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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冷華 昔人有言:「凡飲井水處,皆能歌柳詞。」這句話說的是柳三變的詞名揚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今人則道:「凡有人煙處,無不知天星。」天星,不是人名,也不是詞曲,而是一家商號的名字。天星商號。 天星商號做的主要是絲綢布匹、米糧、錢莊等生意,總號在金陵,分號則遍佈大江南北,舉凡稍大一點兒的城鎮,無不有天星商號的分號在。是以,天下人皆傳說「凡有人煙處,無不知天星」,此話實在不虛。 而天星商號的主人邢傲天,相對的,也成為天下最知名的男人之一。 傳聞邢傲天十八歲接掌天星商號,那時候,天星商號還僅僅只是金陵城內一家稍大的商號而已。自邢傲天接掌後短短七年間,便將天星商號發展到天下聞名,如此本事,天下誰不佩服,誰不欽仰?而邢傲天今年年僅二十五歲,便擁有如此大的事業,更是令天下女子醉心嚮往。 但邢傲天仍未滿足。下一步,他打算將生意拓展到珠寶、古玩等方面來! ◎ ◎ ◎ ◎ 揚州自古出美女。揚州文人好事,每年春日踏青時節,總會聚集一起,對女子們品頭論足,評選出一位「揚州第一美女」來。而最近四五年來,「揚州第一美女」的頭銜,一直為蘇戀月所擁有。 蘇戀月,揚州著名的珠寶商號「碧玉軒」主人之女,揚州城多年來惟一一位同時擁有「揚州第一美女」和「揚州第一才女」稱號的女子。傳聞她琴棋書畫無不精通,歧黃丹青俱極精妙。揚州男人在提起她時,無不讚歎神往,而揚州女子在提起她時,俱都又妒又羨。 只是蘇戀月今年一十九歲,已過了及笄之年,但卻仍未出嫁,不知是何緣故。揚州男人提親的很多,卻一個個均被蘇父拒絕。揚州人後來在提到蘇戀月時,都說,想必蘇家一定要找個才華出眾,非比尋常的男人才肯嫁女吧!但放眼天下,能夠配得上蘇戀月的美貌和才華的男人又有幾個呢? 「或許只有像邢傲天那樣的男人才配得上蘇戀月吧!」 這時候恰好邢傲天將他新發展的珠寶古玩生意開拓到揚州。天星珠寶和碧玉軒一時互相爭勝於揚州,不知孰勝孰敗?! 第一章 「茜紅,你說爹爹什麼時候會回來呀?」 「應該就這兩天吧。小姐,你怎麼又歎起氣來了呢?」 回答她的是又一聲大大的長歎。 「唉!」 坐在書桌前有氣沒力地撥拉著算盤珠的少女懶洋洋地回答,「因為爹爹不回來,這些賬本我就推不出去呀!」 少女的身後,一個有著大大眼睛、可愛圓臉的丫環抿著嘴笑了。 「可是我說小姐呀,這些賬本對你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嘛!你就耐心算完它們得了!幹麼非要那麼推三阻四地不情願呀?」 「你倒說得輕巧,你來算算試試?」蘇戀月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瞠著丫環。 丫環嚇了一跳,慌忙搖手。 「不不不。想我茜紅一個小小丫環,哪有那個本事算起這——麼——大的賬本呀!像這麼重要的事情,老爺真是有先見之明,當然是委之于小姐你啦!」 「我就知道。」她一下子又癱在桌前。「爹爹根本就是故意偷懶,甩下個這麼大的爛賬本子給我,自己悄悄溜去享福。哼!說什麼去做生意,是醉臥溫柔鄉去了吧?」 「小姐,」丫環提醒著,「這種話可不是小姐你該說的哦?」 「知道啦!」 蘇戀月橫了丫環一眼,有氣沒力地推開身前的算盤,提起筆來,拖長了聲音吩咐道:「茜紅——磨墨——」 「是。」茜紅輕笑著走上前去磨墨。 一時墨磨好了,她慢條斯理地提筆蘸墨,開始寫字。字尚未寫幾個,放下筆嘟著口道:「渴了。」便又喚,「茜紅——倒茶——」 「是。」茜紅應聲去倒茶。 茶很快地倒來了。蘇戀月端起來喝了一口,便道:「不好。這水是涼的吧?茜紅,你越活越回去啦!不知道沏茶要新燒的開水嗎?重沏。」 什麼嘛!小姐心情一不好就愛亂支使人。那水明明是剛剛才燒開的! 茜紅不高興地白了小姐一眼,接過茶杯轉身而去。 