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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頁 小奴 「小聲點，化妝室就只有我跟妳，妳的話我聽得很清楚，不用這麼大聲。」闔上化妝包，容黛闕攏攏波浪長髮，朝鏡子擺了幾個勾引的姿勢，滿意地對自己笑了笑後，才轉身看向身邊矮自己整整一個頭的蒲紹薰。「唉，妳也別那麼在乎，反正事實就是這樣嘛！」 「我怎麼可能不在乎！」 「妳當然不用在乎，因為真正的會計師是我，需要完美無缺的精明幹練與美艷性感的人也是我，所以妳這個『會計小妹』不要想太多。」 她很有成就感地低睨著那張明明是生氣，但看起來很嬌弱的小臉，容黛闕不禁揚揚眉，造物者的手藝果然神奇到令人驚歎啊！ 「會計小妹……」聽到自己的頭銜，蒲紹薰就忍不住蹙眉咬唇。 雖然她心裡其實是想表現出咬牙切齒，但鏡中的那張臉怎麼看都是我見猶憐的柔弱模樣。 「好啦好啦，快收起妳那悲怯的表情，咱們的黑老大馬上就來了，這只黑鑽石金龜我一定要釣到手，妳這表情會壞了我的事。」 「能壞妳什麼事，我不過是個會計小妹，地位卑微得像只掃把，誰會注意到我。」她自嘲。 「這可難說，再壞再下流的男人都抗拒不了像水一般的女人，更別說咱們以冷酷剛硬出名的黑老大，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他應該很『尬意』妳這種纖柔可人、需要人保護的女人。所以，妳再不收起這副讓男人心疼憐惜的表情，別怪我把妳踢到報表室去。」 「不用妳踢我也會去。」蒲紹薰沒好氣地道，並在心中暗罵好友見色忘友。 「這樣最好，黑鑽石是我的終極目標，就算登不上他老婆的寶座，也要成為他的情婦，若能攀上這個黑家最有『錢途』的二孫子，我這輩子都不愁吃穿了。」 「妳確定？黑家這代以前專做非法軍火買賣，雖然到了黑聿改行開聯合會計事務所，但妳我心知肚明，咱們這裡可不單純，大部分的帳都有問題。」 「這才酷，會計是死的，洗錢做假帳才是活的，這就叫做實務應用，更何況黑老大也說過，所有的法律責任都由他來扛，不會連累我們大家的，這麼有擔當、有氣概的男人，不追實在太可惜了。」 蒲紹薰翻了翻白眼，對好友崇拜英雄的心態感到很無奈。「隨妳高興，妳繼續抹妳的水泥牆，我要去報表室整理報表了。」 容黛闕對好友的調侃不以為忤。「去去去，走開最好。」 蒲紹薰又翻了個白眼，當初她到底是怎麼跟這現實的人成為好友的？ 搖了搖頭，她轉身離開女化妝室。 出了化妝室，她低頭走入大樓左翼的逃生道，因為這張臉實在太容易讓男人誤會，繼而惹出不必要的慇勤舉止，所以走路時，她都會盡量低頭不讓人瞧見她的表情，並且不搭電梯，改走較少人進出的樓梯間。 然而，就在她進入樓梯間的剎那，立刻發覺底下有人正拾階而上。 眨了眨眼，她有些驚訝公司裡除了她之外，還有別人也用樓梯上樓。 聽那腳步聲穩健輕巧，是個有鍛煉過身體的男人……不，有兩人！ 瞇起眼，她側耳仔細聆聽那輕淺得幾乎不存在的腳步聲……步伐開闊穩重，每一步幾乎都像蜻蜓點水般輕盈，就跟爺爺一樣，這人是誰呢？公司裡有這種人嗎？ 微彎起唇瓣，蒲紹薰抱著好奇玩味的心情低頭步下樓梯，並不忘用淑女鞋製造出深淺不一的足音，好讓對方知道她的存在。 三十八階，四十階……眼角餘光告訴她兩人正是黑鑽石和他的超級特助。原來黛闕說的沒錯，黑聿是個準時的人，說好中午十二點視察就一定準時到。 五十階，五十八階……視線內，兩雙超大的男鞋顯示他們的身高絕對高人一等，不愧是讓財經、八卦雜誌不計成本狂殺底片的最佳男主角二人組。 六十階，六十二階……她身體裡的每個毛細孔似乎都能感受到那沉潛深冷，卻不容忽視的鷙猛力量。這個黑聿果然如傳說般不簡單哪！ 身影交接分離，蒲紹薰仍然低頭踩著深淺不一的腳步，慢條斯理地往六樓報表室走去，然而，黑聿卻突然開口問身邊的同窗好友兼特助。 「她是誰。」 「她？」回首瞥了眼比一般女人還纖弱的身影，蘇薄風如計算機般精密的頭腦馬上跳出答案。