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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朱映徽 連續幾日的陰雨綿綿後,這一天難得放晴,正巧又是個適合嫁娶的良辰吉日。暖和的冬陽,像是老天爺給這日成親的新人一個美好的賀禮似的。 城東的夜家,是當地的首富。這一天,偌大的夜家廳堂裡張燈結綵、紅燭高燃,裡裡外外都充滿了喜氣。 一支嫁娶隊伍在一路吹吹打打的樂音聲中,來到了夜家大門外。 當那頂大紅喜轎停在夜家大門口時,門外的賀客們很有默契地讓了開來,而數名手持大紅燈籠的婢女一排站開,看起來熱鬧非凡。 「新娘子到!」喜娘高聲喊著。 在眾人的屏息期待下,新娘子下了轎,大紅喜帕遮蓋住她的容顏,那嬌小卻玲瓏有致的身子穿著一襲描金繡鳳的嫁裳,看起來喜氣洋溢、艷光四射。 在眾人的簇擁下,新娘子踩著輕盈的步伐進了夜家的大門,來到她的新郎——夜吟霄的面前。 高大挺拔的夜吟霄凝望著眼前嬌小的人兒,黑眸泛著溫柔的光芒,薄唇也噙著一抹淺笑。 雖然那一方喜帕遮蓋住新娘的容顏,但他很清楚那張俏臉有多麼的純真嬌美。她的笑容宛如陽光般燦爛耀眼,讓人即使是在冬天也能感覺到絲絲暖意。 這就是他年輕甜美、天真爛漫的新娘——棠漣漪。 在眾人的祝賀聲中,這對新人拜完堂之後,進入洞房…… 「請新郎揭喜帕!」喜娘輕喊著。 夜吟霄執起喜秤,正要揭開新娘的紅蓋頭時,床沿邊正襟危坐的棠漣漪忽然開口說道:「等……等等好嗎?」 「怎麼了?」 「可不可以……讓她們先走?我想單獨和夜哥哥相處。」 她的聲音有著微微的顫抖,想來是太過於緊張羞怯。 夜吟霄揚起一抹寵溺的微笑,說道:「好,不過你別再叫我『夜哥哥』,往後該改口叫『夫君』了,知道嗎?」 「嗯。」棠漣漪乖巧柔順地點了點頭。 「好了,你們先下去吧!」夜吟霄朝一旁的喜娘和婢女們揮了揮手。 「是。」 在喜娘和婢女們魚貫地離開之後,新房裡只剩下夜吟霄和棠漣漪兩個人,而棠漣漪沒有因此鬆了一口氣,反而顯得更加侷促了。 夜吟霄感覺出她的不自在,半取笑、半憐惜地問:「怎麼了?這麼緊張?」 「嗯……」棠漣漪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輕輕地應了聲。 「別慌,漣漪,我會疼你一輩子的。」 「可是……我怕……我會讓夜哥哥失望透頂……」 「怎麼會呢?」 「就是會呀……」 「別胡思亂想了,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夫妻,要相愛一輩子的。」 夜吟霄溫柔地說著,拿起喜秤揭開喜帕,正當他想要好好地欣賞她嬌媚美麗的妝容時,一陣劇烈的痛楚卻猛地從胸口傳來。 他悶哼一聲,驚愕地瞪大眼,低頭一看,就見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入他的胸膛,而動手的正是剛和他拜堂成親的新娘! 「你……」 他瞪著棠漣漪,眼裡儘是痛楚與不敢置信的光芒。 這是怎麼回事?才剛和他一塊兒拜完天地的小妻子,竟然會動手殺他? 「對不起,夜哥哥,我必須殺了你……」 臉色蒼白的棠漣漪在扔下這句話之後,就轉身倉皇而逃,甚至連回頭看他一眼也不曾,就這麼消失在夜吟霄的視線之外。 第一章 北方 氣候嚴寒,即使時值初春,天候也依舊冷颼涼颯。 一陣陣蒼勁的寒風,撩起了夜吟霄的黑髮,他昂然迎風而立,絲毫不畏懼天候的寒冷。 他的臉孔依舊俊美,卻多了幾分的冷硬;他的雙眼依舊深邃,卻不時泛著嚴峻冷酷的光芒。 「兩年了……」他低語著。 自從離開溫暖的江南,來到嚴寒的北方,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兩度寒暑。 這兩年的時間,讓他成為北方馬場的霸主,也讓他的眉宇之間,多了好幾道撫不平的折痕。 他幾乎已忘了該怎麼笑,也不再覺得有什麼事情能讓他開心。他的溫情,早已隨著當年的那一刀而灰飛煙滅了。 「啊!糟了!怎麼會這樣?」 從馬廄傳來的低呼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轉頭一看,就見負責照顧馬兒的小廝阿光一臉慘白,彷彿闖下了什麼難以被饒恕的滔天大禍似的。 「它怎麼會突然死掉?」一旁的家僕白諾臉色難看地問。 「不是突然,是它之前就已經病了。」 「病了?那怎麼沒醫呢?」 「有啊!我怎麼可能明知道馬兒病了還不快幫它醫治?