蘇戀月「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啊!這下心情好多了! 扔下筆,她捧著腮望著窗外。窗外藍天白雲。今天天氣真好,這樣好的天氣,幹麼要窩在家裡呀? 「茜紅——」她又喚。 「小姐。」茜紅捧著新沏的茶走進來。「哪,這是新沏的。小姐你嘗嘗好不好。不好我再去重沏。」「好。」蘇戀月接過來喝了一口,順手放下,道,「茜紅,我們花園玩去。」 茜紅被她拉著往外走,急道:「可是小姐,你的賬還沒算完呢!」 「管他呢!憑什麼他們都不算,就單扔給我一個人算呀?爹爹偷懶走了,哥哥嫂嫂們也都不管不問。真是的,他們一個個都懂得清閒自在,就不許我會呀?」 「可是小姐,那是因為老爺他要出門談生意,而少爺少夫人們都不懂得怎麼算賬呀!」 「是哦。他們都不懂得算賬,都懂得怎麼玩樂。憑什麼我懂得怎麼算賬,就該乖乖地呆在屋裡替他們算賬,還不能出去玩樂呀?」 「呃!可是小姐,那是因為……因為你是揚州第一才女嘛。」 蘇戀月的眉頭越發挑得比天高,嘴唇不高興地嘟成了紅櫻桃。 「別叫我揚州第一才女!真是。這名字聽起來教人心裡很不舒服哦!什麼嘛,會做幾首詩,算幾筆賬,就叫做才女了?這天下的才女也太多了!我說揚州的男人哪,怎麼都吃飽了撐著,那麼無聊呢?」 「還要再加上會彈幾首琴,會下幾盤棋,會畫幾筆畫,會治幾個病。」茜紅好心地提醒著她。 蘇戀月不高興地瞪了她一眼。「我知道——我是在說為什麼他們都不算賬,卻一定要我算哪,你幹麼要扯到別的地方去?」 茜紅撇撇嘴。「那是因為小姐你算得又快又好嘛。就連老爺都頭疼的賬目,你也都是算得又快又清楚。那老爺當然喜歡找你來幫他算賬。你別說少爺少夫人他們不願意算,你看二少夫人,她想算老爺還不讓她算呢!」 「她不安好心嘛!」她歎氣,「她總想著把家裡的一切都搬回她娘家去,爹爹當然不喜歡她了!唉,不然我就可以輕鬆了。」 她垂頭喪氣的樣子讓茜紅好笑。「我說小姐呀,你又何必那麼斤斤計較呢?不就是算幾筆賬嘛!你算得又快,努力一下,趕緊算完它不就得了!」 「你知道什麼呀!」蘇戀月搖頭,臉色也沉了下來。「根本就不是算賬的問題。是爹爹他啦!他……唉,算啦算啦!」 她打起精神來,道:「咱們別提這個了。真是的,好好的天氣不出去玩,倒在這裡自尋煩惱?啐!我和你都是傻子。」她一把拉起茜紅就往外走。 茜紅急道:「不行呀小姐,老爺交代過,要小姐在他回來之前把賬目算完呢!」 「那個回頭再說嘛!」蘇戀月一把把茜紅拉了出去。「走了啦!我們去花園蕩鞦韆。」 ◎ ◎ ◎ ◎ 花園果然景色好,雖然時令已是秋天,但秋花開得繁艷,紅葉紅得奪目,更兼那翠竹盈盈,金菊燦爛,一眼望去,滿園花團錦簇,說不盡的好看。這時節,怎教人辨得清是春是秋? 一陣風來。 「好涼爽哦!」迎著風笑。進了花園,她整個人也立時精神好了多。 「是啊。」舊紅附和,然後指著西邊一片花海道:「小姐,我們去那邊看菊花好嗎?」 「不好。」她搖頭,「要看你自己去看好了,我要去蕩鞦韆。」她笑著提起裙擺,往北邊鞦韆架的方向跑去。 「小姐等等我——」茜紅又氣,又無奈,只好跟著跑。 須臾,兩人都香汗淋淋。 蘇戀月咯咯笑。「茜紅你來追我呀!追呀!哈,你追不到!」 茜紅叫,「小姐,你別跑那麼快,小心摔倒了!哎喲,我認輸了行不行?我不追了。小姐你別跑了嘛!」 茜紅停下了腳步,蘇戀月也停了下來。前面就是鞦韆架,跑了這麼遠,兩人都累了。 「好啦,看你追得那麼辛苦,我就不跑了。」蘇戀月坐在鞦韆架上輕輕地蕩,一邊喘著氣,她穿著嫩黃色繡花鞋的腳尖兒在地上踢呀踢。 茜紅也喘著氣。「小姐呀,我真搞不懂,鞦韆有什麼好玩的?你看你蕩得低的時候還好,蕩得高時,整個身子幾乎都快成平的了!飛得那麼高,好嚇人呀。我在下面每次都看得喘不過氣來,偏你還沒事人一樣。你就不怕嗎?」 「有什麼好怕的?」她側頭笑。「蕩得高才好玩呢!要像你,只敢在下面低低地蕩,人家稍微送得高一點兒,你就怕得尖叫起來,有什麼意思!哎,不如你先蕩,我送你高高地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