「蒲紹薰，九樓的會計小妹，雖然是個會計小妹，不過頭腦可不差，可惜個性內向了些。」女人哪！還是熱情奔放些好。 沒應聲，黑聿快速地朝那抹纖影瞄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沒錯，她是蒲尊者的孫女。」 「嗯！」黑聿輕應，可注視著纖弱身影的眼裡卻暗暗閃過一道詭光。 「蒲紹薰的腦袋容貌雖然承襲蒲教授，但纖柔婉約的個性卻遺傳到她母親，公司裡幾乎一半以上的男員工都對她有意思，聽說前天還有人捧著九十九朵玫瑰花當眾跟她求婚呢！」像是發現到什麼，蘇薄風含笑刻意提起公司裡的最新八卦。 黑聿常常不在，這間二十樓的聯合事務所幾乎由他一人掌管。 這裡的員工有上百人，他之所以對蒲紹薰有印象，除了她的超人氣外，最主要還是因為她的來歷。 中國武之尊者的孫女，擁有百年歷史的蒲家道館唯一的千金，雖不是什麼富貴人家，但家世背景也算顯赫了。 黑聿剛硬冷酷的表情波瀾不興，但樓梯間的溫度卻瞬間明顯地遽降了五度。 笑容不減，蘇薄風一臉無所謂地拍掉手背上竄起的雞皮疙瘩。 「不過，玫瑰花收是收了，可人家蒲小姐『還是』沒答應，女同事都等著看下一個求婚者什麼時候會出現，好讓她們再免費賺到玫瑰花。聽說那九十九朵玫瑰可是空運來台的……」 「薄風。」黑聿沉穩地截斷好友的話。 「是。」 「我要她的人事資料。」 「行，你想知道什麼？」他的腦袋早就找出檔案，只待他下指令開啟。 「書面上的。」 「唔！那就比較不詳細了，你確定只要書面上的？」 快問、快問他啊！這樣他才能確定他煞蒲紹薰煞到什麼程度，然後順便把這八卦散播出去啊！ 「就書面上的，把你腦袋裡的每一個字鉅細靡遺地寫在報告書上頭，我五分鐘後要。」 蘇薄風一愣，「打字可以吧？」 「可以，三分鐘。」冷冷地睨了一眼表情有些僵硬的同窗好友兼特助後，黑聿邁開步伐繼續拾階而上。 「三分鐘，馬上來！」一道黑影如旋風般從黑聿身邊刮過，朝上衝去。 可惡，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沒良心的好友！ 第二章 低頭看著表上的時間，拿背包遮雨的蒲紹薰不禁加快腳步，並在心中暗罵自己學不會教訓，竟然又因貪看報表而忘了回家陪爺爺過招的約定。 每個禮拜三晚上八點與爺爺慣例比試，是她和爺爺之間不成文的約定。 可一年前畢業前夕她為了準備證照考試，忘了跟爺爺的約定，就那一次，爺爺大發雷霆，動用關係讓她無法順利考取會計師執照，之後是全家人為她求情，再加上每天三次的過招賠罪，好不容易才讓爺爺氣消。 不過，少了會計師執照，她就無法成為會計師，雖然之後她又考了幾次，但結果都是失敗，顯然爺爺仍未收回命令，就怕她成了會計師之後更無法無天。 雖然她氣得牙癢癢，但也無可奈何，只能進入會計事務所當小妹。 十五年前，她人小志氣高，對爺爺的話嗤之以鼻；十五年後，她卻深深領悟到什麼叫做威權掌天下，所謂威武不能屈根本是神話——至少，在她打敗爺爺，讓他收回命令前，都是神話。 低頭又看了一眼時間，蒲紹薰又加快了腳步，並在心中祈禱下雨天公車不會準時到。然而，上天似乎沒聽見她的祈禱，公車竟出現在對街的十字路口等紅燈。 「不會吧！」看到公車出現，蒲紹薰打算跑步穿越人行道，可天不從人願，人行號志燈竟在此時轉為紅燈。 幾輛趕時間的司機一馬當先地加速起步，順便輾起一道道嚇人水花，見狀，人行道前方撐傘的行人不禁紛紛往後躲避，逼得後方想要往前的蒲紹薰也不得不後退。 好不容易擠到路口，看著川流不息的車子，如果強行過馬路，肯定會造成連環大車禍。 就在蒲紹薰發愁的同時，公車已緩緩駛到對街的站牌前，看著乘客魚貫上下，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下完了！ 視線從車潮移至飄雨灰暗的天空，她蹙起秀眉，在心中埋怨起這場礙事的雨，全然沒發現自己那惹人心憐的表情已吸引了好幾位男性行人駐足凝視，其中還有兩三個人急忙拿著雨傘上前，打算跟她搭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