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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丹菁    


  倘若真有地獄、真有輪迴,那麼人死了之後不都是要走上奈何橋,要喝下盂婆湯;如此一來,再怎麼刻骨銘心的感情也會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再深徹的愛意也會劃下旬點。那他又在執著些什麼?

  「怎麼會什麼都沒有?」鏡如水挑眉反問她。

  「不然你告訴我還有什麼?」不要告訴她宿命論、命運說,她已經十分厭倦這種科學無法解釋的奇異現象了。

  「至少你還有我的情,往後不管是哪一個先離開世間,我絕對不會放你一個人孤單;即使走在黃泉大道上,你也會看見我在一旁等著你,直到再落輪迴。」鏡如水停下腳步,深情之態不禁令人動容。

  花襲人抬眼睞著他,原本想要開口恥笑他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一見著他的臉,一堆譏笑諷刺硬是說不出口。

  「甜言蜜語!」最後只吐出了這一句話,而且還帶了那麼一點嬌嗔的意味。

  哼!這下子她總算知道為什麼有牛郎這種職業存在了,只要長得夠俊嘴夠甜,想要大把大把的鈔票,絕對不是件難事;倘若是他,想必可以削到翻!

  「我說的全都是真的。」見她甩開他的手在自往前走,他立刻尾隨在後。

  「我有說過我要留在這個時代陪你一輩子嗎?

  有本事在你送我回二十一世紀之後,你再跨越時空來找我。」到時候大學畢不畢業都無所謂了,一她鐵定要拉著他進演藝圈,然後她要當他的經紀人,搖翻他這棵搖錢樹。

  「你還沒有改變想法嗎?」他不意外。

  「廢話。」不然她為什麼要待在鏡花居?當然離不開也是原因之一。

  「若是你無法答應我的條件,你要我怎麼施法送你回你的時代?」鏡如水一個箭步擋在她的眼前,唇上依舊勾著抹惑魂卻又可惡的笑。

  「要愛你還不簡單。」她可沒忘了這個荒唐的條件,「橫豎今兒個已經初七了,你得要好好地準備在這個月的月圓時,施法把我送回現代去不可。」

  「那你現下愛我了嗎?」

  應是談不上愛不愛,但他相信她對他絕對有那麼一點點情愫存在。她像是一把教人無法忽略的火,教他無法漠視她的存在;相對的,他像是沁人心脾的水,教她無法不眷戀他的溫柔。

  她會願意留在他身邊的,倘若一切真照著他所看見的命盤而走的話。

  「我……」太不要臉了吧?大庭廣眾之下問她這種問題。

  「嗯?」鏡如水笑得分外勾魂。

  「我……」可惡,他要問她,她偏是不答,就不信他能親她何,「我餓了,我們找個地方用餐。」

  該死,如果能騙得了他,她早就用騙的了;可他精得跟個鬼沒兩樣,馬上可以分辨出她所說的真偽,全然不給她一點緩衝的機會……到時候她要怎麼逼他施法送她回現代呢?

  看來這將是她這一陣子的重要課題了。

  「找家酒樓吧!」鏡如水噙著令她傾心的笑,溫柔地牽起她的柔荑,帶著她走進城東大街,在一片旗幟飄揚、凡欲蔽天的街道中,隨意地挑了一門店。

  「畦嗚,這就是酒樓耶!」一踏進真正古色古香的歷史畫面之中,花襲人不禁又開始一陣陣的驚叫大喊,壓根兒不管自己的舉動是否引人側目,「這裡的東西好吃嗎?」

  她的眼睛忙著四處張望,仿若她之前踏進淨塵軒一般,每一處歷史古跡都教她不可自拔地沉醉其中。

  「這我倒不知道了,畢竟我也沒來過。」在淨塵軒已有一次前車之鑒,遂這一次他適時地拉回她這頭脫韁的野馬,硬是不讓她過分衝動而惹人側目,吸引更多不必要的目光。

  光是他自己就夠受矚目的了,再加上一個花襲人,情況更是不可收拾;他可不希望帶著雅興而出,卻得敗興而歸。

  畢竟金陵城裡見過他真面目的達官貴人不在少數,倘若一個不小心遇上一個程咬金,事情可就不妥了。

  「你不是金陵的人嗎?」花襲人有點不悅地被他抓進二樓的廂房裡,只能很安分守己地睇著精緻特別的廂房,有點不解地問道。

  「是啊,只是我告訴過你了,我甚少出鏡花居。」倒不如說,直到這幾年來,他除了進宮之外,也慢慢地學會廝混到其他的地方去;要不然一輩子都窩在同一個地方,崩潰是遲早的事。

  「為什麼?」是因為鏡花居外頭有一群像是要暴動的惡民嗎?