這兩天我都有弄了草藥給它吃。」 「那它怎麼還會死呢?」白諾不解地問。 「唉……那是因為天氣嚴寒,而我……昨晚不小心多喝了幾杯酒,結果就忘記注意要讓它保暖……」 要是一般健康的馬兒,還能頂受得住這樣的寒夜,可是這匹馬病了,體質特別虛弱,撐不過寒冷的侵襲,所以就這麼死掉了。 「什麼你竟然因為貪杯而誤了事?你完了、你完了!要是讓主子知道,你可就慘了!」 原本就已經愁眉苦臉的阿光,聽白諾這麼說,再想到主子的冷峻嚴酷,嚇得快哭出來了。 「那怎麼辦?怎麼辦?我看……我還是把馬兒拖走,埋起來好了。」 「不行啊!你這麼做,不怕被主子知道嗎?」白諾連忙阻止。 「當然怕呀!我就是怕主子知道,所以才……」 「所以才怎麼樣?」 一個低沉的嗓音,驟然打斷了阿光的話。聽著那冷冽如冰的嗓音,阿光不禁打了個寒顫。 「主……主……主……主子……」 夜吟霄盯著他,俊臉有著明顯的怒氣。 「阿光,你好大的膽子!不但把馬兒照顧死了,竟然還想毀屍滅跡?」 「我……我……」 「像你這樣的人,我要是繼續留你下來,豈不等於養了個吃裡扒外的傢伙?」夜吟霄冷冷地說。 一聽見他的話,阿光的臉色一白,當場跪地求饒。 「不!主子千萬別趕我走啊!阿光知道錯了,請主子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再也不敢了!」 「再給你一次機會?這一次死的是一匹馬,下一次是不是整個馬廄的馬全都要死光了?」 「不會的!主子,求你讓我留下來!別趕我走啊!」阿光苦苦地哀求,就怕失去這份足以讓他三餐溫飽的工作。 就在阿光苦苦哀求之際,一個容貌冷艷的女子匆匆地過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夏艷紅喘著氣,關心地問著。 一看見她,阿光立刻像見著了救星似地撲了過去。 「姊姊救我呀!主子要趕我出去,你快求主子饒過我!」 夏艷紅瞥了眼地上的死馬,再看著臉色冷峻的夜吟霄,心裡大概猜出發生了什麼事。 她猶豫了會兒,斟酌地開口。「主子,可否看在我的分上饒過阿光?畢竟,阿光是我的弟弟,也是我在這世上唯一僅剩的親人了。」 夜吟霄回眸瞥了夏艷紅一眼,眼底掠過一抹嘲諷的光芒。 「你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的地位?」他的語氣不帶有半分感情。 「我……」夏艷紅一僵,美艷的臉蛋掠過一抹錯愕與狼狽。 跟在夜吟霄身邊也有整整一年了,雖然沒名沒分,充其量只能說是替他暖床的女人,可是再怎麼說,她這一年來可也是盡心盡力地服侍他、討好他,難道她對他來說,半點意義也沒有嗎? 不,這叫她怎麼相信? 她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地指著地上的死馬問道:「難道在你的心裡,我連一頭畜牲也比不上?」 夜吟霄冷哼一聲,雖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那態度已說明了一切。 夏艷紅覺得難堪極了,她怎麼也想不到,服侍夜吟霄這麼久的時間,在他的心裡,她竟然連一頭牲畜也比不上! 她氣惱地咬牙,心裡充滿了挫敗與不甘。 雖然她出身低微,無法成為富貴人家的媳婦,可是憑她冷艷的美貌以及服侍男人的媚功,要成為大戶人家的妾已是綽綽有餘。 她之所以會選擇沒名沒分地留在夜吟霄的身邊,是因為無法自拔地戀慕著高大剽悍、偉岸英挺的他,因此希望能夠永遠地留在他的身邊。 原本她以為,夜吟霄一向待她的冷漠,是他的個性使然。她甚至認為,就算他並不愛她,但是看在她長久服侍他的情分上,他終有一天會收她為妾的!可是現在……她一點兒也不確定了。 這個冷冽如冰的男人,似乎從頭到尾只將她當成暖床的工具、洩慾的對象! 「難道……你從來就不曾愛過我?」夏艷紅不死心地問。 「愛?愛是世上最可笑的東西,沒有半點存在的價值。」夜吟霄的俊臉掠過一抹陰鷙,黑眸再度瞥向阿光。 一接觸到他冷冽的目光,阿光一邊打著哆嗦,一邊苦苦地求情。 「主子,我真的知道錯了,往後我再也不敢喝酒,也不敢再有任何欺瞞主子的念頭了!求主子饒過我這一次,不要把我趕走!」 夜吟霄沉默地思索了片刻,最後說道:「好吧!念在你是初犯,過去照料馬匹又算盡心,這回我就不嚴懲你。罰你除了平常馬 的工作之外,再去灶房幫忙挑水砍柴一個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