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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任如易    


  沒多久,一輛馬車停在了方府外。

  「如果你覺得這也是一件很無聊的事,那麼你就不要上來。」朱莫華在馬車上,笑吟吟的看著她一臉掙扎的樣子。

  上他的馬車嘛,好像和上賊船差不多;可,不上他的馬車嘛,她又不甘心放棄這個機會。

  「小姐,三思呀!」映紅在一旁憂心忡忡。

  這人說:現在就帶小姐去刑部、去見老爺。可,他的話能相信嗎?就算能信他的話、就算如他所說的,他確實帶了小姐去刑部……她還是好擔心呀!擔心小姐的人身安全。

  「我的時間有限哦!」他提醒她早作決斷。

  她奔波了那麼多天,還是得不到有關爹爹的一丁點兒的消息,甚至她連刑部的大門都邁不進去……

  明知道他居心叵測,她卻無法說出拒絕他的話。

  「好。」她咬咬牙,跨上馬車。

  「我是小姐的貼身丫頭,小姐在哪裡,我也要在哪裡。」映紅一邊嘀咕著,一邊緊挨著也擠了上來。

  馬匹撒蹄飛奔,車廂中的三個人各懷心思。

  有她在,她絕不會讓小姐受欺負——映紅神情緊張的瞪著對面的人。

  不知爹爹現在好不好?哎!在大牢裡又怎麼會好呢?不知夠不夠穿、夠不夠吃——依笑只想著即將見面的情形。

  他會讓她乖乖的投入他的懷抱——朱莫華篤定的。

  ☆ ☆ ☆ ☆ ☆ ☆ ☆ ☆ ☆ ☆ ☆ ☆ ☆ ☆

  事情紛至沓來。

  她口中、心中、腦中空白一片。

  通敵叛國?她直到現在才知道爹爹身陷囹圄的原因,居然是通敵叛國!這、這等莫須有的罪名,叫人怎麼能接受?還有,刑部的大人喊他——九王爺。

  他居然是九王爺?

  「聽說刑部正在審這個案子,現在還沒定罪呢!」他事不關己,說得風清雲淡。

  「刑部是怎麼審的?」她難掩質疑的口吻。

  爹爹憔悴得她幾乎都快要認不出來了,如果審案子只是動動刑具,抵死要你承認,那麼青天何在?

  「刑部這回還算客氣的,你剛才也瞧見了,他也沒缺胳膊少腿的,總還有完整人樣。」

  如果不是他在調查她的資料時,順便吩咐了一聲刑部,那麼他可也不敢保證,她見到她的父親時,會不會嚇暈過去。

  完整的人樣?瞧他說的,她還該謝天謝地了?她瞪眼。

  他攤攤手,以示無辜。

  「那麼,怎樣才能……盡快結束這件案子?」她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表面平靜,心卻跳得恍如打鼓。

  「只要一認罪,不就結了?」

  認罪?瞧他說得輕鬆的,爹爹是被冤枉的耶,更何況這一認罪便是株連九族。雖說她家出事以後,那些所謂的親友統統不見身影,可她也不能因此就樂意見到幾百口人無辜的株連受罪。

  「沒有罪,怎麼可以認。」她用力的握緊了拳,手指關節泛白。

  他不答話,嘴角卻上抿,好像在嘲笑她說話天真。

  她緊抿了唇,也不說話,因為對他無話可說。

  「桃林的約會,你不妨再想一想。」良久,他閒閒的開口。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她的眼底竄起火苗。原本對他還心存著一絲感激,畢竟沒有他的安排,她不可能見到爹爹。可現在……

  看著他,她有一種想衝過去、甩他一個耳光的衝動!

  第四章

  都說春光旖旎,正是桃花開得最盛的時候,只是昨夜的一場驟雨,已經叫粉粉的殘英滿地。老天總是偏生的不解風情。

  站在桃林外,方依笑深深吸口氣。

  三天來,她翻來覆去的想了很多……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他會說——也許能幫她。

  他是九王爺。憑他的權勢,他可以幫助她的爹爹洗刷冤情,但——那要看她願意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映紅,你在林子外邊等著。」她撇開小丫頭,緩緩向前走去。長裙下擺遮掩著她微顫的雙腿。

  「小姐……」映紅眼圈一紅,欲言又止。

  聽到映紅在背後的叫喚,她沒有回頭。

  回頭又能做什麼?有許多事也許已經注定無法回頭,那麼就讓她試著拚死向前吧!

  一步、一步、又一步……

  她克制著自己心底向外飛奔離去的念頭,一步步地步入桃花林深處。

  ☆ ☆ ☆ ☆ ☆ ☆ ☆ ☆ ☆ ☆ ☆ ☆ ☆ ☆

  「你來了。」他悠然出聲。

  他一襲青衫,背影挺拔而修長。

  廢話!她當然是來了。他明明知道,她怎麼可能不來?