  「因為……」長指輕敲著桌面,鏡如水思忖著到底該不該說。

  「因為他是被軟禁在鏡花居。」

  聞言,花襲人抬眼,便見一個人站在他們的座位旁,一臉的挑釁,她的臉色不由得黯了下來。

  他是誰?

  第八章

  滿城蕭索的美景被鎖在一小方窗之內,而小窗裡是間簡單素雅的廂房,雖沒有雕盡人間奢華,卻鏤滿世間溫柔——除了那個人的存在。

  花襲人瞇起水靈的美眸,不悅地瞪著眼前的男人大刺刺地介人他們之中,甚至打斷他們的對話,還若無其事地坐下。不知道他是真沒見到她在瞪他,還是他的眼睛純粹是裝飾用的。

  「如水,近來可好?」男人放肆地在鏡如水的身旁坐下,狀似親見地搭住他的肩頭,彷彿兩人相識已久;然而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這其中有著詭異。

  「甚少入宮,自然是過得好。」鏡如水不著痕跡地拿下他勾在自己肩上的手,隨即對他道出自己的想法。「倒是你,近來過得好嗎?」

  「沒有你,我怎麼過得好?」男人笑得囂狂。

  「沒有我,你定可以更好。」鏡如水噙著一抹虛無縹緲的笑意,然而惑人的魅眸卻像是在算計什麼似的,閃過一道異光。

  「是嗎?」男人挑眉睇著他,挑彎了唇,隨即又道:「這個嬌俏的美人兒是哪一家的千金,我怎會沒見過?」他看向花襲人的眼是恁地放肆跋扈,上上下下地仿似在打量她什麼。

  鏡如水不動聲色地睞他一眼,勾起淡然的笑,「她不是什麼名門千金,你自然不曾見過她。」

  「哦,你改了習慣。」

  「我有什麼習慣可言?日子不就是這麼一天天地過?」鏡如水又抬眼看著他,「高熾,上元節甫過,你倒是這麼閒,可以溜出宮?」

  鏡如水表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卻暗惱著怎會沒來由地殺出了個程咬金;高熾好美色,讓他見著了襲人,可真是最差的際遇了。他非得先想個辦法把襲人帶回鏡花居不可。

  「哼,根本就沒有我可做的事,我不溜出宮,待在宮裡做什麼?」朱高熾笑得張狂,長指輕佻地撫過花襲人粉嫩的頰,「如果我不溜出宮,豈能有幸見著如此標緻的美人兒?」

  「無恥!」毫無預警的一聲響起,花襲人如山洪爆發似的震起覆日海嘯,一巴掌狠狠地落在那男人的頰上,「誰准許你這般無恥地碰觸我?」

  可惡,她一個人無聊地坐在一旁也礙著他的眼嗎?

  他到底是懂不懂禮貌啊?眼睛那麼大,沒見著她和鏡如水是打算要兩人獨處,他卻無恥地介入其中?沒開罵算是給鏡如水面子了,想不到他竟然還無恥地摸她的臉!媽的,他是把她當成什麼了?

  「你……」朱高熾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你好大的膽子,你居然敢對本王如此放肆?」

  「是誰先對誰放肆來著?」想吼?來啊,誰怕誰?她花襲人的嗓門向來沒輸過。「是誰准許你放肆摸上我的臉,你是把我當成煙花女子了不成?!王……哼,王有什麼了不起的?王……」

  啊,王是什麼意思?難道……

  「襲人,太無禮了。」鏡如水不禁輕歎一聲,站起身抓住這張牙舞爪的女夜叉,佔有性地把她揉進自個兒的懷裡,「高熾,你別同她計較,她什麼都不懂,壓根兒不懂規矩,你別見怪。」

  朱高熾意外地見到他初次顯露自個兒的慾望,不禁露出了狡黠的笑,「原來你也是會動情的。」

  他還以為他真會如他自己所說的孤寂一生,想不到他還是動情了。記得尚未過年前便曾經聽他說起,天空殞落了一顆足以改變他未來的星……難道就是眼前這一個女人?

  倘若這個女人可以改變鏡如水的命運,那亦是可以改變他的,是不?

  鏡如水沉下魅眸審視朱高熾詭變的神情,隨即知曉不妙,「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夠別和她計較,他日我再到宮內拜見你,今兒個我先回鏡花居了。」話落,他便拉著花襲人往外走。

  「何必這麼麻煩,他日由本王親駕鏡花後,本王去見你。」

  朱高熾見他沉不住氣地離去,不禁更加肯定自己的揣測,漾在唇角上的笑意更深、更濃。

  「你為什麼要阻止我?」

  回到鏡花居後,花襲人不悅地在鏡紋樓裡放聲吼著。

  混蛋,王爺了不起啊?這樣還有什麼王法可言?

  去他的,居然敢當著她的面戲弄她!媽的,真是活膩了,給他一個巴掌還算客氣了,是給足了鏡如水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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