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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駱沁    


  ???看到進門的老闆臉上沒了笑容,褚澄觀瞭然地扶了扶鼻樑上的金邊眼鏡,沒多問,只是默默地煮了杯香醇的藍山咖啡,端到柏宇徹面前。

  修長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敲,透露出他的思忖狀態。很難得,這是第一次嗜純正藍山的他聞到咖啡香還能靜坐著,一動也不動。

  「不順利?」褚澄觀拿著托盤站到一旁,低問道。

  柏宇徹輕撫額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承認道:「是不順利。」

  長袖善舞的他居然敗北而歸?褚澄觀挑了挑眉。「被狗追了?」

  「沒,只是被那隻狗用身體硬生生地頂到門口而已。」柏宇徹歎了口氣,端起咖啡啜了一口。西裝褲上的長毛可有得洗衣店清了。

  褚澄觀眼角眉梢盈滿了笑意。「我是否該為那位小姐不為金錢權勢所屈服給點掌聲呢?」真希望她當時在場,能將那珍貴的一刻記錄下來。

  「若你想離開海潮,大可激烈喝采去。」柏宇徹看著她,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褚澄觀一笑,走到他身旁,彎身搭上他的肩,故作心痛道:「面對唯一的妹妹,你這樣未免也太心狠了些。」

  「同母異父,還收留你待在海潮,這叫狠心?你說呢?」柏宇徹笑睨著她,眼裡儘是兄長關愛的感情。

  「你這樣叫我好難過呀!」褚澄觀撫著心口沉痛低呼,最後還是忍俊不禁地笑了。

  「你呀,要是再恫嚇我,我就告訴爸,說你還是不把他當家人看。」

  「一個夏就夠我煩了,求求你別再替我招惹是非了。」想到繼父的委屈勁,柏宇徹忍不住呻吟。

  若不是親眼所見,柏宇徹怎麼也想不到一個跨國企業的總裁居然可以像個女人家,自從他十歲那年母親再婚,繼父就老是欲泣欲淚地扯著他的手,「求」他別排斥他和澄觀父女;一聽到啥語病,就開始無限委屈地採取哀兵姿態,說他付出了那麼多心思,卻還是得不到繼子的認同,大大小小的花招,根本不勝枚舉。

  天曉得,對於母親的再婚他根本就是舉雙手贊成,從來沒反對過,更遑論用那些莫須有的幼稚行為來進行排擠!不過,也多虧了繼父這半帶玩鬧的態度,將原該有的陌生隔閡消弭無形。

  「知道就好。」褚澄觀拍拍他的肩膀,笑得開心,一別平常在外人面前的嚴肅模樣,難得展現出雙十年華該有的年輕笑靨。

  「你該多笑,才二十歲而已。」柏宇徹疼愛地撫撫她的頭。「別總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一個二十歲的秘書教人如何信服?我這樣的打扮很好,至少十年後,人家會說我都沒變老。」褚澄觀皺皺鼻頭。「回歸正題,你推掉三個約會,耗掉一個下午的時間,結果到底如何?」

  「她出了一個難題。」柏宇徹揚眉低笑。

  別人口中的難題到他手中,往往會成迎刃而解的易事,而他所謂的難題,卻會是一般人眼中難如登天的事。褚澄觀頓了下,才問:「怎樣的難題?」

  「我太有錢!她不幫有錢人做事。」柏宇徹一笑,攤攤手。「要怎樣擁有『海潮之聲』而貧窮呢?教教我吧,親愛的妹妹。」

  褚澄觀愣住,擰後看他。「你在開玩笑?」鑽石和富有根本就是密不可分,一個人若連三餐都不繼,他根本就沒有擁有鑽石的能力,更遑論是珍貴的「海潮之聲」。

  「再認真不過。」他聳肩。

  褚澄觀眉頭擰得更緊。「你何必執著一個毫無名氣的新進設計師?她可能會毀了『海潮之聲』這顆稀世鑽石。」她不懂,只憑著照片上的感覺,就能看出那位夏小姐的能力嗎?

  「這是一種直覺,一種無比銳利的直覺。」柏宇徹點著太陽穴,揚起一抹莫測高深的笑。打從他看到她在季刊上發表設計品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只有她能設計出屬於「海潮之聲」的特質。除了她,他不再做第二人想。

  褚澄觀歎了口氣。「那你活該被刁難了。」

  「謝謝你的忠告。」他揚起譏誚的笑。

  她回以一笑,此時敲門聲傳來,褚澄觀臉上的笑意立即斂去,又回復平素那個認真嚴肅的她。「我先退下了。」她端起咖啡杯,低道。他們兄妹的關係在公司內不曾公開,托柏宇徹從母姓的福,兩人的關係從不曾被人懷疑過。

  柏宇徹點頭,突然憶起一事,在她幫來人開門時及時說道:「褚小姐,幫我整理夏小姐的所有資料,明天下午的行程全部推掉,我要再去一趟。」

  ???「魯伯母。」一踏進小巷,柏宇徹向正在打掃自家門口的魯太太打了聲招呼。

  「柏先生,你又來找小啦?」真不愧是熱戀的小倆口,每天都來。魯太太高興地放下掃帚,雙手在圍裙上擦著,迎了上去。

  「是啊。」他笑應道,將手中的提袋遞了前。「這是一點小點心,讓您和董伯母配點茶聊聊天。」

  此舉立刻使昨天的好感成等比級數驟增。「怎麼這麼客氣——」這年輕人真是太難得了!魯太太笑瞇了眼,在看到手提袋上的印字時雙眼瞬間放亮,驚喜呼道。「哎呀!

