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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丹菁 不過賈府到底有多大,她是不知道,也不打算晃到探花坊外的地方去,只因天天到賈府拜訪的達官顯貴、文人雅士幾乎要踏爛門檻了,遂她是不可能主動拋頭露面去,免得他人覬覦她的美顏。 只是,天天在這座園子裡晃,日子一久,總是會有點膩,尤其剛跨入一月,天氣凍得有點過分,到外頭晃倒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可要她天天窩在房子裡,她就快要發霉了! 罷了,凍也好,冷也罷,反正不過是散步罷了;或許在外頭散著步,她便會想到怎麼回到二十一世紀的契機。 想著,花襲人抓了件蠶絲覆綢緞的襖衣便往外走。 在宅院前是一座造景的池子,荷葉早已經枯黃,漣漪微興的池面也凝著一片寒氣,放眼望去是枯黃的林地;只有在這小宅院旁的幾株梅樹,暗暗地吐露著醉人的芬芳,還顫著幾抹絕冷的艷白和嫣紅,而懸在屋簷上的淡紫色珊瑚籐,在晌午過後為陰霾的天際獻上一抹色彩。 沒有雪,但是天候凍得她雙手僵直。 花襲人拉緊了身上的祆衣,任清冽的風吹拂臉龐,有一步沒一步地走著,滿腦子只想著要如何才能夠回到二十一世紀。 哎呀,要怎麼回去呢? 她是坐飛機莫名其妙地穿越了時空,這是否意味著若她還要再穿越一次時空,還必須要再坐一次飛機? 問題是,這個時代哪裡來的飛機? 在這時代曾經設計過飛機雛型的人,只有十五世紀中誕生的意大利人達·芬奇;而她若是判斷沒有錯誤,明成祖時期確實是在十五世紀初,但要她上哪裡去找達·芬奇? 這個時候距離他出生還差個三十年,他甚至連靈魂都還未成形。 嗚,她要如何回到二十一世紀? 她乾脆別等了,索性一頭撞死算了,說不定早一點投胎,她還可以借由輪迴回到二十一世紀;也說不定她可以用這種逼近死亡臨界點的方式,回到二十一世紀…… 花襲人瞇起傲氣凌人的美眸盯著離自己不到一尺遠的池子,她心想,若是再向前跨出一步,有可能就可以…… 但,她若是一個不小心跨過了生死的臨界點,真的不小心死了,那老媽怎麼辦? 該死!她那也不敢做,這也不敢試,生怕一個不小心踏錯步,再也回不到事情的原點,說不定就真得要去拜見閻王大人了。倘若真是這樣,老媽一定會恨死她的,恨她居然棄她先走! 老媽就她這麼一個女兒,倘若她不在她的身邊,她一個人…… 那怎麼成?她都還沒有為老媽爭一口氣,讓她可以揚眉吐氣、衣錦榮歸,怎麼可以死在這裡? 她還沒有告訴全天下的人,未婚媽媽並不是那麼可恥、並不是那麼墮落,至少她老媽是抬頭挺胸、獨自一人把她帶大的,她老媽是偉大的。而她還沒有報答她,她怎麼能死? 可惡,無論如何她也要想個辦法回到二十一世紀才成,只是她讀的是歷史系,沒學過什麼量子力學,不懂得量子與量子在撞擊之下,所造成的質量到底要如何才能夠突破時空的界限;在這種連火箭都還不懂得製造的年代裡,她要借助什麼力量回到二十一世紀? 天啊,誰來告訴她答案,她到底要怎麼做,才有可能突破這個窘境? 這個問題她已經反覆思考了兩個月,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會瘋掉,可她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每天努力地。反覆地吃喝拉撒睡…… 她會不會在這個探花坊裡住到死?天啊,光是想到美麗的人生就要在這裡消耗殆盡,她就覺得光火。 為什麼要讓她遇到這種事? 不過是坐飛機出國旅遊罷了,她從頭到尾一直在睡,就這樣睡著、睡著,睡到了異空間的時空來,這一趟旅行真是太值四票價了。她相信不會再有人跟她一樣倒霉……哦!除了和她一樣倒霉的那十一個人。 可她真要在這裡待到老嗎?以賈府中的花襲人身份到老? 都怪老媽,取這什麼爛名字,居然讓她成了紅樓夢的一角;幸運的是,她的命運跟書中的花襲人不一樣。 廢話,她可是二十一世紀的花襲人,她可是生存在一個有電器用品、有尖端科技的二十一世紀,她才會不像書中的角色一樣認命,她會努力地爭取自個兒想要的東西,即使是不擇手段也無妨。 然而,她現在卻連要不擇手段得到想要的東西的機會也沒有。