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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妍庭 方勳看著他,問:「你不打算討莉詩給我作兒媳婦了嗎?」 一句話頓時堵住他所有的堅持。 方旻軒沉默著,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你這狡滑的老狐狸——」 砰! 「啊!老公——」 「方勳兄——」 小狐狸痛賞老狐狸一記「黑輪」,憤然離去。 第十章 莉詩總覺得自己做了個好長好長的夢;那夢中有她、有方旻軒,還有他養的白癡九官鳥——老兄跟自家老犬阿波羅等,許多她熟悉的人。 不過最多的片段仍是方旻軒。 頭一次,就在那段夢裡,她看到他舉世無雙柔情的笑容,聽見他呢喃絮語的情話;熟悉他溫暖遼闊的懷抱,那感覺活靈活現,直到夢醒時分仍感受到溫存—— 好驢的春夢!卓莉詩打了個呵欠,輾轉甦醒。 窗外又是一方美好晨光——似比平常亮眼許多。 老天!現在幾點啦!? 她翻身下床,來不及站住腳,頓感一陣天旋地轉,又跌坐回床沿。 「爸——媽——」她甩甩螓首,揚聲道:「現在幾點了?你們怎麼不叫我?」自己彷彿得了場重感冒,可是搜索記憶的結果,只有方旻軒冷冷的背影,和一片黑暗。 對了!她要去跟他和好,她必須道歉,雖然他也有錯……不過,總歸一句話:她要讓他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 至於爸媽……他們出國了嘛!難怪沒人叫她! 卓莉詩扶著牆走出房間,卻聞本來冷寂的樓梯跫音乍現—— 媽!? 「哎呀!你這個丫頭跑下床幹什麼?」劉蕙娌挽著女兒溫熱的玉臂,又把她安置回床上。 「媽,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明明記得他們要去玩一個禮拜的,今天算來才第一天,他們應該還在飛機上呀! 「拜託,我打從前天晚上帶你去看醫生後就沒出門了!」 「可是……」她怎麼不記得有這回事?「爛窗子呢?你幫我叫他來一下好嗎?」如果她估計的沒錯,那傢伙八成站在院子等門。 她憶起前天臉紅心跳卻凌亂的一幕幕。 「爛窗子?」劉蕙娌好久末聞此暱稱了。「旻軒他去加拿大了啊!」 不對吧!?卓莉詩總覺得……怪怪的。 「媽,你是不是記錯了?要去加拿大演講的不是方旻軒,是方伯伯!」還有,二月份的天氣怎麼會這麼熱?她明記得任老伯說有個大陸冷高壓來勢洶洶。 唉!氣象報告向來不值盡信,因為它是全世界最公開光明且愚蠢的騙局;或者該說是笑話。 「莉詩,你沒睡昏頭吧?」劉蕙娌開始覺得不對頭了。 她搖搖頭,梳理長髮時瞥見月曆——六月份!? 「媽,我的月曆為什麼少了四張?你拿去給阿波羅墊廁所了嗎?」 這口氣、這語句……劉蕙娌怔怔望定她。 糟糕,都八點多了,爛窗子鐵定不會等她,前天又發生那種事…… 莉詩羞紅了臉頰,找尋制服的手也停頓下來。 說真格的,如果他肯好好說,不要亂吃風大哥的飛醋,他們或許可以—— 綺夢維持不到兩秒,就被理智冰泉澆醒。 錯錯錯!卓莉詩,現在不是作白日夢的時候!你該想的是如何找個笨理由搪塞給訓導處那超龜毛的老處女!開玩笑!她還想畢業呢! 「莉詩……」 「怎麼了?」她發現老媽看自己的眼神活像見到妖怪。「有什麼不對嗎?」莉詩低掃自己一眼;頭是頭,腳是腳,一副軀體兩隻手——完全正常啊! 「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啊!我媽。」 「那你知道你是誰嗎?」 「廢話!我是你女兒,卓莉詩。」她開始懷疑老媽是否加班過度抑或更年期提早來臨,怎麼盡挑些怪問題問她。 「對了……」卓莉詩突然停下手邊的工作。「今天幾月幾號?」她依稀記得三上的期末考似乎在這幾天內。 「六月十七。」 呼,好在還沒……什麼!?卓莉詩難以置信的盯著媽咪:「你說今天六月十七號?」 「是啊。」 莉詩倒抽口氣——不可能,這不是真的!我一定還在作夢,拜託誰來把我打醒! 「不可能!這又不是電影,睡個覺就會到未來!?那我中間的四個月上哪去了?被外星人綁架了嗎?」 不能怪莉詩的反應如此激烈,畢竟多出一段空白生命的感覺是比完全失去記憶來得可怕得多。 