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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舒琦 總經理離開了,留下這個攤子要她收拾,陳秘書即便覺得棘手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解決了。 「章小姐,你別讓我為難,有司機送你來嗎?我幫你叫台車好嗎?」陳秘書盡可能的軟化語氣,深怕怒火攻心的章芙蓉會做出什麼不智之舉。 「請問——」紀芊舞站在陳秘書背後,囁嚅出聲。 她一上來三十樓,走出電梯,就見這個女人卑微地不知在拜託什麼。 而站在陳秘書背後的章芙蓉一見是紀芊舞,心中的怒火和嫉妒同時爆炸,心裡也冒出一個懷念頭。 「她是來找我的。」 聽見章芙蓉的聲音,紀芊舞這時才發現,原來和陳秘書在交談的人是她! 「章小姐?」她怎麼在這兒? 「進來吧!」章芙蓉勾勾手指,示意要她進來。 「可是……」陳秘書更為難了,總經理要她趕章小姐走,然而現在反倒又留了一個下來,這可怎麼辦才好。 「幫我把門關上。」她不容陳秘書反駁,從小培養的氣勢,這時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陳秘書看著紀芊舞走進辦公室後,才百般無奈地幫她們關上門。 算了,反正總經理也走了,她只要確定裡頭的兩個女人沒破壞辦公室,會離開就好了。 「你是來找顥風的?」章芙蓉優雅地坐進辦公桌後的皮椅,看著紀芊舞問道。 「是的,請問他在嗎?」她巡視辦公室一回,看到辦公室裡還有一個門,猜測著他是否就在那扇門後。 「他不在哦!你找他有什麼事,跟我說也一樣。」 「我想不太方便,我還是想親自和他說。」她又不是腦筋壞了,和她說肯定會石沉大海,連個漣漪也見不著。 「沒關係,反正我們都要結婚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章芙蓉柔媚的嗓音和方才大聲吼叫的模樣截然不同。 簡顥風讓她難堪,她也不會讓他好過,既然他這麼在乎紀芊舞,那這個謊言對她而言一定很震撼。 「什麼?」怎麼可能,前幾天兩人還濃情蜜意的,只不過在「碧之海」有了些誤會,現在她千里迢迢上台北來,卻聽說他要結婚了。 不會的,一定是章芙蓉在胡扯! 一定是她在胡扯的…… 第九章 滴答滴答,時間恍若靜止了。 紀芊舞呆若木雞,直挺挺地站著,連手上的行李袋掉到地上都沒發覺。 不可能的,顥風不會對她這麼殘忍。那天他們還玩得很開心,去拜祭了她爸媽,還去了「碧之海」,他不應該會因為她隱瞞了那些事情,就這麼對她吧! 「咦?顥風沒跟你說嗎?」章芙蓉裝作訝異地看著呆滯的紀芊舞,心中卻暗自竊喜。 「我們這幾天沒有聯絡。」紀芊舞直覺的回答她的問題。 他沒有和她聯絡是因為他要結婚了嗎?才四天,才四天就風雲變色、人事全非.她到底錯過了什麼? 紀芊舞的回答給章芙蓉打了劑強心針。 原來兩人沒有聯絡,那她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嘍! 「我想他是太忙了,他從飯店回來後就忙得昏天暗地。你知道的,結婚有很多瑣事要處理,簡伯父和簡伯母……呃,不,該叫他們爸媽了,他們都希望婚禮能盛大隆重地舉行。所以他每天除了公事外,還要打點這些結婚的事,真的是累壞了,我看了都好心疼哦!」章芙蓉咬定紀芊舞完全不知道狀況,說起謊來更肆無忌憚。 「我不相信。」對,她不相信,她怎麼可以相信章芙蓉說的話呢?這種三流的劇情,連續劇不是常演,她才不上當呢! 「我知道顥風在飯店時對你很好,但是那是因為他誤以為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他是永遠不可能娶你的,我在飯店時不就警告過你,你還傻傻地陷下去。」章芙蓉一副同情萬分的模樣,看著紀芊舞愈見蒼白的臉色,她的心情就愈好。 這個女人才是領風的救命恩人?哼!她才不會讓她得逞呢!說到救命恩人,王牌的是她! 紀芊舞無言以對,心海翻騰得似強風海嘯來襲,滿牆的信心被狠狠地敲出個小洞。 他這樣溫柔地對她,只是因為她救了他?不是愛她? 「你該知道你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簡家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可能娶一個像你這樣沒背景的鄉下女生。