鳴……給她哆啦A夢,她要時光機。她要任意門、她要可以幫助她離開這裡的任何一項工具…… 「寂寂寥寥楊子居,年年歲歲一床書,獨有南山桂花發,飛來飛去襲人裾……」 遠方突地傳來一道低沉帶著磁性的柔魅嗓音。 令正蹙眉思忖的花襲人不禁抬眼,在刺骨的颯颯冷風中望向發出聲音的來人。 「盧照鄰的長安古意……」花襲人輕喃道。 怪了,不是說這是她私人的園子嗎?怎會有其他人進人她的園子裡,而且還是個男人? 不過這個男人的腦袋是不是壞了?眼前是什麼天候,他居然在吟誦秋季的詩? 這文人也未免太過瘋狂了,想吟詩作樂、飲酒放浪也不該晃到她的園子裡來。 「花氣襲人知驟暖,鵲聲穿村喜新晴……」 她不屑地挑起絕美的黛眉,正打算回房去,卻突黨聲音再次吟唱著詩,甚至還帶著嗒嗒的腳步聲。 「陸放翁所著的《劍南詩稿》中的一篇《村居書喜》……」 這下子,她不走了。 原本是不打算過分暴露自個兒的美顏,免得惹災遭殃,可現下她真是跟在她園子裡吟唱詩句的男人槓上了。 襲人、襲人!從頭到尾彷彿都在喚著她的名字似的,聽在耳裡真是刺耳。 可她卻不知道這人到底是誰。 她自從踏進這座探花坊之後,鮮少見到丫環以外的人,除了賈府裡的人知道她的存在,她不認為賈府外的人會知道她身在何方,甚至以如此明顯的用詞仿若在挑釁她似的。 「誰在那裡?」 瞧見在梅林裡出現了一抹月牙白似的衣衫,花襲人不禁戒慎地出言喝止。在探花坊裡的她是溫順柔情的,她自然不能表現出自個兒的真性情,但倘若是色胚子一個,她自然要保護自己。 「在下鏡如水,唐突姑娘了。」 自綻紅破白的梅林閃出一抹淺影,令花襲人當場愣在原地。 長髮終成一束,上頭還繫著寶玉珠綴,惟有幾綹被風吹得凌亂的髮絲披垂在俊美無儔的白玉面容上,一對似幽深的潭水般的魅眸深嵌著,飛揚的濃眉適巧在深邃的眼窩上延伸;而挺直的鼻樑更是恰如其分地置於最貼切的部位,下頭勾抹笑意的薄唇更是攝魂地挑出最美的弧線。 那深刻的五官令她仿若失了魂一般,像個花癡一樣調轉不開視線。 他不是賈寶玉,只因他的美顏更甚賈寶玉…… 天底下真有如此俊美之人? 第二章 「你是誰?」花襲人柔媚地問道。 舔了舔有點乾澀的唇畔,她不禁又為自己戴上了假面具,把最不屬於她的柔情蜜意展現出來,就只為了讓眾人錯以為她是個柔順的女人。 不管在哪一個時代,女人柔順些才會得人疼的,是不? 「在下鏡如水。」他方才不是說過了嗎?莫非他說得不夠明白? 「我是問你的身份,還有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這不是在同她廢話嗎? 她耳朵好得很,自然聽見了他剛才的自我介紹,問題是她真正想知道的是他到底是何身份,為什麼會進人這個地方? 據她所知,賈府雖天天皆有大批人馬登門拜訪,可他們活動的範圍只局限於賈府前院前廳,絕對不會進人後院的大觀園;然而他卻堂而皇之地進入她的探花坊,未免太奇怪、太過分了! 「在下乃一介術士,今兒個是為了賈府的賞梅宴而來,可卻不慎走錯了路,誤闖姑娘的園子,還請姑娘包涵。」鏡如水挑唇笑得勾魂,一雙深沉的黑眸閃爍著絲絲光芒。 昨兒個他佔星瞧個仔細,得知今天是最佳的相見契機,遂他刻不容緩地進人賈府,輕而易舉地找到探花坊,只為了一觀此生的佳人。 「公子不用多禮,倘若我沒記錯,賞梅宴的方向應該是往那邊……」 花襲人笑不達眸地睞著他,伸出纖纖玉指指著他身後的路。 說真的,她一點都不相信他的話。 賞梅宴就在他後頭的路上,而惟有這一條路是可以通往探花坊,他卻道是誤闖,這豈不是睜眼說瞎話? 不管他是什麼用意,反正她現在沒那個心思同他玩;她有太多煩惱,有太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等著她去處理。 「姑娘好似有許多煩惱。」他幾乎是以肯定的語氣說道。 花襲人抬眼看向他,先是一愣而後又不在意。 嘖,有什麼好稀奇的!他說他是個術上,術上不就是神棍?察言觀色而辨其真偽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畢竟她也做得到,而今他猜對了她的心思,八成是她太過焦急,把煩惱擺在臉上,以致讓他逮到機會逗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