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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丹菁 「你這個及第狀元在多年前便已經惹得皇上不悅了,更逞論是現下?」 鏡如水淡然地笑著,「你別牽累我便好,還擔心我會連累你?」 「哎呀,不過是個玩笑,也同兄弟我說得這般正經?」言吹影啐了他一口,又一副神秘兮兮地湊近他的身旁,「方纔我回府時,外頭排滿一堆等著要拜訪你的馬車,於是我便繞到後門進來,卻在鏡紋樓附近聽見了女人的咒罵聲,那聲調可真是與眾不同。」 「哦?」鏡如水以掌輕托著俊臉,修長的手指輕敲眼角。 看來她必定是十分惱怒,而且要她改掉滿口的雜言穢語,可能需要一點時間好生調教。 「唉,你一點兒都不覺得古怪?」瞧他不慍不火的反應,言吹影倒是有點意外,「這鏡花居可不是隨意的閒雜人等便能走進的,而你的宅院裡傳出女人的咒罵聲,你倒是一點都不以為意,難不成……是你帶回來的?」 不會吧,品味太差了…… 「你以為是什麼樣的女人才配得上我,又是什麼樣的女人才能讓我心動?」雖說她宛若是一頭桀驁不馴的野烈豹子,抬眼舉手之間是恁地放肆而不羈,一點也不像時下的溫順女人,可卻意外地讓他心動。 既是要與他共度一生的女人,既是要接受他的命運的女人,自是要有點不同凡響,要有似她這般強韌性子的女人才能與共。 只是她的爪子,還有待修剪。 「可……」他聽到的咒罵聲實在是不堪入耳,簡直比鄉間野姑還要粗俗,他怎會千挑萬選地檢中這十分不同凡響的女人? 他的身邊一直不乏女人作陪,可讓他心動的還不曾有過,怎麼會…… 「她可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是絕無僅有的一個。」一旦錯過,不會再有。 「就因為她是命中注定的女人?」遂他要忍辱負重地接受?「你這一次會不會是卜錯卦了?」雖然還沒見過他卜錯卦,可人嘛總是會有第一次的,是不? 「你認為我會卜錯卦嗎?」鏡如水不禁失笑。 他倒很想知道自己的天賦異稟何時會有失常的一天,可到目前為止,都還正常得很。 命運哪命運,何謂命運呢? 他順著命運遠離了是非叢生的宮中,順著命運找到可以陪伴他一世的女人,然這到底是命運的安排還是他所希望的? 雖說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倒不如說是因為他的冀望產生了定數,這可說是因他的心願而延伸出的命運吧! 「我覺得你還是要……」言吹影驀地住口,豎起耳朵聽著,「我好像聽到什麼聲音了……」畢竟鏡花居向來靜寂得像是一座死城,突然迸出了像是咒罵的聲音,他自然會覺得震驚。 況且,這裡頭可是擺下了陣式,那個女人怎麼可能走得到這裡來? 「是嗎?」鏡如水微瞇起魅眸,突地站起身,面對著翻飛的帷幔,笑意更濃,連向來不帶笑意的眼眸亦噙著深濃的笑意。 「你聽。」言吹影歎了一口氣也走到他的身旁。 經由風的吹送,真的帶來了花襲人惱怒不已的叫罵聲…… 「鏡如水!該死的王八蛋,有本事就給我出來! 混蛋!色痞!畜生!你給我滾出來!」花襲人靠著微弱的光線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徑上走著,氣喘吁吁地吼著,又使勁地罵著,彷彿兩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 可惡,這是什麼鬼地方? 她從太陽高掛走到太陽西下,再走到伸手不見五指,走得又渴又餓又累,卻始終找不到原先走進來的路。可惡,位在中央的水月塢明明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為什麼她走了好幾個小時,卻一直走不到呢? 王八蛋,最好是不要讓她找到,最好是讓她窩囊地餓死在這種荒野小徑上,要不然她見他一次就開扁一次。 別說她太暴力,因為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惡,至少也要給我吃的東西啊!」嗚,她餓到沒力氣走路了。 。在探花坊時,她一天至少也吃個五餐,飯來張口,茶來伸手,可從昨幾個晚上到現在,她一直沒有吞進任何東西,已經足足二十四個小時了…… 該死的鏡如水!