「莉詩,你鎮定一點!」劉蕙娌見寶貝女兒突然恢復記憶,心頭是喜驚參半。 「我很鎮定!」她來來回回在房間內踱步,試著整理腦中的紛亂思緒。 誰來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讓她平白無故失去近半年的記憶?莉詩只知道她和方旻軒在院子大吵了一架,然後,她看見一盆花自二樓掉下來,然後——然後——然後她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什麼事吵吵鬧鬧的?」 「汪!」卓正雄和忠犬阿波羅聞聲也上樓來。 「老公!」劉蕙娌欣喜的淚一時抑止不住。「莉詩恢復記憶了!」 ☆ ☆ ☆ ☆ ☆ ☆ ☆ ☆ ☆ ☆ ☆ ☆ ☆ ☆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卓莉詩站在他一塵不染的整齊房間內,靜靜面對著方旻軒拋下她,遠赴加拿大唸書的事實。 當然,她不會曉得那是自己恐嚇兼拐騙換來的結果。 書桌的透明膠墊下是一張張他從小到大的生活剪影,莉詩靜靜看著,不發一言。 一歲的他、五歲的他、上幼稚園的他……直到上國、高中時矬斃了的大頭照,她是多麼熟悉呵! 當然,那裡面也不乏他們倆的合照,只不過那多半是兩人大眼瞪小眼,或裝出相親相愛樣子的「合成作」。 「王八蛋的——」莉詩霍然一掌拍在桌墊下數個方旻軒臉上。 他就這樣吭也不吭一聲的溜到國外,自己不道歉也就算了,竟然連讓她道歉的機會都不給,好過分—— 明明,莉詩明記得他曾憤怒的對自己說:我愛你愛瘋了!現在呢?愛瘋了所以躲到加拿大去療養嗎?好,就算他真要走好了,也該留個幾句話給她吧? 卓莉詩才不信他會不留隻字片語就獨自遠去,她才不信! 她開始在書桌上搜尋著。打開抽屜時,她發現一把銅黃泛綠的小鑰匙,上面貼著個小標籤:台北郵政某某信箱。 這個信箱號碼好像在哪兒見過——她思忖。 再往抽屜深處找去,她挖出幾封信函和一張不知是什麼的紙類。 這——這不是我寫給大頭呆的信嗎?莉詩抽出信紙,果見自己熟悉的字跡。 卓莉詩終於明白她的筆友為什麼要袒護方旻軒了——原來他們根本就是同一人! 那個爛窗子用最靈巧的手法窺盡了她的內心,莉詩好恨自己寫信時幹嘛那麼誠實。而且,他窺完也就算了,竟然還食髓知味地盜走她的芳心。 怪盜……騙子…… 她丟開信繼續往下看。 信下面的紙類看來年代久遠,依稀是張賀卡;裁作封面的紙早就褪色,上面用粉蠟筆和彩色筆畫出的圖同樣歷盡滄桑——依那輪廓來看應是顆愛心吧! 她小心翼翼打開它,乍見自己幼時的倩影也在其中,那是張照片剪貼的情人卡,照片上方是淡淡的黑色簽字筆跡,注音和歪斜國字拼湊成「我的新娘子」。 卡片似是打開回憶之門的鑰匙,莉詩知道它的來由了—— 剛上小學沒多久,一次美勞課正近西洋情人節,老師叫小朋友帶材料到學校做卡片,她記得那次他做完、打過成績後,說什麼都不讓她看,不能免除的他們又因這小事吵或打了一架,足足鬧上幾天彆扭。 原來,那時候他就要定她了。 方旻軒的笑突然浮現在她腦海,他們倆所有的心結舊怨頓時在此刻間隨風而逝。 一份難述無形的情感包圍了她。莉詩知道,她明白,這就是南湘蘊所說的——愛;一份為他與她量身訂作的真愛。 「虛偽的人……」莉詩想哭也想笑。 「為什麼不告訴我呢?害我把你白當了十幾年的冤家……」 想起自己對方旻軒的態度,她都替他感到冤枉。 雖然,卓莉詩沒找到方旻軒的「遺言」……呃,應該說「留言」,她卻真正明白了方旻軒與她自己的心意,這不也挺好? 此時此刻,她巴不得生對翅膀飛去加拿大找他,告訴他:對不起,還有——我愛你。 尾聲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方旻軒!」 卓莉詩憤怒地踏著地磚,像是他俊秀的臉就刻在那格格灰紅上。她那火爆得彷若吃了十噸炸藥的樣子引來不少路人側目指點。 「看什麼看!?你有意見嗎?」她手擦蠻腰,毫不客氣的瞪罵回去。「今天是你好運氣!可以見識何謂『潑婦罵街』!」 好在台北為首都,不時有些「另類份子」出沒街頭,諸路人也多見怪不怪,頂多一陣吃笑、一記白眼過去就算了,各過各的大道小橋,沒人會多計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