  「桃花,三月裡就開了吧!」他的聲音閒閒的,說的話語更是無關緊要。

  方依笑紅唇一抿,停下腳步。

  「可惜,花一開到最盛就意味著凋謝同時來臨。」他的聲音純是直述,沒有惋惜的意思,倒有一絲幸災樂禍。

  她並不應聲,只覺得他實在是無聊透頂。

  他轉身向她,雙眼微瞇,眼神裡有一種叫「玩味」的東西。

  她垂下眼瞼,迴避他的目光。

  「你怕我?」他卻換了一副好興致的問她。

  怕?到這裡來,本來就作了最壞的打算,她又何必怕他。

  她抬起頭,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他卻莞爾一笑,好像她的舉動有什麼可笑似的。

  不能否認,如果一點也不知道他骨子裡的卑鄙、無恥、下流、齷齪,這樣的笑容是很容易迷惑人的。只可惜,她早就看穿了他的假面具。在她的眼裡,這樣的笑容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惡劣。

  「你不說話,我還是知道你的意思。」他雙手負在身後,自顧自地說。「你不是怕我,你是……」

  他語氣一頓。

  知道就好!

  「喜——歡——我。」他卻緊接著道。

  什麼?喜歡?她差點失聲。

  「別告訴我,你想否認。」

  她剛想開口,卻因為他的這句話又緊抿了嘴。此時若是解釋,反顯得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她只好在暗地裡咬牙切齒。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把欣賞的目光投射在她的俏臉上。

  因為氣惱,紅暈飛上她的雙頰。

  「嘖!嘖!」他咋著舌,不知是欣賞,還是嘲笑。

  她深吸口氣,未待臉上的紅潮褪盡,用帶著嘲諷的口氣道:「王爺,您叫我來,只是聽你說廢話嗎?」

  「那你想做什麼?」他眼神一亮,故意反問。

  他的聲音中有著明顯的急切味道,目光咄咄的,彷彿可以透過她的衣衫看到內裡。

  「你……」她窘得說不出話來,本來就沒褪盡的紅暈,這回火辣辣的直透到耳根裡。

  「謝謝你這樣費心的取悅我,」他笑著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你是知道的,我就是喜歡女人臉紅的樣子。」

  她又羞又急,一咬牙、一跺腳,在理智阻止之前,回身就走。

  「千萬別作出叫自己後悔的事呀!」他的話在背後涼涼地傳來。

  她身子一震,硬生生地止住腳步。

  說實話,來這之前,她作的最壞的打算就是——必要時投其所好。她甚至千辛萬苦地找了春宮圖、艷情小說什麼的,可……

  「我知道你是個知情識趣的女子。」他的聲音傳來,溫柔如春風,卻叫人不寒而慄。

  他似乎並不期待她的反應,只是繼續用波瀾不興的口吻道:「我保證,可以叫你物有所值。」

  物有所值?她是——物?

  她震驚之餘,心中百轉千回……

  前些日子奔走無門的無奈和焦急、大牢的陰暗恐怖、爹爹憔悴的面容……還有,一旦定罪的後果……

  她上齒緊咬著下唇,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好,她可以是物,但一定要值。他幸災樂禍也好、踐踏她也好,這些都無關緊要,只要、只要……

  忽然,她控制不住地大笑了起來。

  百八十人的性命,她一個人的貞潔就可以換取,這一筆交易,無論如何——值、很值、沒有比這更值的……

  只是——她的笑聲空洞。

  「住嘴!」他沉下臉。

  「哈……為什麼……要住……哈哈……」她臉上涼涼一片,卻仍舊笑個不停。

  她從未試過這樣的笑,如此的大聲、如此的淋漓、如此的放肆、如此的……叫人淚流滿面。

  他快步走上前,扣住她的手腕、扳過她的身子,讓她面對著他。

  她的笑聲戛然而止,也不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手上加勁,看到她眼中閃過的痛楚,又倉促地放開她。

  見鬼!他低聲詛咒。

  「談正事吧!」她輕啟朱唇,眼中有藏不住的心灰意冷。「我的身子……值不值得王爺您……洗清我爹爹的冤屈?」

  「你說呢?」他拉長了聲音。

  「王爺您說過,我是個知情識趣的女子。」

  她臉上的淚痕已干,目光越過他,落在他身後一枝斜飛而出的桃花上——而桃花只是沒心沒肺的開放著。

  「不錯,我的確說過,不過……」他瞟她幾眼。

  她忍耐著,聽他的下文。

  他不疾不徐地繼續道:「你要知道,我對女人的要求也是很高的,水蛇腰是一定要的,還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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