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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湍梓    


  「築兒!」他狂吼,幾乎抵擋不住接二連三的阻礙,但他仍然奮力打上平台,擺平了近一打的侍衛。

  絲竹聲乍然停止,每個人都轉頭看向被打得渾身是傷的尹律楓。午後的陽光照射在七彩的平台上,然而時間卻停止了,靜止在錢雅築和尹律楓的相互凝望之中。

  對錢雅築而言,這是最甜美,也是最殘忍的幻境。

  曾經,她以為她已經忘了這張臉孔,以為她已經忘了他的聲音。他殘酷的話語迴盪在她的每一個夢境裡,輕蔑的眼神總教她淚濕枕邊。

  她拋棄名字,就是想忘懷過去。為何老天對她如此殘忍,讓她在決定和過去說再見的時候再與他相遇?

  「築兒……」

  尹律楓的呼喚聲將她震回現實,她差點忘了他們現正在大理,而且在很荒謬的情況下重逢。

  「紜織,你怎麼了?」薩德納羅摟住她的肩膀,擔心的詢問她。她的眼神空洞,彷彿靈魂被抽空了一般,教他感到恐慌。

  「沒什麼,只是嚇了一跳。」她立刻恢復平日的冷淡,試圖保持平靜。

  這舉動卻令尹律楓大為光火。她怎麼能?她怎麼表現出一副她一點都不在乎他的模樣?昔日跟著他屁股後頭跑的小鬼哪裡去了?

  「她不叫什麼紜織!她叫錢雅築,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給我放開她!」他說著說著就要衝過去,沿途上又遭遇到守衛。兩個守衛立刻趁他不注意的時候鉗制住他,頓時他成了俎上肉,兩隻手被分架在身後,動彈不得。

  薩德納羅雖不信他的鬼話,但她剛才失常的表現卻教他牽掛。他不想失去紜織,但他必須弄清楚這個漢人有沒有說謊,紜織真的是他的未婚妻?

  「紜織,你認識他嗎?」他認真的看進她的眼眸,試圖從其中找到任何蛛絲馬跡。他一直相信她的心中存有另一個影子,也一直相信自己能打敗她心中的陰影。如今看來,他這份自信恐怕是言之過早,她分明還忘不了他,忘不了那個曾經傷害過她的男人。

  錢雅築知道他不只是詢問她和尹律楓的關係,同時也是詢問她的內心。她必須小心回答,因為這關係到尹律楓的生命。

  「我不認識。」她盡可能平靜的回答,表情高傲淡然。

  沒想到尹律楓卻像瘋了般不斷地掙扎,兩名守衛幾乎捉不住他。

  「說謊!」他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不敢相信他的眼睛。最冷漠的聲音鑲嵌在最高傲的表情上,這真的是築兒嗎?或只是另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

  「你是築兒!你就是築兒!」

  狂亂的嘶吼聲響徹雲霄,台上亂成一團,台下也是一片喧嘩。此情此景讓錢雅築聯想起兩年前的揚州,似乎有她在的地方就沒有平靜。但她只想要平靜,她已經累了,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掀起另一波混戰。

  「帶下去!」薩德納羅發出一道命令,挾持著尹律楓的守衛立刻領命。

  「帶到天牢關起來,朕要親自審問他。」

  一陣折騰之後,守衛們終於制伏尹律楓將他押入天牢。留下的錢雅築則是表情始終如一。

  我不認識。

  這四個字猶如鐵槌一般,重重敲入尹律楓的心底,要不是因為她眼中赫然閃過的微光,他會以為那是別人。

  在那絲微光中可藏有感情?或者只是純粹感到驚訝而已?他可以確定她就是築兒,因為她有築兒的特殊嗓音,柔得就跟琴上的弦一樣,每每教人因她的求饒而原諒她所有的惡行。

  可是,她真的是築兒嗎?她若真的是築兒的話,為什麼會裝作不認識他?為何會戴上最冰冷的面具,用最無情的目光凝視他?

  這一連串沒有解答的問號盤旋在他心底,能給他答案的人卻正安安穩穩的坐在金殿中當她的王妃。

  天殺的!他詛咒。發誓一定要搶回錢雅築問個明白,她至少欠他這個解釋。他愈想愈氣,卻只能重捶陳舊牢房出氣。迴盪在四周的口音彷彿也在嘲笑他癡人說夢,身處天牢的他如何能逃離得了這層層封鎖,遑論是奪回錢雅築。