但是,顥風誤以為你是救他的人,所以想趁那段時間給你個快樂的回憶,卻沒想到你真的愛上了他。後來又明白你真的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因為不想傷你,才會一走了之。」對於自己愈來愈熟捻的說謊技巧,章芙蓉感到十分得意。 章芙蓉振振有辭,讓紀芊舞的信心一瞬間崩潰了,她的唇不自覺的顫抖,手不由得收縮,而眼眸則泛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她真傻,原來他是給她台階下,她卻還傻傻地上台北來,以為她認錯後兩人可以雨過天晴。 天啊!她真的錯得離譜,傻得天真。 章芙蓉見她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原先的壞心情漸漸的轉陰為晴。「你剛剛說……找顥風到底有什麼事?」 「我只是想跟他說,他那天沒穿上衣,而下身則是穿著深藍色的海灘褲。」她虛軟無力地說完,便轉身奪門而出。 這時還需在意說了什麼、隱瞞了什麼嗎?而這句話,他有沒有聽到,是不是石沉大海都已經無所謂了。 章芙蓉笑看著自己於的好事,一臉的鐵青早已神清氣爽,她慢條斯理地隨後走出。 走出來後見陳秘書一臉茫然的表情,章芙蓉只是笑嘻嘻地對她說:「陳秘書,謝謝你,再見。」 陳秘書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況怎麼會這麼混亂? 剛剛那位小姐為什麼會哭著跑出來?而原本怒髮衝冠的章芙蓉卻是笑瞇瞇地走出來和她道別?真是離奇古怪。 片刻後,章芙蓉走進另一部電梯,站在電梯裡回想著剛才羞辱紀芊舞的每句對話,嘴角浮著得意的微笑,但卻在憶起紀芊舞說的最後一句話時漸漸變了臉色。 「我只是想跟他說,他那天沒穿上衣,而下身則是穿著深藍色的海灘褲。」 那……不是顥風溺水那天的穿著嗎? 她是不是弄錯了什麼?難道……她真的救了顥風? ※※※ 紀芊舞在台北街頭遊蕩了許久,直到淚不再像洪水般的竄流時,才坐上夜班火車回家。 火車轟隆轟隆,帶著失落的她回家,車廂裡昏黃的燈光,照映著她傷心絕望的臉,昏昏朦朦。在寂靜的車廂中,所有的乘客都隨著火車規律的節奏沉沉入睡,就只有她仍睜著一雙淚眼,直直盯著窗外黑鴉鴉的景色瞧。 她怕奶奶擔心,所以沒打電話回家,是怕自己帶著哭泣的聲音會讓奶奶起疑。她沒法像慧梅一樣高高興興地上台北來找男友,又開開心心地帶著幾天美好的回憶回家,然後甜甜蜜蜜地暢談每件事。 她記得他曾經問過她,會不會追上台北來,她想這個問題,已不再需要答案了。 她不該上來的,她該待在「碧之海」,繼續帶著罪惡感,讓思念折磨她,悔意充斥她,但她會擁有一切和他有關的浪漫回憶和愛,以供追念。而不是像現在什麼都沒了,愛沒了,回憶變調了,只剩無助的心傷和淒涼。 夜半時分,她卻一點睡意也沒有。紅腫的雙眼,是因為無聲的淚不停地從她強力支撐的眼眶中滑落,她曾試著擦去,但淚水仍舊源源不絕的流著,最後她根本懶得去擦,因為那不過是徒勞無功。 她一點都不恨他,因為誠如章芙蓉說的,兩人之間的家世背景是條大鴻溝,今天她站在「迎風」那棟光鮮亮麗的大樓前,不由得就自卑起來。 她這種海邊的小孤女,本來就和顥風這個大集團的總經理是天壤之別,她在他的世界裡感到格格不入,而他在她的世界卻總是鶴立雞群。而這一點,是她到了這兒才明白的。 但,她卻好氣他,氣他為何不明說,為何要用這種方法來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她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他報答什麼啊!他以為用這種方式,她就會開心了嗎?他有沒有想過,到頭來是傷了她的一片真心啊! 她再度拭去頰上的水漬,心忖著若是台灣的水源也像她發達的淚腺般,那就不會有缺水的困境了。 呵!到現在還有心情調侃自己,看來也不是傷得很重。 當今夜的黑幕退去,明天的太陽升起時,她又是快樂的紀芊舞,一個人的紀芊舞。 ※※※ 旭日東昇,火車準時到站,列車長開信廣播,紀芊舞頂著一夜未眠的熊貓眼,跟著人群魚貫的下車。 走出火車站,紀等舞用手遮著眼,望著東方白灼灼的陽光,忖著:夏天都快過完了,太陽怎麼還這麼大?它不該也像自己短暫的戀曲一般,該退燒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