嘔……"曲昕冷不防地發出一記乾嘔,瞬間,那股老令她懊惱不已的暈眩感旋即灌衝進腦門兒以及胸口上。

  逯惕之伸手護住曲昕的肩,穩定地扶著她繼續往前。沿路上,他們的腳底下不時踩著避之不及的屍體,每踩一步,底下便發出一長串受擠壓的聲音,並且,持續擴散著屍臭。

  "嘔……嘔……"曲昕胸口發問喘不過氣兒,雙腿忽然一軟,眼看就要跪跌至身畔的一具腐屍上了。

  逯惕之立時一攬,將她給攔腰抱起,騰起身子便踢躍著兩旁的石牆往前直衝,他的輕功極好,一路上,曲昕只感覺身子不過稍稍晃了幾下,很快地就奔出了隧道口。

  逯惕之仰頭一望,說:"是這兒了。"出了狹長的隧道,迎在他們眼前的,竟是一片鑲滿琉璃彩的花宮,周圍種植了各種奇花異草,花妍嬌貴,香氣四射。抬頭一探,只見宮頂半敞開,剛好足夠穿透進一分微微昏黃的月光和清風。

  而這花宮正中,則規規矩矩、儀禮合度的安置了一尊包裹於琉璃罩裡的交趾麒麟。

  傳說中,五彩麒麟原是天頂的一尊神騎,因受傷落足於交趾,被交趾人所救。此後,老百姓百般崇敬,千萬供養,將其視作交趾國鎮國之寶,即便是在肉身死後,更摹照其形象塑成一尊交趾麒麟像。

  "咳咳,逯……將軍,總可以放我下來了不?"曲昕等了好半天,總算忍不住問了他。

  "欸,對,"逯惕之慢慢將曲昕放回地面上,臉上漾開了難得見到的傻笑神情。"呵呵呵,瞧我!看這景致都看傻了。""……"曲昕理理裙褶藉以掩飾潮紅雙頰的一陣尷尬。臉一抬,終於能仔細地觀望到琉璃罩中的那尊交趾麒麟。那正是,她此行中唯一的目的。言子《偷歡寶典》

  剎那間,她恍若受了種莫名的召引,一步步走向前,動手啟開了琉璃罩,將那尊煥發著五彩光華的交趾麒麟揚手一取。

  得手後,曲昕遂轉過身,對他自負道:"我說了,一定成功的。""是啊,你只許成功的。"逯惕之瞅一眼那隧道內的寂靜幽深,別有所意的回答道。若失敗,他或許便將永遠地失去她了。

  在以往,在還未心儀之前,她就算是失敗了,也頂多落個無名女屍的下場,他亦不覺痛癢,無關緊要。但現在不同了,她已如實的存在於他心底、他眼前、他懷中,再不可能像個泡沫般輕鬆吹破。

  逯惕之望著她勝利似的興奮神情,自己竟也望癡了。

  突地,他轉瞬由笑變驚,整張臉因為驚惶而急促扭曲。"昕兒小心——"順著他叫喊的方向,曲昕一轉頭,笑容仍還輕輕淺淺地懸掛在唇畔。

  時間太短,變化太急。數十支飛箭從花宮頂端肆射狂飛,猶如癲狂起舞似的全朝曲昕所處的位置上迭送。

  "啊!還有——"她叫道,第一選擇將交趾麒麟護進臂窩間,而讓身體暴露於危險之中。任務第一,性命其次,她選擇了作為一個盜賊的最終宿命。

  就在亂箭臨危之際的最後關頭,逯惕之撲上前抓住她另一隻手,旋即騰空一踏,連連翻了幾圈,才終於即時躍近至較安全的隧道口。

  "唔……中箭……"他說,身子癱了下去。額頂、手心全沁著汗,蜿蜒潺潺地滴落至她的掌心上。

  "逯……"他倒下後,曲昕才看見他背脊上插了幾支箭,整片背衫全染成一圈又一圈深淺不一的寶紅。在她看來,那起舞漫飛的紅,比銳利的箭鋒還可怕……

  第九章

  濃稠的血液拖曳了一地。

  她不停地走,穿過屍體、穿過禁地、穿過皇陵、穿過叢林、穿過月空……

  穿過好長好長的一段路。

  "昕兒……昕兒……"他喚她。

  她回頭,只見他攀伏在她身背上,臉色慘白得可怕,襯著衣服和路上所遺下的赤艷血吻,彷彿他隨時便要消失了似的。

  是惡夢吧?一定是惡夢,但願,這一切都只是場惡夢吧。

  醒來!醒來!快醒來!

  誰來喚醒她呃?誰?誰人呃……

  "昕兒,聽我說……"這是逯惕之的聲音,是他低沉渾厚的嗓音,是總能擾亂她的那聲音。

  "……"曲昕悄悄睜開眼。醒了嗎?她眨了眨極困惑的雙眸想印證。

  "昕兒,你不就一直想要它麼?從此後.它都屬於你了,"他取下"醒夜石",為她配掛至頸項上。"屬於你……而對你的愛……將……屬於我……"然後,輕掩上雙目,唇畔微微含著一抹苦澀的慘笑。

  "逯,"她這麼喚道,雙手抓住他,不讓他從她身畔消失。"逯,你別走!

  你別消失啊!"可是他的影像竟卻越來越模糊,迷濛的像個透明的幻體。

  "我不許你就這樣走了,這算什麼?這到底算什麼嘛?"曲昕站起身,失控地狂哮道:"你救我一命,卻要我永遠在悔恨中度日,這究竟算什麼愛呀?"

  眼前的地方,是將軍營裡的某處桃樹林,桃花,繽紛落殞。

  "你說啊,你回答我啊,你怎麼不說了?"曲昕的身子穿過一棵棵桃樹,粉艷艷的花瓣翩翩墜落而下,落在地上,軟在泥土裡。

  他流下的血色仍浸在她的衣襟上,沿著外裙的邊緣一路染濕至內裡。抹不幹,擦不掉,就像他帶給她的所有回憶一般。

  影響她、困擾她、迷惑她、招惹她……

  "逯,你在哪裡?你……回來,回來……"曲昕伏在一棵桃樹旁喃喃抽噎著,很想哭,眼睛卻乾澀得流不出一滴眼淚來。

  連哀悼的情緒都如此彆扭,更況是愛著一個人時的輾轉反覆。

  "回來……回來……不要走……""為你,我是如何都不捨得就此一走了之的。"逯惕之說話的聲音終於再度響起,近得就若貼在曲昕的耳畔邊。

  "逯,你在哪兒?""我就在這裡啊,昕兒。"他說話的氣流穿過曲昕,灑在她的耳骨和細頸上,暖和的,濕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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