  明天,他就要接受審判。搞不好雅築還會坐在那番王身邊拍手叫好呢,他鬱悶的想。

  驀地,由天牢門前傳來的嘈雜聲奪去他的注意力。他豎起耳朵聆聽,結果聽到模模糊糊的對話聲。

  「王妃,大王交代過不許任何人進來。」守天牢的警衛極為緊張,怕自己搞砸了任務。

  「我只是替大王送酒來,這麼晚了你們還這麼辛苦守皇城,這是大王的一點心意。」錢雅築笑得就跟仙女一樣,看得守衛一陣目眩。

  「謝謝大王。」守衛連忙接過酒,態度恭敬不已。

  「大王交代過我要和你們乾一杯,咱們一起喝一杯吧!」

  接著她拿出兩個酒杯,從容的態度教守衛不疑有他的立刻接過,灌下摻有迷藥的酒。

  很快地,守衛發現這個決定是錯誤的。喝下酒的守衛沒兩分鐘後就昏倒在地。錢雅築立刻從他身上取下鑰匙,打開尹律楓的牢門。

  「快走。」她淡淡的催促,表情就跟靜止的湖面一般平靜,看得尹律楓一陣光火。

  「需不需要我叩首謝恩,王妃娘娘?」親眼目睹她和別人訂婚就已經夠嘔了,現在居然還擺出這種態度,她真當自己是女王。

  「你若願意的話,我也不反對。」她立刻反擊,不把他的尖銳當一回事。

  他立刻瞇起眼睛,生氣地打量著她。他的精靈變了,身上的透明翅膀全換成惡毒的黑色羽毛。

  「你變了,以前你從不曾對我這樣說話過。」她不是活潑俏皮,就是歎聲耍賴,從來就不敢對他冷言冷語。

  「我是變了。」她想起從前的自己,只覺得一陣悲哀。她一味地追求她的夢想,結果呢?拋棄自尊並未讓她獲得想要的,反倒弄得一身傷。

  「人都會長大。」她試著表現得更淡然,這也是她這兩年來唯一的表情。

  「原來你所謂的『長大』就是毀婚?」他冷笑,忘不了她對薩德納羅微笑的那一幕。「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和我還有婚約在身。」要不是她突然失蹤,他們早就成親了。

  「我明白了,原來這就你來的目的。」她頓時豁然開朗,原本她還想不通。「因為你和我還有婚約在身,無法另行娶妻,所以特地來和我解除婚的,對不對?」她早該想到的,他也老大不小了,就她記憶所及他爹一直催他成親。

  「你自由了,我們解除婚的。」她淡淡地宣佈,卻惹來對方激烈的反應。

  「鬼才答應解除婚的!」他冷笑,攫住她的力道彷彿想將她捏碎。「我來,是為了捉回臨陣脫逃的新娘子,沒想到你倒快活,舒舒服服待在這破王宮當你的王妃,難怪你一點消息也沒有,原來是主動和番去了。」他愈想愈氣,他辛辛苦苦找了她兩年,結果她卻過著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生活,白操了他兩年心。

  「請你不要隨便辱罵我的未婚夫,他不是什麼番王,是一個明君。」統治的地方雖小,但富裕程度可不輸中原。

  「未婚夫?」他氣得眼睛都花了,那番王是她的未婚夫,那他算什麼?「這是個有意思的說法。」早該知道她的身邊從不缺男人,想想她會追著他跑也算是奇跡。

  「現在你有兩個未婚夫,你打算怎麼解決?切成兩半一人分一邊?我可先說明,我要有頭的那一邊。」他挑眉,恨不得拆了她的骨頭。

  她反倒不解了,兩年前明明是他不要她,現在他反而纏著不放,究竟是為了什麼?

  「你為什麼來?」她深深歎口氣,眼中滿是無奈。「是不是因為我大哥的請求?」

  他為什麼來?這個問題再簡單不過了,卻足足困擾了他兩年。

  兩年前的他或許會說是責任、是道義。但那並不足以解釋為何他會幾近瘋狂的尋找她的蹤跡,從不放棄任何一線希望。

  他找過了京城,找過了揚州,找遍任何一個傳說有她蹤影的地方。他拒絕相信她已死的傳言,想再見她一面的信念支持他像個長途旅行者般的到處行走,幾乎踏穿了大唐的每一寸土地。

  是衛然的請求嗎?不!是他內心深處的請求。渴望再見她一面,擁著她跟她說抱歉的強烈信念促使他到處尋找;找到這他鄉異地。

  然而,面對她異常冷漠,異常平靜的眼眸時,他卻無法將內心的話說出口了。他還在搜尋記憶中的錢雅築,那遠揚的身影正隨著回憶的漩渦倒回到過去,無法和眼前的冷艷女子重疊。

  「回去吧。」她將頭撇向一邊,不看那雙迷惑了她十多年的眼睛,「同時也麻煩你轉告我爹娘及大哥,就說我很好,請他們不必擔心。」

  不必擔心?他們當然不必擔心囉。該擔心的是他!老婆都快被搶了,他可不想當「棄夫」。

  「這些話我建議你自個兒留著對他們說。」他勾起一抹魅惑的微笑,深陷的酒窩就像是陷阱。錢雅築倏地升起警覺心,曾經,她是深陷其中的獵物,相當熟悉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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