  你怎麼知道我們愛吃鼎泰豐的小籠包?董太太你快出來啊!」

  聞聲出門的董太太在得知一切後,也高興得眉開眼笑。「我家那些孩子總嫌要排隊麻煩不肯幫我買,害我好久好久才能解一回饞,真是謝謝你了!」

  「不客氣,您倆喜歡就好了。」澄觀給他的資料真是太有用了。柏宇徹淡淡一笑。

  「您們慢用,我先去找小了。」朝兩人微一頷首,轉身往夏家走去。

  手指按上門鈴,可回應他的卻是悄無聲息。怎麼?為了逃避他們,她開始使出這種阻絕任何訪客的下下策嗎?原來她的聰明才智也不過爾爾。柏宇徹濃眉微揚,往窗口的方向探去。

  「那個……我叫你阿徹你不介意吧?」見他不得其門而入,魯太太和董太太立刻熱心地靠了過來。

  「當然。」看來,他已成功地籠絡了鄰居伯母的心。「小的門鈴壞了嗎?」

  「不——是——」董太太掩了嘴笑。「看樣子小還沒把她的怪癖告訴你,只要她門鈴按不響,就表示她在工作,分不得心來應門的。」

  「在工作?」柏宇徹擰眉。她不願接海潮的CASE,卻肯接別人的?「那我今天沒辦法見她了?」

  「怎麼會?來、來、來!」魯太太熱切地拉了他的手臂推門走進夏家,深綠色的小木門應聲而開。「小這時候都不鎖門的,你儘管進去沒關係,看到你,她一高興,定會工作得更加順利的。」

  「就是說呀!欽,魯太太,你可別跟著人家進去,多殺風景啊!」董太太連忙將魯太太喚住。「過來吃你的小籠包吧!」

  「哎呀,瞧我多不解風情!」魯太太立刻放開手,在柏宇徹背上推了一把。「我不當電燈泡啦,你自個兒進去找小吧!」說完,就轉身和董太太高高興興地品嚐美味去了。

  有多久沒遇過這純樸熱情的人了?柏宇徹感慨地一笑。而令人難以相信的,待過紐約多年的她,回到了這兒,竟放心得連門也不鎖了。這兒雖然位處郊區,可也還是龍蛇雜處的台北啊!

  柏宇徹放輕腳步踏上支關,迎面而來的是一股本式建築特有的清涼氣息,空氣中浮著寧靜,若不是方纔已獲告知,他會真以為屋中無人。

  夏,為獨生女,現年三十七歲,十八歲高中畢業後即往美國CIA紐約分校修習課程,二十五歲將所有課程研修完畢,取得鑒定士資格,同時亦在寶石及寶石學季刊上發表第一次的設計作品,之後即返回台灣。

  腦海中浮現今早澄觀為他準備的資料,柏宇徹走入客廳,無人。

  十九歲母親因車禍去世,二十六歲時,父親因心臟病驟逝,在台並無其他親戚,現獨居於夏父所留下的房子。

  廚房,無人,依然是不曾沾染油煙的乾淨模樣。

  外形美艷,個性直率,對長輩極為尊敬。

  從半掩的另一扇門裡,他終於發現了她的蹤影。她坐在桌前畫著設計圖,專心工作的她,並未發現身後多了一道觀察的視線。從地上的紙團數,可以得知她的進度並不順利。

  看到你,她一高興,定會工作得更加順利的。是嗎?他可不這麼認為。想起魯太太對他說的話,柏宇徹揚起自嘲的笑。

  腿彎處傳來的碰撞感讓他回頭,只見「那斯達克」咬著包干狗糧,用黑漆漆的大眼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少了主人的呼喝命令,它只是只人畜無傷的長毛布娃娃。

  「你的主人忘了你嗎?」柏宇徹微笑,彎腰接過那包狗糧。

  「那斯達克」立刻高興地咬著他的褲管,半拖半拉地將他帶到了它的碗邊。

  又一條名牌長褲報銷。柏宇徹暗自歎了口氣,雖有怨言,還是很認份地將狗糧倒進它的碗裡,因為,「那斯達克」眼中所閃耀的飢渴光芒讓他直覺若再不順著它的意,他極有可能會步上小關的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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