根本就是存心要把她給餓死的! 說什麼命運、說什麼愛他?他根本就是腦子有問題,有誰會在初次見面就同人說這種話題的,他根本是個沒腦子的白癡! 「你餓了嗎?」 像是鬼魅似的,鏡如水突然飄到花襲人的面前,嚇出她一身冷汗。 「你、你是鬼啊!」哇咧,走路都沒有聲音。 「我說過,只要你喊我的名字,我就會出現。」 鏡如水笑得開懷,不由分說地牽起她的手,恁地霸道卻又柔情似水。 花襲人先是呆愣地任他牽引著,而後怒瞪著他一身月牙白的頎長身軀,恨得牙癢癢的,「你、你不要隨便碰我,你這個令人厭惡至極的王八蛋!」 可惡,居然敢軟禁她!早知道離開賈府會遇上這等事,她就該把自己鎖在探花坊裡,寧可一輩子躲在探花坊裡,她也不願意跑到這種鳥不生蛋的荒郊野嶺來,居然連三餐都不供應她……嗚嗚,是存心餓死她的! 「厭惡至極?」鏡如水突地轉過身來,將帶笑的俊臉湊近她的眼前,近到唇瓣幾乎要接觸在一塊兒,「你真的討厭我?」 花襲人瞪大眼,沒想到他會突然轉過身來,甚至是如此接近她…… 說真的,她第一次覺得男人可以美到如此無法無天的地步,那一雙深邃的眼眸彷彿帶著醉人的魔力,只要一對上眼,就再也凋不開視線;至少她現在真的移不開自己的視線。 「我倒不認為你會有多厭惡至極。」他笑得分外張狂。 是他的心孕育出了命運,還是命運控制著他的心?到目前為止,他可以肯定地知道,是因為他的心情戀上她的人,而他不過是提早知道了命運的結果;她一定會留在他身邊的,不過還需要一點時間。 「你……」沒來由地,在那一雙眸子的凝睇之下。她感覺自己絲毫移動不了身體。 鏡如水再揚起勾魂的笑,牽著她的手往前走。 「走吧,你一定是餓壞了,方纔我已經差人準備晚膳。」他的手緊緊地握住她的,是恁地強勁又不失溫柔。 「你……」可惡,她八成是餓到無力,否則怎麼會連一句話都反駁不了? 明明是他軟禁了她,明明是他不供膳食的,怎麼現在又在她眼前擺出一張大善人的嘴臉,開始施捨她? 「我方才一直待在水月塢,思忖著要如何利用水月塢完美的地形和氣流,配合上月圓陰氣極盛時,設壇劃開時空交界……」他說得輕描淡寫,相當貼心地牽著她走上青石拱橋,踏上水月塢,「倒是你,決定好了嗎?」 花襲人聽得一愣一愣,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照道理說,她這個來自於六百年後的現代人,應該可以成為他們這群古人眼中的神,為何她卻覺得自己彷彿是一個無用的傻子? 「你不相信我?」鏡如水倒也不意外她的反應。 「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 同理可證,倘若有一個二十七世紀的人來到她的面前,跟她談論一些有關於二十七世紀的一切,她八成會把對方當成瘋子,而他為什麼會相信她,為什麼會知道她是來自於未來? 「因為我的眼看得見過去和未來。」彷彿看穿她的心思,鏡如水淡然地道。 別問他到底是怎麼習得這門絕技的,只因他自娘胎甫落地便熟知這世間常理,看穿了過去和未來;或許正因為如此,所以他無法對世間的權勢利益動心。 一他很清楚,所有的一切皆是過眼繁華罷了,沒有任何東西是永恆的,但他偏想要追尋一分感情,想要得到他此生不會擁有、卻又最想擁有的情絆。 因此,她想要逃離他的身邊,很難。 除非他死。 「我又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天啊,她現在可是脆弱得很,請不要再說這般打動人心的謊言,她真的會掏心挖肺地相信他。 「想不想再試一次?」鏡如水突道。 「試什麼?」 鏡如水笑得妖詭,俊逸的臉龐蘊涵著深沉的算計。 「吹影,你就坐著別動。」 他回頭對著言吹影道。 花襲人此時才發覺水月塢裡還有一個人存在,可她只是匆匆一瞥,滿心等待著鏡如水所說的「試」,她真的很想知道他要「試」什麼。 「別靠我太近,也別移動你的腳,只需要睜開你的眼睛看即可。」 鏡如水淡淡地吩咐著,口中突地唸唸有詞,雙手往上一舉合在頂上,四方飄揚的帷幔驀地往上翻飛至樓閣,一剎那間,半月陰冷的光芒透著張牙舞爪的蒼白倒映在湖面上,仿似太陽般照亮整座水月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